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阳公主走了很久,秦昊尧却还在回想她说过的话,语阳公主的意思他自然清楚,他依靠在椅背上,黑眸合上,薄唇边溢出浅浅的喟叹。
唯独他自己知道,哪怕如今看似的冷落,他也不曾彻底抛弃她。她每日的近况,都会由他的人说给他听,几乎一两日就会召见一回御医,不过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或许赵尚说的是对的,整个天下都无人找到解救的办法。
他蓦地站起身来,合上手边的奏折,走出雍安殿,朝着碧轩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黄昏时分,穆瑾宁费力收拾了几件过去的绣图,微微怔了怔,好些绣图都在淑宁宫的大火中烧成灰烬……那些,曾经是她想送给太子妃出生的孩儿的礼物。只是没想过,才多久,便物是人非,她的眼底闪过一片泪光,心口一阵紧缩,随即将几件绣图锁在金边抽屉,久久静默不语。
敛去了心头的情绪,她偏过头去,朝着身后的宫女吩咐:“晚膳就别准备了,我没什么胃口,皇上想必也不会来,就别忙了。”
她并非愚钝,每回她睁开双眸的时候,似乎会觉得秦昊尧的气息还在自己的身畔,哪怕红梅紫鹃闭口不言,她也明白他常常在她睡着的时候来看她,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来的晚了,天亮前才走……
他始终没办法狠下心来,或许因为他也知道她时日不多。
冷漠,似乎没有将他们拉的更远。
她许久不曾看过铜镜之中的自己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陌生。她能够感知到自己如今的消瘦憔悴,宛若白雪一般苍白无力,仿佛在暖阳的照耀之下,她就会融化消失。
她想的太过认真,身后的脚步声也不曾察觉,直到那人的脚步停在她的身后,她才偏转过脸,淡淡望向他。
即便知晓是他的生辰,她也依旧无动于衷。她给秦昊尧的贺礼……就是尽早割断他们之间的纠葛,放开自己,也放开他。
没了她,他会过得更好。
秦昊尧默然不语,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身影上,黑眸之内满是深沉的光耀。他的生辰他也无心耗费心思,礼官说要庆贺摆宴他也一口拒绝,她病的这么重,他如何可以坐下来看歌舞升平?
视线落在她交握在双膝上的双手,他的眼神陡然一沉,她右手的指节上,却泛着一圈空荡荡的白光,那里没有碧玉戒子的影子,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沉闷,宛若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她是何时取下的,他居然都不曾察觉。
突地,他像是一瞬间透不过气。
秦昊尧缓缓地俯下俊长身子,黑眸落于她的面容上,自然看得出她的日渐憔悴消瘦,即将失去她的恐怖阴霾无时不刻地笼罩着他,哪怕再忙碌再疲倦他都不曾遗忘,但此刻他的心,却当真复杂的无法言语。
仿佛他如今面对的,根本守不住。
坐在她的身侧,他只是淡淡望着她,许久不言,御医早已跟他说过,穆瑾宁过不了这个夏天。
或许,根本看不到木槿花开的光景。她所仅限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更加短暂,宛若昙花一现,他似乎想要疏远她,却又不能克制自己心中的感情。
“方才语阳来过了?”秦昊尧压下心头的百转千回,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将视线从穆瑾宁的手背上移开,仿佛不曾察觉的泰然处之。
穆瑾宁轻点螓首,轻轻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几日不曾照面,两人也似乎无话可说。
“你。”秦昊尧的胸口愈发沉闷,她越是沉寂,他却越是心痛,他以为他的真心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却没想过上苍会让他们如此分道扬镳。过去的那段感情……如今却成为牵绊彼此的锁链,将两个人捆在一处,却又同床异梦。他顿了顿,嗓音宛若陈年美酒一般低醇,抬起幽深眼,再度望向她苍白面容。“就没话要对朕说?”
他以为李暄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障碍,他的手下已经禀明,李暄在今日清晨已经出了城门,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但为何看起来,却并非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