外之间,一身有两种血统的女子。
龙飞所说美得迷人,美得醉人,这,他也有此经验。
唯一使他迟疑的,是他不明白温娃娜为什么要到关外去,或许,那是假的,要是真的,那只有-个理由,她定然是找自己去了。
巧,世上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他拦了一只小舟,下了灞桥,到了灞水之旁,抬起腿,刚要跨上小舟,一阵急促蹄声飞卷而至。
铁蹄,扬起了灰尘,重重地踏在桥上,飞驰而过。
他看见了那儿人几骑,那几人几骑却没有瞧见他,不过,他要是再慢一会儿下桥,那几人几骑一定会看见他的。
这又是一桩巧事。
韦慕岚怔了一怔,把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讶然自语道:“他带着人到中原来干什么,莫非”
一顿,接道:“船家,我不坐船了。”
转身走了上来,上得桥头,他就要追上去,蓦地“喂,小兄弟等一等。”
小兄弟,这是叫谁?声音好脆好俏。
韦慕岚不自觉地停了步,抬眼循声望去,只见桥头一家酒肆里走出来个人,风摆杨柳般走出来个人。
那是位黑衣大姑娘,不,她不象位姑娘,细腰丰臀,体态美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风韵,该说是位少妇。
她,长得不算美,长长的眉,细细的眼,可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有一种勾魂的魅力。
韦慕岚一看不认识,再一看她那双眼睛,眉锋一皱便要走。
“喂,喂,小兄弟,等等啊。”
韦慕岚一怔再看,这回他看清楚了,敢情她是向着他走了过来,莲步轻移,浑身都在动。
很快地她到’了跟前。媚眼儿一抛,双眉微蹙,那娇媚之态令人怦然心动,她娇声道:
“你是怎么了?叫你等等,看人-眼.又要走”
韦慕岚愕然说道:“你这位是叫我吗?”
黑衣少妇道:“哎呀,你是怎么了,不是叫你是叫谁呀。”
韦慕岚道:“你姑娘认得我吗?”
黑衣少妇道:“瞧你你也许不认得我,可是我认得你,你不是姓韦吗?”
韦慕岚道:“不错,我是姓韦,姑娘是”
黑衣少妇道:“先别问我,我问你,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是送人哪,还是自己要上哪儿去呀?”
韦慕岚道:“我预备到关外去。”
黑衣少妇瞪大了一双美目,道:“到关外去?到关外去干什么呀?”
韦慕岚忍不住又问道:“姑娘究竟是””
黑衣少妇横了他一眼,包含了无限的娇媚,道:“瞧你这副急性子,别站在这儿,怪显眼的,来,咱们到酒肆里说去。”
伸出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玉手,就要拉韦慕岚的手。
韦慕岚一躲,道:“姑娘,你我素昧平生”
黑衣少妇缩回了手,含嗔地道:“素昧平生?素昧平生我怎么知道你姓韦呀。”
韦慕岚道:“我跟姑娘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黑衣少妇道:“站在这儿显眼,告诉你跟我到酒肆里说去,你偏不去。”
韦慕岚道:“姑娘,我还有事。”
黑衣少妇道:“什么事,有什么事比我要告诉你的事更重要?”
韦慕岚一怔道:“怎么?姑娘有事要告诉我?”
黑衣少妇道:“是呀,不然我叫你干什么呀?”
韦慕岚疑惑地望着她道:“姑娘有什么事要”
黑衣少妇双眉一皱,媚眼儿微眯道:“要想知道就跟我到酒肆里坐坐去,去不去?”
韦慕岚皱眉说道:“姑娘,我”
“你什么呀?”黑衣少妇道:“-个大男人家,还怕谁吃了你不成?再说酒肆里也不只是你跟我两个人,你还怕我会拿你怎么样?”
