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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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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万俟真的皮索已到了当头,那迷迷的锐风宛如死神的钢拂,如刀刃一般刮过慕天雕的面颊。

    慕天雕急切之中不知该用那一招来御击,他本能地举剑一撩——

    “啪”一声,长案卷上了剑身,慕天雕陡觉虎口一热,他一急之下,猛提真气,一股内劲随剑而发。

    万俟真长啸一声,啸声苍劲而浑厚,霎时而生风云变色之概,他已再度发出了藏派绝学股禅神掌的功夫。

    慕天雕沉声吐气,双掌陡红变白,玄门正宗的玉玄归真也发出一拼,

    “嗤!”一声,两股回异的惊世力道一触一亮然发出一种水浇炽铁的声音,慕天雕持剑的手腕微微震动了一下,万俟真竟也一颤双肩。

    柔软的皮索竟如一根钢棍一般,直挺挺地与慕天雕的长剑相叠,慕天雕随着内功的一攻一守,身形也二叫一后地晃,却借着一晃之势,硬生生往前攻跨一步。但万俟并没有退后,只是须发一阵飞扬。

    所有旁观的人都浑忘一切,一步步走近两人拼斗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圈子。

    慕天雕微微翻起了眼皮,天空是一片金黄色的灿烂,他深深地吸入晨风的清凉,那种恰然的滋味令慕天雕感到异常兴奋。

    那是朝气,朝气,少年的精神!

    于是他猛然吐气,把玄门内功提到十成,一举而攻。

    万俟真坚持着只用九成真力发动般禅掌力苦撑,慕天雕的真力如排山倒海般沿着皮索攻入,他的汗珠骤然猛暴,滴在杂乱的胡须上,终于勉强渡过了这一击。

    这是他的经验取胜了,只见慕天雕的攻势方竭,他的般禅掌立刻发到十成,长剑和皮索相叠处发出咔喳一声一,慕天雕猛觉一阵眼花耳鸣,他心底大叫一声不好,接着便是万钧力道压上身来

    “轰”一声暴响,直如天崩地裂一般,所有人的惊叫声皆被压了下去,漫禾只见飞扬拘魔上,

    尘沙渐渐落了下来,慕天雕和万俟真各站一方,慕天雕的剑落在地上,万俟真的皮索只剩下五寸长的一个把柄。

    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半丈方圆,深一尺多的大坑,坑旁一截截的全是皮索寸断后的“还骸”!

    慕天雕的脸色白中泛青,充满了杀气,他的身躯微微抖着,只是他竭力挺起胸膛,掩饰着某种痛苦。

    万俟真却是面如猪血,伸手摸了摸胡子,似乎想藉这一个动作来冲淡他的紧张,他沙哑地喃喃自语,那声音令人觉得无限的哀伤,像是迟暮的英雄望着自己孤寂的影子:“先天气功先天气功”

    “哇”一声,万俟真吐了一口鲜血。天台魔君一生和人动手,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

    于是众人的目光立刻不约而同地转向慕天雕,他的脸色已恢复了原状,乖戾的杀气一扫而空,白晰的面颊上带着温文的书卷气——

    只是,那种白晰令人感有些骇然。

    他缓缓地道:“万俟真,现在你该说出蛇形令主和贵教的关系了吧?”

    万俟真急促地喘了口气,用力摇了摇头,嘴角的鲜血随着摇动摔出老远。慕天雕慢慢地道:“蛇形令主是你们的教主吗?”

    他的声音更加微弱了。

    万俟真蠕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慕天雕平缓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万俟真缓缓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往来路去了,他的部众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跟随而去。

    似乎没有看见,慕天雕仍低声问:“万俟真,你怎么不说话?”

    仇摩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上前两步,正要开口,慕天雕又道:“万俟真,你怎么不说话呢?”

