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心安,不再察觉胸口的疼痛,紧紧闭上黑眸,紧咬牙关,艰难地忍耐满身不适疲惫。
只要他一声令下,自然全军停下休息,但他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是能够尽早回去。
这辈子绝不再让她独自面对险恶困境,那是他跟上天发过的誓言。
他突地想起那日在战场上中了佑爵的火枪,他覆上胸口,见到的却是满手的金色粉末……如今那一幕依旧让他疑惑不解,他迟迟想不清那些到底是什么,又是藏在何处,但此刻想起,仿佛那些都是美丽的庇佑之物。
庇佑着他不曾在战场上遭遇不测而死亡,庇佑着他不曾残忍地将刚怀上身子的她丢下在人世间,庇佑着他不曾再度失去这辈子最在乎最心爱的女人。
她说起过,她会在宫里等他,在他还未回去之前,她定不会有事。离别时候他看着穆瑾宁,她的眼神之内,分明都是这般坚定的话语。
过去,他们两人都有错。
那个无缘的孩子,至今想起,他还会心疼后悔,而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秦昊尧了,他期盼和渴望着她腹中的皇嗣。
虽然还很遥远,一想起那个孩子降临的日子,他纠痛的胸口处,却传过一阵陌生至极的暖热和开怀。
闭着黑眸的俊美男人,在马车的颠簸之中,宛若陷入小憩,唯独刻薄的唇畔,渐渐有了微弱的上扬弧度。
天际的太阳,越深越高,如今穿过一个山岭,行军的战士们依旧肃然安静地朝前走去,前方领军的将军副将身下的马蹄声,像是回音般回响在途径的山谷之中。
公孙木阳过了晌午时候进了宫,来到偏殿,穆瑾宁默默望着他,端坐在软榻中央,神色平和地端起手中的药汤,喝了一口,静默不语。
不过几日功夫,他再度来面见她,必不会是为了无谓之事。
“老臣找到了三个可疑之人,已经将她们关押看管,若是您今日想看,当下就可以。”公孙木阳这几日并非不曾进宫,而是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想了个通透,将宫中所有的宫女下人都查了一番,那个时辰不在自己位子之上的人,唯有三人,看似跟她绝无半点关系,但若要深究,就免不了严刑拷问,他自然不能擅作主张,要征求她的意思。
穆瑾宁从公孙木阳的手中接了写着这三个宫女名单的白纸,看了一眼,却尽是完全陌生的名字,她连一眼都不曾见过的人,都在不同的宫里做差事,甚至鲜少有机会见到她,这三人之中当真会有真凶?
她放下手中的药汤,神色自如,轻轻说着,不见喜怒。“我虽不想冤枉无辜之人,但此事可大可小,要是饶恕此人,往后这宫里还说不准要发生什么大事来。这样吧,公孙大人,你领她们每人换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到我面前来给我指认,虽然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却也记得她的身形大概。”
“老臣这就让人把她们三人带来。”
公孙木阳站起身来,走出偏殿,吩咐荣公公将已经关了半日的三个宫女带到这儿来。不消一刻钟的时候,穆瑾宁便见着这三人,她偏过头,要紫鹃把两扇窗都关上,屋子里一片安谧无声,大好的阳光被阻隔在窗外,看不到一分,整个屋子顿时黯然几分。
正如她所想,这几个宫女都换上了黑衣,也以蒙面巾蒙上了脸,穆瑾宁起身,缓步走过每一个宫女的面前,细细审视。
她记得跟她面对面的时候,那个人约莫比她高了两寸的个子,她的手腕纤细,更该是身子拔长瘦弱之人,只是这靠右的两人,一个个子比她更矮小,一个跟她约莫一样。穆瑾宁皱了皱眉头,脚步重新停在最后这一人的面前,拉起她的衣袖,右手轻轻扼住此人的手腕,面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这人虽然身形跟那人差不多,但骨架稍大,她一手扼住的手腕,并非瘦弱之人般纤细,穆瑾宁眼神一暗再暗,转过身去,久久不曾开口。
“有您要找的人吗?”
公孙木阳见穆瑾宁背着身子,无人可以看到她此刻的神情,更因此无法而揣摩她的心思,但此刻偏殿里面如此安宁,过分的安宁,似乎预示着此事并非水落石出。他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低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