韦慕岚脸上一热,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跟姑娘素昧平生”
“又来了。”黑衣少妇道:“素昧平生我怎么知道你姓韦,你倒是说说看哪。”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抬眼说道:“那么姑娘请先走,我跟姑娘去就是。”
黑衣少妇娇媚-瞥,笑道:“敢情是怕我拉你的手呀。”
转身先走了。
韦慕岚脸上又一热,扬了眉,迈步跟了上来。
进了这家酒肆,黑衣少妇直向-张摆著酒菜杯箸的桌子行去,这酒肆座落在灞桥桥头这边,酒客们十之九是在这儿作东门——的,洋溢在酒肆内的,都是离情别绪,所以很难听到几声欢笑。
坐定,黑衣少妇招来了伙计,要伙计再添一副杯箸,韦慕岚想推辞,可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伙计打量了他一眼,走了。
这一眼,看得韦慕岚有点别扭。
另一副杯箸送来后,黑衣少妇出皓腕,执锡壶,亲自为韦慕-斟满了一杯,然后举杯媚笑:“来,兄弟,咱们先喝一杯。”
韦慕岚道:“我不善饮,浅饮奉陪。”
他就要举杯就唇,黑衣少妇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滑腻而柔软,韦慕岚心头一跳,脸上一热,忙把自己执杯的手移了开去。
“哎呀。”黑衣少妇收回手,媚眼儿一抛,娇笑说道:“你可真是小心眼儿啊,我年岁比你大,手上也没毒,碰你一下有什么要-,怎么,怕人瞧见吗;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家又怕什么呀?”
韦慕岚眉锋暗皱,刚要说话。
黑衣少妇却已然又接道:“不行,要喝就得喝个杯底儿朝天,头一杯怎好意思不喝干?
难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家吗?”
韦慕岚道:“姑娘”
黑衣少妇道:“先把你那一杯喝了再说,你要是不喝,你想知道的我也一句不说,到头来看咱们谁吃亏。”
韦慕岚迟疑了-下,道:“姑娘,我只能喝这-杯。”
黑衣少妇-点头,道:“行!”
韦慕岚二话没说,举杯就唇,一仰而干。
黑衣少妇-双含春含荡的水汪汪媚眼凝注,眼见韦慕岚喝了个点滴不剩,她目中闪滚异采,笑了:“这才是。兄弟,姐姐我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这是-句双关语,奈何韦慕岚他心在正当中,根本没多想,放下了酒杯之后,他抬眼说道:“清赐告吧,姑娘究竟是谁?”
“哎呀,兄弟。”黑衣少妇皱眉说道:“我还没碰见过象你这么个急性子的人,刚喝过一杯酒,就要问兄弟,你说的,咱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酒肆片刻相聚,稍时各自西东,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还未可知,只要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不就行了吗?”
韦慕岚沉默了一下,道:“既如此,我不敢再问,那么姑娘有什么话,请告诉我吧。”
黑衣少妇娇媚一笑,道:“敢情你还没忘记呀,其实,兄弟,我哪有什么事要告诉你呀,我是哄你玩儿的,根本就没有”
韦慕岚双眉一扬,道:“既如此,我打扰了,告辞。”
他便要往起站。
“嗳,嗳,嗳,”黑衣少妇忙抬手叫道:“别走,别走,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会懊悔的”
韦慕岚道:“姑娘既然没什么事,我不敢再”
“什么敢不敢呀。”黑衣少妇皱眉叫道:“瞧你人长得既俊,又-脸的聪明像,怎么象块木头,点不透啊,辽有这么-副急性子,真要命”
一顿,接道:“好吧,我说,兄弟,你,是不是要找个人?”
韦慕岚道:“我找谁?”
“问你呀。”黑衣少妇娇媚含笑,回手-指自己心口,道:“这ㄦ的人呀。”
韦慕岚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姑娘何指。”
黑衣少妇道:“说你是块点不透的木头.你就是块点不透的木头,难道你连心里头的人这意思都不懂吗?”
韦慕岚心头一跳,忙道:“我不知道姑娘指的是谁?”
“不知道我指的是谁?”黑衣少妇轻呼说道:“你心里有几个人哪,是跟我装糊涂,还是”
韦慕岚道:“我真不知道姑娘何指?”