    他似乎已进入半昏迷状,眼前的一切根本就看不见,只是一股意志力支持着他的身躯,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地低问着。

    仇摩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只见慕天雕摇晃了一下,忽然倒下。

    仇摩一跃而前,才起步,忽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比旋风还快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慕天雕抱住。

    仇摩定眼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原来抱着慕天雕的人,衣衫褴褛,白发苍苍一亮是在绝谷中折磨自己躯体的人屠任厉,

    望了望慕天雕,任厉扬了扬雪白的浓眉,暴躁地骂道:“好啊,原来是般禅掌!他妈的,万俟真这混帐东西竟敢如此,哼,这一年之内,谁要敢和姓慕的作对就是和我任厉过不去o”

    他瞧都不瞧仇摩一眼,猛然伸掌按在慕天雕的胸口,过了一会,只见阵阵白焖从他头顶冒出,而慕天雕的脸色也渐渐好转,最后便红润如常。

    站起身来,任厉喃喃对慕天雕道:“这样你的内伤立时痊愈,绝不影响你这一年的进境,到时咱们公平打一架。”

    话落转身就走,仇摩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味道,对这个自己两代的仇人,却又是祖母所爱的人

    这时见他掉头就走,忍不住叫道:“任老前辈”

    任厉停住脚步,呆了半晌,也不回头,竟然望着悠悠白云自言自语起来:“关于十年前塞北大战,我有初步答案”

    精神一振,仇摩脱口道:“什么答案?”

    不答话任厉仍然自语道:“我在塞北发现了两桩怪事,其中之一是一个离奇古怪的沙滩”

    仇摩忍不住喊道:“大难滩!”

    任厉咦了一声,但他立刻停住。

    停了半晌才续道:“另一桩是谷旁发现了一个离奇的人,他的轻功我敢说今世无人及得当然,除了魔教五雄。”

    仇摩听得有些紧张,真盼望他立刻说下去。

    偏头想了好一会,任厉才说道:“那人一直在谷周围徘徊,我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面目,塞北大战的秘密,只怕就在这两桩事上。”

    呆在那儿仇摩苦思着:“那怪人是谁?谁有这么高的轻功?”

    事实上,他们都猜错了一半,那怪人并不是什么关键,他也不过是在谷边采查,他正是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白鹤道长。

    虽然他的轻功只快复了八成,但已令任厉惊讶不已。

    缓缓转过头来,任厉对仇摩沉声道:“明春赌战事了,我们间的事也会一了百了的。”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形陡然拔起,几个起落,便自渺然。

    仇摩仍在为那些不解之事困惑,他苦思着:“那人究竟会是谁”终于,他的眼光落在地上的慕天雕身上。

    慕天雕脸色出奇的好,呼吸十分均匀,一个由衷的微笑在仇摩俊秀的嘴角绽开,他想:“有一件事可是断定的,慕二哥的大名不出半个月必然传遍武林。”

    口口口口口口

    马车在石板路上飞奔。

    赶车的是个黄肤壮汉,车上坐着一个白面书生,马车转过一个弯一前面巍然出现一座城楼,城门上三个大字“子武门”

    车上的书生看似主人,却低唤赶车的道:“二哥,到兰州啦,可得注意岑大哥的记号。”

    这两人原来是慕天雕和仇摩,神龙剑客仇摩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慕天雕又是赶车老手,这一装扮,当真是天衣无缝。

    进了子武门,慕天雕赶着车在人丛中轻松自如地跑着,他一面操辔,一面左右注意着岑谦留给他们的暗号。

    蓦然,一声尖叫,一个小厮被一个胖子追着满街乱跑。

    那小厮似乎没看到慕天雕的马车,一面回头哀求道:“大爷,饶了小的吧!”一面飞快地冲了过来。

    慕天雕吃了一惊,连忙施劲勒马,那马一聋长嘶,霍地人立起来,那小厮被马蹄一碰,摔跌在地上。

    路人鼓躁起来,一起围拢过来看。

    那小厮从地上爬了起来,幸好只擦破了些外肤,慕天雕正待问话,车上的仇摩忽然问道:“咦,这是什么?”

    慕天雕一看,只见车蓬上有着一张红柬,上面写着一有字。慕天雕看完之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仇摩问道:“写些什么?”

