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变成了一个最可怕的病人,这双手,甚至不听她使唤,让她痛恨厌恶自己,痛苦纠结,却又不能摆脱。
“郡主……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我是雪儿啊……”雪儿就站在穆瑾宁的对面,她听琼音说过,打理了家中的事务第二日就进宫来,经过丧母之痛的圆脸丫头,整个身子都瘦了一圈,不再若往日那么圆润讨喜。她的眼底闪烁着不安,瞥向站在一旁的琼音,生怕她来的不是时候,郡主变得什么人都不认识,但即便如此,她不曾惧怕穆瑾宁会在下一瞬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穆瑾宁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却沉默着走向前去,什么话都不说,已然张开双臂抱着雪儿的身子。
“我当然认得你。”
她噙着笑意,眸光之中有东西在发光,喉咙紧缩着,让她此刻的嗓音听来有些低哑不自在。
心中,有一抹疼痛纠缠着,她已经快半年时光不曾见到雪儿了,对于奶娘的死,她至今耿耿于怀。
穆瑾宁的眸光透过雪儿的身子,落在门外的远方,她的嗓音透着一种莫名的酸楚,字字艰辛。“我一直想要出宫去拜祭奶娘,因为我的原因而拖了这么久,更不知何时才能去看望她,下回我会去跟她请罪的。”
“郡主千万别这么说……”雪儿含着眼泪,两个多月之前,她的至亲刚走,忙碌完妹妹的婚事没几天就办了丧事,只剩下她一人留在旧家院子,妹妹都有了夫家,虽然关系依旧很好,但也总是不便回相聚,她颓然消沉,总是觉得孑然一身,夜晚常常思念娘亲以泪洗面。但或许每个人都会选择走不一样的路,她没有出嫁的意思,只想早些回到穆瑾宁的身边照料她,因为奶娘也是将郡主当成是自己的儿女来看着长大的,她这辈子都留在穆瑾宁的身畔,也是应了奶娘的心愿。
“总之你能回来也很好。”穆瑾宁这才松开了手臂,弯唇一笑,轻轻说道,随即牵着雪儿的手,一道走到桌旁。
“进宫前我见了余叔一面,余叔让我捎来了些吃的,余叔交代郡主在宫里住久了,一定很想念过去在郡王府吃的东西。”雪儿笑着将桌上的红色食盒打开,还不曾将其中的物什端出来,穆瑾宁便闻到一股酒香,香醇四溢。
穆瑾宁笑望着雪儿手中的一个小巧的酒坛,酒酿就在其中,一盘子温暖的年糕随即被雪儿端放在桌上,进宫前一定刚刚蒸过,如今还有些许热气腾升,虽然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一股熟悉温暖的滋味,却不知不觉在胸口泛出来,她的眼眸之内充满了柔和笑容,低声呢喃:“是余叔亲自做的酒酿和年糕。”
“郡主在异国他乡过年,这些一定没吃着吧。”雪儿低着头,熟练地将酒酿舀出来,白色糯米颗颗分明,酒香的滋味让人蠢蠢欲动,上面飘洒着几朵金黄色桂花,格外漂亮,她一边乘着,一边柔声询问,嗓音却不觉暗哑哽咽。
穆瑾宁却避而不谈那段过去,一抹黯然在眼底一闪而逝,她随即招呼所有宫女都过来,每人分了一碗:“光是看看,都觉得美味。”
见主子如此盛情款待,红梅紫鹃也不再拘谨,或许亲生经历和亲眼看过穆瑾宁的异常,却因为每个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心肠极好温柔和顺的女子,她们才愿意留下来。每个人都喝完了一碗酒酿,吃了几块温热的年糕,各个脸上有笑,心中暖热,一室融融。
这样的平和……却有一个月不曾降临淑宁宫了吧。穆瑾宁的眸光扫过每个丫头的面庞,或许内疚也无济于事,她们都是对她极为忠心的人,不管在她身边的日子长或短,每一个对自己都尽心尽力,她的笑容转为苦涩,别开视线去,不让任何人察觉她此刻的黯然神伤,惆怅伤感。
因为她,每个人都会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她在累极了的时候也不敢入睡,这般的惶恐担忧,却让她越来越疲惫颓然。
她不愿坦诚心迹,去麻烦任何人,甚至连秦昊尧,他如今即位之后忙碌更甚,清晨醒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开,前往雍安殿早朝,处理国家要事。
这个午后,众人都放下心怀,唯独穆瑾宁有自己的心思,她没有跟任何说的,她手脚的寒意越来越重,即便如今已经是初春了……
她还是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