黑衣少妇抛过一瞥媚眼,道:“别害臊,兄弟,-个大男人家,怎么脸皮儿嫩得象个大姑娘,兄弟.这种事ㄦ姐姐我可是过来人”
韦慕岚道:“姑娘,请相信我”
黑衣少妇道:“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是装糊涂.还是相信你不会”
韦慕岚道:“我不是装糊涂,没有这个必要。”
黑衣少妇道:“怎么没那个必要?分明你是怕我知道。”
韦慕岚道:“姑娘,我不怕任何人知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巳不可对人言,我也没有怕人知道的事啊。”
黑衣少妇媚声说道:“你没有,那么谁才有啊?”
韦慕岚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谁爱就谁有。”
“哎呀。”黑衣少妇道:“你倒真大方,大概你心里头的人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是哪一个,好吧,让我点你一点”
顿接道:“有位美似天仙的姑娘,据说她来自关外”
韦慕岚心头一震,忙道:“姑娘,她怎么样了”
黑衣少妇含嗔地白了他-眼,道:“急什么呀,先告诉我,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韦慕岚道:“我知道姑娘何指了,但她并不是”
黑衣少妇道:“她不是你心里头的人,对吗?”
韦慕岚道:“事实如此,姑娘,她跟我仅是朋友,我不敢多想。”
黑衣少妇道:“是不敢多想,还是不愿多想,嗯?”
韦慕岚脸上-热,道:“姑娘”
黑衣少妇道:“先答我问话,再说别的。”
韦慕岚急于想知道温娃娜怎么了,他只有委屈自己,暗一咬牙,道:“我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兄弟。”黑衣少妇道:“这不愿两字,你怎好轻易说出口啊,忍心吗?好狠的心肠啊,人家对你-往情深,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到夜晚辗转睡榻难合眼,泪珠儿湿了花枕头,人家朝想你,晚想你,你却说不愿多想,兄弟,落花有意情万斛,流水无情冷心肠,你呀,兄弟,瞧不出你是个薄情郎君负心汉哪!”
韦慕岚只听得心神连震,脸通红,嗫嚅说道:“请姑娘告诉我,她怎么了?”
黑衣少妇拿起子酒杯,淡淡地道:“你既不愿多想,我何必多这副热心肠,算了,不说了。”
韦慕岚忙道:“姑娘”
黑衣少妇道:“想听我说,是吗?”
韦慕岚暗一咬牙,硬着头皮点了头。
黑衣少妇目光一凝,道:“那么告诉我,愿不愿多想?”
韦慕岚只好又点了头。
黑衣少妇笑了,好娇,好媚:“我就是说嘛,我年岁比你大,也是个过来人,在这方面你还能弄得过我?兄弟,你别在姐姐面前-了,对姐姐要有诚心,要老实,可别再来-情假意了,我受不了,人家姑娘就更受不了了,知道吗?”
韦慕岚没说话。
黑衣少妇丝毫不肯放松,道:“我在问你话呀,听见了吗?”
韦慕岚只得又点了点头。
“这才是!”黑衣少妇娇媚而满意地笑了,道:“告诉我,兄弟,她是不是姓温呀?”
韦慕岚心头猛地-跳,道“是,姑娘。”
黑衣少妇道:“姑娘两个字得改改了,叫姐姐。”
韦慕岚迟疑着没说话。
黑衣少妇道:“叫呀。”
韦慕岚为了温娃娜,只得叫了声:“姐姐。”
黑衣少妇一阵激动,伸手抓住了韦慕岚的手,低低说道:“兄弟,你这一声叫我连心都发颤了,要是换个没人的地儿,我可以让你摸摸看,如今不行,兄弟,你害死人了,谁叫你只要你肯叫,我愿意我都肯”
韦慕岚心神震动皱了眉,只觉得脸上发烫,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如今再看,果然,可是为了温娃娜,他不得不委屈自己,暂作小忍。
他抽了抽手,奈何黑衣少妇死命抓着,没抽动,他不敢再抽,黑衣少妇的激动平静了,旋即她说道:“兄弟,她叫娃娜?”