    慕天雕低声念道:“今夜三更,城外兴隆山成吉思汗墓前候教。”慕天雕又加了一句:“没有具名。”

    仇摩皱眉道:“那胖子和小厮有些古怪。”

    慕天雕忙回头看,两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口口口口口口

    兴隆山,元太祖铁木真,这位盖世英雄长眠于此,墓前肃立着十几对高大的石翁仲,这些一石像个个俱有三个人高。

    一对对翁仲之间,是宽广的石板路,通到墓前。在那石阶上,屹立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想是等得太久了:有些不耐,便飘上最近的一个石像。

    站在他左边的那人赞道:“罗兄三月不见,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姓罗的谦笑道:“我‘火文剑’罗平在大哥面前岂敢称能。”

    这四人竟是点苍的徐飞,九华的罗平,吕梁的钟国安,和雁荡的米家祥。

    罗平上了石翁仲,展开目力一望,依稀见山下有人飞奔上来,知道是点子上来了,忙道:“三位注意了,对手轻功似在你我之上。”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来人已踏上了石板大路,双方已然可见。

    这两人当然慕天雕和仇摩,但他们仍隐去原来的面貌。

    徐飞年居四人之长,忙发声道:“恭候大驾已久。”

    仇摩身形不停,朗声答道:“三更未到,四位果是信人。”

    徐飞又道:“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飞东相邀是何用意?”

    仇摩一怔,暗道一声怪了。

    慕天雕更是一怔,因为他已认出四人了。慕天雕和仇摩停身于五步之外,慕天雕道:“小弟倒不知徐兄有何赐教?”

    四人大奇,原来一个人面容可以化妆,但声音不容易改,慕天雕这一开口,便被他们听出了蹊跷。

    仇摩是机伶人,也觉得慕天雕话中有弊,忙扯开话题道:“彼此虽是萍水相逢,但能把唔于千古英雄之墓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钟国安冷笑着对慕天雕道:“仇兄是明白人,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又何必藏头露尾的。”原来他们还把慕天雕看作仇摩。

    慕天雕长笑一声道:“钟兄此言差矣,四位既下书相邀,又何必连名字都不见示?倒让在下猜了半天哑迷。”这话明明是反讥四人藏头露尾。

    米家祥那里按捺得住,大声道:“姓仇的,我本服你是条汉子,现在才知道浪得虚名的人很多。”这话可把慕天雕和仇摩都骂进去了。

    罗平笑道:“米兄言重了。不过今夜之会,明明是仇兄指定的,为何反推到我们身上来啦?”

    仇摩自袖中抽出那帖子道:“有帖为证。”

    徐飞也拿出一份帖子,双方一对,竟是一式一样的两份,笔迹也相同。

    钟国安怒笑道:“想不到阴沟里翻船,我姓钟的算是栽了。”

    米家祥更怒道:“不管这些,姓仇的,那宝物到底怎么说?”

    知道误会可大了,慕天雕不禁笑道:“米兄言重了,这位才是崆峒仇摩大侠。”徐飞望了仇摩一眼,见他身佩宝剑,衣着打扮,仔细一想前因后果,倒信了六成。钟国安偏是不信,道:“那阁下又是何人?”

    慕天雕笑道:“在下慕天雕,何足挂诸位大侠之齿。”

    徐飞惊道:“怪不得,原来是白鹤道长的高足。”

    米家祥却咄咄逼人地道:“那由得你颠来倒去的瞎讲,我只问宝物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仇摩道:“慕兄和我都没有见过什么宝物不宝物。”

    钟国安冷笑道:“那伏波堡主又为何向慕兄要呢?”

    慕天雕大窘道:“想来也是误会。”

    钟国安又冷笑道:“哼,那有这许多误会”

    徐飞也道:“有何为证?”

    慕天雕倒也罢了,仇摩却大怒道:“怎样才算证明?”

    忽然自墓后绕出一人来,呵呵大笑道:“有我为证”

    众人皆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从暗中走出,原来是虬髯客顾宏。

    众人都与他相识,一一见过礼。

    顾宏笑道:“‘神龙剑客’和慕兄确未得任何宝物,否则依在下的性子,不早就和他们打破了吗?”

    四人都是豪侠,话既已说明,也就释怀了。

    慕天雕笑问顾宏道:“顾兄自黄山不远千里而来,不知为了什么?”

    顾宏长叹一声,面容顿时一沉。

    仇摩甚是机伶,已看出缘由道:“莫非也是为了一个人?”

    顾宏切齿道:“正是”

    慕天雕讶然道:“蛇形令主?”

