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廊约莫有三个时辰了,她就像是不遵循宫中定理的飞鸟,宫中来去自如,却又无人能够确切地掌握她的行踪,停留在一个地方的话,又往往会留很久才走。
秦昊尧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一个时辰前,他正在商谈军机大事,听身边的宫人说起外面下了大雨,特意给几位臣子送来了伞。正因为如此,他突然想起云歌,她总是独来独往,身边又没有照顾的人,他给她找的宫女也生病有好一阵子了,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迷了路,抑或是被淋了雨受冻狼狈,秦昊尧派人找了大半个皇宫,如今才看到她。
她就坐在长廊栏内,白裙从腿上垂坠而下,螓首依靠在朱红柱面上,微微仰着脖颈,额头的青丝无声滑落,被风吹拂在鬓角缓缓摇曳,她的眼神透过雨帘,却落在很远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当然不曾淋着雨,但不知为何,秦昊尧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一幅画面,却更加心疼她。
她从不示弱,从不抱怨哭泣,但他明白她的孤单寂寞。
他们的心……一直都是紧紧贴在一起的。
云歌探出手去,雨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在她的手心,她心中的酸涩苦味却越聚越多,莫名的滋味在心口徘徊徜徉,不知是什么在怂恿她,在操控她,她无声站到走廊的另一方,朝着前方摊开那一双素洁柔荑。
在雨声之中,似乎藏着一首曲子,隐约引着她,走出茫然无边的雨帘。情不自禁蹙着眉头,她闭着双目,尽心倾听下雨的声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仿佛她也曾经站在某一处的屋檐下躲雨,也曾经伸出手去接着那些微凉的雨珠,任由雨水轻抚她掌上的指纹,再度沿着指缝滑落,坠下,最终溅起细小水花。
就像是在等待……漫长的等待,唯有听着下雨的声音,在心中默念一百遍,不,一千遍一万遍的时候,雨还在下,那人,还不曾来。
不知是否因为雨水的关系,她的眼底,浮起来一片白色的水雾,雨势渐大,落在耳畔的雨声却更加清晰。
“你在等谁?”
身后的一道低沉嗓音,带着别样的苦涩情绪,划破此刻的宁静,她陡然间转过脸去,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已然大惊失色,双目微红,满眼濡湿。
他几乎以为这一场大雨,让时光飞快倒转,他凝视的不是云歌巫女的身影,而是崇宁的背影。
她……在最纯真珍贵的年岁,对他付出了无价的真心,他不曾看到的。就像是站在宫里的长廊下,她总是在等他。
她只是在等他经过而已,下雨,下雪,晴天,阴天……她一直都在这儿,只因她除了这个法子,已然无处安放她的这段纯洁又固执的感情。
她的眼底,到底下了多少场大雨,到底他让她经历了多少回的伤心落寞,失望心痛之后,才让她不愿再回首,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最后一回,也不愿再去回想那个秦昊尧了?
她不给他任何机会,其实,也是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最初的崇宁……已经在这一场时光的大雨之中渐渐走远,他无论怎么呼唤,无论怎么挽留,就像是即将停下的大雨,即将放晴的天空,他根本无力操控。
她从不轻易落泪,但不知是因为骆驼的死,还是因为宫中的险境,或是因为她突然地想念大食族,更是因为这一场让她无法了解自己心迹的突如其来的大雨,她居然满目泪光,被秦昊尧打断了她惆怅零碎的心境,云歌蓦地收回已然充盈在眼眶的眼泪,紧紧闭着粉唇。
秦昊尧就站在她十步之外的距离,他深深凝望着眼下的白衣女子,极尽疯狂的想念和渴望早已让他失去理智,心中满是酸苦滋味,哪怕铁石心肠如他,他已无法自控。他的眼底同样蒙着一层烟雾,就像是远方雨天相接的地方,大雨冲刷在地上,拉起一道巨大的白色帐幔,眸光胶结在她的面容上,哪怕隔着面罩,他可以看透她眼底的惆怅和孤寂,毫无保留。
疾步走向她,一把扼住她纤细手腕,他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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