韦慕岚忙又点了头。
黑衣少妇道:“她好美啊,美得迷人,美得醉人,她看人一眼,能让人为她死,谁要看她一眼,能连魂都被她勾了去,你们男人哪唉,也难怪,连我瞧见她都动心,别说你们男人家了,兄弟怎么认识她的呀?”
韦慕岚道:“姑娘,请”
黑衣少妇娇媚地“嗯”了一声。
韦慕岚忙改口道:“姐姐,请告诉我,她怎么了?”
黑衣少妇道:“还说不敢想,不愿想呢,瞧你急成这个样儿,你呀,你让天下男人家羡煞妒煞,她却让天下女人家直咬牙,兄弟,别一提起她就忘了别人,行吗?”
韦慕岚道:“对姐姐,我会感激”
“傻子!”黑衣少妇道:“谁要你感激呀,稀罕,只别忘了有我这个热心肠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姐姐,我也就知足了”
韦慕岚没说话。
无如黑衣少妇不肯放松,紧了紧玉手,道:“告诉我,会忘吗?嗯?”
韦慕岚只得说道“不会的,姐姐。”
黑衣少妇道:“别是口是心非吧。”
韦慕岚忙道:“那怎么会”
“那怎么会?”黑衣少妇道:“你当我不知道?可别把姐姐我当傻子,我见过的人多了,你呀,你是最嫩的-个,现在你是有求于我,表面上不得不顺着我点儿,也一口一声姐姐叫,其实心里不知有多恨我呢,对吗?”
韦慕岚忙道:“那怎么会,我只有感激,真的”
黑衣少妇淡淡一笑道:“真也好,假也好,我不在乎,心归心,表面上你如今得处处顺我,任我的摆布,这也就够了”
顿了顿,接道:“兄弟,你急着找她,我把她在哪儿告诉你,让你们两个去卿卿我我,温存缠绵去,我心里可不好受,你总不能太冷落我,该谢谢我,对吗?”
韦慕岚道:“理应如此。”
黑衣少妇道:“那么,兄弟你何以谢我这个可怜的姐姐呢?”
韦慕岚道:“姐姐要什么”
黑衣少妇道:“我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你肯给我?”
韦慕岚道:“我说的是实话。”
黑衣少妇道:“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呀。”
韦慕岚默然不语。
黑衣少妇道:“我要你怎么样你都肯吗?”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毅然说道:“请原谅,我”
黑衣少妇飞快笑道:“别为难了,我心疼,逼你玩儿的,我还,要你谢什么?真是,仍是那句话,只要你-忘了我,我也就知足了。”
韦慕岚松了-口气道:“不会的。”
黑衣少妇娇媚一笑道:“这我知道,这三个字可不-定是什么好意,只是我敢说,你绝不敢找我,因为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你明白吗?”
韦慕岚没说话。
黑衣少妇吃吃-笑,又道:“想想你两个见了面,那股子卿卿我我的缠绵亲热劲儿,我就恨得牙痒痒地,真不想告诉你,可是偏偏我生就一副软心肠,愿有情人长相厮守,唉,我这是何苦啊”韦慕岚仍没说话。
黑衣少妇目光一凝,道:“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呀?”
韦慕岚道:“我在等着听姐姐告诉我她的所在。”
黑衣少妇一探身,粉颊凑近韦慕岚,咬牙说道:“你心里只有她吗?”
韦慕岚微微仰身,躲了开去,道:“姐姐的好意我感激”
“冤家。”黑衣少妇狠声低低叫了一句,道:“感激,感激,你就只会感激,你真要是感激,就-切听我的,你肯吗?嗯,说呀。”
韦慕岚道:“我会有所报答的。”
黑衣少妇道:“哎呀,我可不让你报答,因为你那种报答不是我想象的报答,要不然我是千肯万肯的”
韦慕岚忍不住,将心一横,道:“假如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
“哟!”黑衣少妇道:“怎么一下子变硬了,要是你的她现在危难中,迟找着她一刻,你就会含恨终生,你也硬下去吗?”