    顾宏咬牙切齿,一掌劈在墓前的石狮子上,道:“不诛此贼,誓不为人”

    只听得哗啦啦一声暴响,那石狮竟被硬生生地劈为两半,在场高手皆为之动容,大家追问之下,才知其中原委。

    原来顾宏少年失怙,全仗他姑父扶养成人,而他姑父竟被蛇形令主残杀,而后又悬尸荒谷的“铁烟翁”张青。

    待顾宏返回家中,已是半个多月之后,闻讯自是肤裂发指,便一路追踪至此,平时躲在墓地中,昼伏夜出。

    慕天雕不料自己多嘴一间,竟勾出人家的伤心事,心中甚是歉疚。

    罗平见状忙道:“说起这‘蛇形令主’真是名震武林,昨天,那一剑双夺震神州乔汝安也到了兰州,只怕也是为了他。”

    慕天雕惊道:“罗兄,你是说乔汝安”

    罗平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原来慕天雕一听乔汝安的名字,便想到自己家传半截玉环上的“乔汝明”三字,而其中又牵涉到他的身世之迷,所以难怪慕天雕对乔汝安如此敏感了。米家祥赞道:“此人不愧是少年英雄,不知是那一门的高弟?”

    顾宏道:“我最近采得陇右大豪安复言家中来了位贵宾,莫非就是他?”

    罗平道:“正是,不过安老英雄上京去了,只有二公子在家。”

    仇摩笑道:“这安二公子也不是外人,与在下谊属同门。”

    他们在这里谈笑自如,却不知兰州城里已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众少侠会武兴隆山的时候,也就是三更方过一点。兰州内城镇远门前那条西关大街上,有一大户。

    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横区上有御笔“状元及第”四个大字,这户人家在快甘二省,提起来,真是谁人不知,那个不晓的安家。

    就在这三更半夜里,却有一人,大刺刺地敲动安家的大门。幸好街上冷清清地连鬼影儿都没有,否则那人早就要抓将官府里去了。

    这安府大门岂可轻开的。,文武官员不是封疆大吏,就得屈从旁门而入。

    说也不信,那八扇巨大的铁门一亮呀然一声打了开来,只见里面走出一个总管似的老者,对来人躬身道:“少主久侯大驾,敬请移步。”

    那来人可也奇怪,一身穿得全黑的,连脸也包了起来,只露一双精光四露的眼睛,打量了那老者一下道:“请‘铁雕’陈老英雄带路。”

    陈鹏飞也是成名人物,忙一摆手道:“蛇形令主果是快人,就请进吧”

    早有一队壮仆在两旁侍候,各执火把,只见两条火龙,在园中穿来穿去,走了三两盏茶的时候,才到了一个大湖前面。

    一路上,陈“铁雕”和黑衣人都不言不语,而黑衣人的双睛转来转去,想是在记道路的表法。”

    陈老总管击掌为号,便见从湖心的亭子那面,飞也似地划来两小只船。

    黑衣人估量这湖面到湖心,少说也有十来丈宽,便冷笑一声道:“哼,好一个龙潭虎穴陈鹏飞沉气道:“蛇形全主见笑了,这那在尊驾这等身手的眼里。”蛇形令主老实不客气地冷笑道:“正是。”

    陈“铁雕”可再也按捺不住,正待发声。

    不料那来无中一人起身朗声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我安仲仁这厢有礼。”原来是安二公子亲身来迎。

    蛇形令主阴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安二公子也不必假惺惺。”安府众人皆怒不可抑,黑衣人也太咄咄逼人了。

    看看船只离岸还有五丈左右。

    “铁雕”陈鹏飞忽面有怒色道:“那敢劳公子大驾,蛇形令主请”

    话落,便双脚一蹬,平地拔起,才不过三丈多远,眼看便要落入湖中,忽地见他一拧身,左掌朝湖面一拍,借那些微之力,身形便飘入船中。

    原来他是在考验蛇形令主的轻功!安府众人见他已到了小船之上,皆呐喊一声。

    那划船的舟子也忙把小无横转,掉了个头。

    蛇形令主不言不语,平平稳稳,也不作势,轻轻一脚跨出,众人不由惊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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