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心中有气,眸光定在苏夫人的身上,大力挥动衣袖,面色难看,重重叹了口气,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那把匕首在地上闪烁着幽幽的银光,仿佛只要看一眼,就把人的眼睛刺瞎一样。
“老爷,就算是我的错,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可是我们的儿子,振儿他不是外人啊,是我们的亲儿子啊,是我当年险些难产为老爷生下的儿子啊……”苏夫人看苏永面色生硬凝重,微微怔了怔,更是抓紧了苏永衣袖,嚎嚎大哭。
“慈母多败儿,你错了,我也没做对,不过如今不是说孰是孰非的紧要关头。这回若是再做错,别说儿子,苏家也逃不掉。”苏永扒开苏夫人的手掌,眼底满是苦涩,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容他们逃避。
门口正有一道身影,缓缓走过来,苏永一看来人是公孙木扬,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公孙木扬是秦昊尧登基之前就找到的老臣子,如今也是功臣,更是一品官员,想必说话也比自己更有分量。苏永看此事艰难,不如跟公孙木扬求救,把他当成是救命稻草。
“公孙大人。”他满心急迫,走到门口给公孙木扬做了个揖,开了口。
“苏大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说出口的好。”公孙木扬望了苏永一眼,笑着摆摆手,他不等苏永说话,已然将他拒绝。只因苏永蒙在鼓里,雾里看花,才有贪心想要成功化解这件祸事,在公孙木扬看来,苏永实在愚钝至极。
苏永怔住了,公孙木扬是朝中最有智慧的臣子,他这么说,若不是决心看他苏家的笑话,就是当真觉得此事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公孙木扬走近苏永的身边,压低嗓音,眼底一片幽深诡谲:“惹事的不就是苏少爷吗?皇上没有要他的性命,苏大人就该感恩戴德了,要是留着苏少爷的命根子,苏家可说不定就要断根了……我也不能再说了,苏大人自己揣摩着办吧,皇上为之震怒你我都心里明白,要不是同朝为官,我也绝不会对苏大人开这个口,免得好心当作驴肝肺呐……”
说完这一番话,公孙木扬便咳了几声,负手离开,苏永走前几步,目送他离开,想必是一干人等已经打算离开了。
“有劳公孙大人提点。”
“告辞。”
公孙木扬不曾回头,随口辞别一声,苏永不再走前,默默无言。
此刻,天边才浮现淡淡晨光,周遭一片安宁,门口传出走动的动静,唯独苏永却出手揽住自己的夫人,他们本该去送送天子,但如今是没有任何资格了。
他突地下了决定,折回了外堂,俯下身去拾起地上的那一把银色匕首,咬牙走出了门,面色难看,脚步仓促。
“老爷,老爷你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啊?老爷,你该不会真的要去吧,振儿还没醒呢。”苏夫人哭红了眼,小跑着跟在苏永的身后,方才苏永跟公孙大人说的话她听的似懂非懂,但如今看苏永的面色,已然让她手脚发凉。
“这样做,他才能活,你我才能活,苏家才能活。还是我们一道去死?”苏永走到半路上,才回过身来,此言一出,苏夫人只能含着眼泪站在路上,不再跟去。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过苏家会遭此劫难。
“你身子不适,我们改走陆路,不过就要多走几日了。”
马车之内,秦昊尧朝着怀中的女子说话,嗓音很低,仿佛是生怕惊扰她的睡梦。她依旧闭着双目,宛若是陷入沉睡,只是……他似乎知道她还醒着。
她陷在那些尖锐又冰冷的碎片之中,停下来也痛,朝前走更痛,碎片扎进自己的皮肉之中,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唯独痛,也不想睁开眼,也不想醒过来。
这整整半日,他从未松开紧握的手,只是即便如此,她的柔荑还是冷若寒冰,秦昊尧将她从苏家扶着出来的时候,她宛若大病初愈,毫无力气。
那些痛苦,那些很难忘怀也无法抛弃的过去,她以为早已忘却前事,没想过……它们还在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