韦慕岚心神一震,忙道:“你说她现在危难中?”
黑衣少妇道:“你?怎么又‘你’了?看来你离我是越来越远了,唉,欲速则不达,谁叫我操之过急的呢,好吧,你就你吧。”
韦慕岚忙道;“请告诉我,她现在”
黑衣少妇道:“别那么急,好吗?”
韦慕岚道:“姑娘,请别让我发急。”
黑衣少妇道:“我怎么敢哪,你要是真急了,不但我会落个空,说不定你还会以武相向,要了我的命呢,听着”
一顿,接问道;“你知道,往临潼途巾有座名山,那是什么山?”
韦慕岚道:“该是骊山。”
黑衣少妇道:“对了,你说着了。”
韦慕岚忙道:“她现在在骊山?”
黑衣少妇道:“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别急嘛,就算她在骊山吧,骊山大得很呢,你上哪儿去找,从何找起呀。”
韦慕岚道:“那请说!”
黑衣少妇美目一转,道:“你当然知道秦始皇了?”
韦慕岚忙道:“她在秦始皇陵寝”
黑衣少妇道;“谁说的,她在那儿干什么呀?”
韦慕岚道:“那么是在阿房宫”
黑衣少妇道:“那早被楚霸王一把火烧光了,如今不过一堆废墟。”
韦慕岚道:“那那她究竟是在”
黑衣少妇美目一转,娇笑说道:“所以我要你慢慢听我说,别急”
韦慕岚道:“姑娘请说。”
黑衣少妇道:“秦始皇当年除了建造了阿房宫之外,另外还建造了一种东西,它有个香艳而逗人遐思的名儿,叫神女汤泉。”
韦慕岚“哦”了一声。
黑衣少妇道:“怎么,又要打歪?”
韦慕岚连忙闭上了嘴。
黑衣少妇笑了笑,接着说道:“到了汉武帝时,更加修整,但都不如唐时的大加修整扩建,开元年间,李三郎把它扩建为温泉宫,天宝六年,李三郎又称它为翠青宫,没多久又改称华清宫。”
转身一笑,道:“华清官里最香艳、最美丽的地方,该是贵妃以芙蓉汤沐浴之处的华清池了,当时李三郎每年十月往幸,岁尽始返,其中有十八所汤池,俱尽华艳,李三郎坐在纱帐之内,饱餐横陈玉体,轻抚如脂”
韦慕岚不敢再听下去,轻咳-声道:“这么说她在华清池?”
黑衣少妇“噗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娇媚横生:“她在华清池干什么呀,她既不是杨玉环,你也不是李三郎,真是,难道你也想”
韦慕岚忙道:“那么她在”
黑衣少妇轻轻曼吟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白香山这一首长恨歌,逗得后世多少人流连华清池畔忘返,这一枝笔唉,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能,回看血泪相和流多凄惨啊,李三郎好狠的心,好没用啊,想当初三千宠妾在一身,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花开并蒂,俪影成双,又是多么地恩爱,男人啊,你们男人啊”摇了摇头接道:“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鸳鸯正冷霜叶垂,翡翠衾寒准与共,他活该,对了,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杨玉环就住在那儿,你信吗?”
韦慕岚皱眉说道:“姑娘,请告诉我”
黑衣少妇道:“说呀,你信不信?”
韦慕岚道:“我不信!”
