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攻势,终于城毁人亡。
叛军乘胜进发,一直打到了花允烈的封地范围边沿。期间那些城池,守将也有归顺了新皇花允翊的,也有负死抵抗而捐躯的。但不论怎样,那新皇的军队还是势如破竹直指华亭。
幸亏花允烈和方泓羽将各自的队伍合为一体,携手抗敌,一时人强马壮。华亭又是一城扼南北要道,借两侧山势为掩护,对方久攻不下,形成了南北对峙之势。
若干日后,新皇大赦天下,假惺惺地下诏书说:花允烈乃是他的同族堂兄,仍以原先封地赐予他管辖,一切薪俸照旧。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其实左相温若翰早就和花允翊商议停当,等到花允烈等人放松了警惕,仍会一举剿灭这些前皇炽华帝的余孽。
花允烈和方泓羽何尝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只是反攻也不是时机,大家就暂时相安无事了下来。
方浅晴刚得知那些噩耗时,直哭了个天昏地暗。父母虽然在心理上并不是亲生,可他们真正是这个躯体的父母啊,而且她穿越而来后,方夫人对她百般疼爱,那个情分如何能忘却。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在新皇登基时,早就下令抄斩满门。除了方浅晴和方泓羽人在外头,家中全部罹难。
然后是乱军中失踪的花允炽,虽然说是失踪,可是自此再也没有讯息,可想而知是葬身于这场凶险的叛乱中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君王,怎么还能自保?
再有,她引为知己和好姐妹的花蕊,也和她深爱的夫君一起战死沙场了。从此要再相见,除非是三更梦里。
方浅晴开始责怪她的丈夫和兄长,要不是他们不肯当机立断,成天在那里考虑来考虑去,早早采取行动,也许这样的悲剧不会发生。
她已经许久不曾理睬这两个生命中重要的人物了,每当午夜梦回泪湿锦衾的时候,她都会哭着诅咒他们,痛恨他们的不作为。
虽然此后,他们的勇猛保住了半壁江山,可是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又怎么能弥补她心中的伤痛。
又是一夜噩梦牵缠,方浅晴看到铁蹄踏碎的皇冠,她看到尘埃中沾满了血迹和污泥的项圈,她还看到那伸向她的求助的手,耳边也常常幻听着他们呼喊的声音。她无法安睡,每夜都在惊叫中醒来,带着泪和汗水。她在床上瞪着窗外的曙色渐渐染白了窗纸,听着人声渐渐热闹起来,心头却依然无法平静。
那些飘零而下的落叶,就像她在油锅中时刻煎熬着的心,那么容易破碎。
心中万分凄凉感概,也许只有净居寺的钟声和诵经声,才能带来片刻的安宁。每当她为那些亡故的人点起香烛,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祷的时候,她才觉得她的罪孽没那么深重。
看着她准备了进香用的器具,花允烈一挑浓眉:“前些天才去过,今天又要去么?”
方浅晴绕过他的身侧径自往外,却不搭理他的问话。
花允烈认命得摇头,立刻吩咐手下备轿和保护王妃,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事发以后,他何尝不后悔不痛惜,可是自怨自艾有用么?男人,就该伺机手刃仇人,哭哭啼啼说自己错了,不是他的行径。
目送着方浅晴无动于衷的背影,他的心头也充满了酸楚。那脚步踩在落叶上断裂破碎的声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还是不理人?”
方泓羽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叹了口气。
花允烈瞄他一眼,忽然勾唇笑了:“你别安慰我了,她又何尝理了你?”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各自低下头去,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