“对。”黑衣少妇一点头道:“我也不信,怪力乱神,岂可轻言,搜魂掳魄之说,更属无稽,也只有那些愚夫愚妇才会听信”
韦慕岚道:“姑娘可知道,白居易笔下的这一段,并非写怪力乱神,而是其寓意在”
突然之间他觉得对她说明跟她辩,显得多余而无卿,立即住口不言。
黑衣少妇娇媚一笑,道:“你多知多懂,我不如你,那么你说说看,他寓意在什么,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不说了?”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没什么。”
黑衣少妇道:“不说算了,稀罕”
接着又曼吟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韦慕岚忍不住说道:“姑娘,凡事要适可而止”
黑衣少妇娇眼儿一瞟,道:“有些事却要纠缠到底,无止无休。”
韦慕岚陡扬双眉,道:“姑娘,你”黑衣少妇格格一笑,道:“你真是块木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韦慕岚呆了一呆,道:“姑娘什么时候”双目一睁,忙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在长生殿?”
黑衣少妇一点头,道:“对了,但是你这时候不能去。”
韦慕岚道:“为什么这时候不能去?”
黑衣少妇道:“你这时候去,就是把长生殿都拆了,也难找到她的芳踪。”
韦慕岚愕然说道:“这话怎么说?”
黑衣少妇道:“因为据我所知,这时候她不会到那儿去。”
韦慕岚道:“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到长生殿去?”
黑衣少妇道:“我也告诉过你了。”
韦慕岚举一反三,立即说道:“夜半?”
黑衣少妇一点头,媚笑说道:“你比刚才聪明多了,夜半无人时才宜于温存缠绵,喁喁私语,那才有情趣,不是吗?”
韦慕岚道:“姑娘没有骗我?”
黑衣少妇道:“那怎么会,我又为什么要骗你,日后总会有机会碰面的,只要到时候你发现我骗了你,再碰面你可以任意处置我,行么?”
韦慕岚道:“姑娘又怎知道我要找她。”
黑衣少妇道:“很简单,谁不喜欢跟自己心爱的人儿在一起,象如今,我不是你心爱的人儿,你就厌恶得不得了,而你是我心爱的人儿,我却喜欢跟你在-起。”
韦慕岚好不厌恶,道:“姑娘又怎么知道她是我的我的红粉知己。”
黑衣少妇娇媚一笑说道:“何不说心上人三字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韦慕岚冷然一笑道:“只怕姑娘这是垂饵布网吧。”
黑衣少妇“啊唷”一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疑呀,好-良心呀,我好心好意让你两个有机会厮守在一起,互慰相思之苦,你怎么”
倏地一笑,接道:“怎么,你怕吗,不敢去吗?”
韦慕岚道:“我从来不懂什么叫怕。”
“那是。”黑衣少妇吃吃笑道:“情爱魔力之大无可伦比,为情为爱连命都可以不要,冒点险算什么呀,你既然一定要去,又管它是怎么个情形呢?”
韦慕岚道:“说得是,届时姑娘也在那儿吗。”
“怎么?”黑衣少妇美目微睁道:“你不能忘情于我了?嗯,不错,总算碰上个有良心,有情义的,只是,傻子,我怎么能在那儿呀,这种事也能凑热闹吗?到时候你会顾此失彼,照顾不过来的,要想左拥右抱,小心我跟她心里都不好受呀”
韦慕岚道:“你会错了意了。”
“是吗?”黑衣少妇道:“说都说了,干什么还害臊呀,你既然舍不得我,这样吧,明天晚上夜半我在那儿等你,今天是她,明天:是我,你呀,你艳福不浅,简直美死!”
韦慕岚扬起了双眉。
黑衣少妇突然抬手娇声唤道:“伙计!”
这一声,招来了伙计,也惹来了在座酒客的目光。
这一来也叫韦慕岚不好发作,不好动手了。
看来这黑衣少妇机警而具心智。
就算错过如今,他日何愁没再碰面的机会。
再说,她对他也只是在言辞上放荡了些,在动作上抓抓他的手,别的并没有怎么样。
她告诉了他温娃娜的所在,实际上他如今也急于想知道温娃娜的所在,不管其用心与最后目的何在,总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要真有什么恶意,不愁她不在长生殿左右,到时候再收拾她不迟。
心念及此,韦慕岚二话没说,站起就走。
这回,黑衣少妇既没拦他,也没叫他,任他走出了酒肆,只是,她那双媚眼中的光芒有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