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腰鼓声响起时,我的精神都会为之一振。如果那声音来自较远的地方,我会循其声,觅其踪,直到找见那些身穿红衣,身背红鼓、英姿飒爽的姐妹们,我就驻足欣赏了一会,然后像过了把瘾似地离开。
我喜欢腰鼓,也喜欢打腰鼓的人。我认为腰鼓是集舞蹈、体操、打击乐器为一体的艺术,是最好的健身活动。在所有的文体活动中,腰鼓当推首位。
在我七八岁时,家乡忽然兴了起了腰鼓热。大凡家庭条件还行的人家,都给孩子买一个儿童腰鼓,让他们咚咚咚地敲着玩。不久,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好像是什么文工团下来的,姓殷,男性,北方人,说一口舌头卷得很厉害的普通话。他瘦高个儿,非常精神。他随身带了个大红腰鼓,两根鼓槌的顶端飘着大红绸带。他打起腰鼓来,红绸子一扭一扭的,像两个小仙女在跳舞。
殷老师什么课也不教,专教腰鼓。当时学校都穷,置不起正经腰鼓,街上也没有标准的腰鼓卖;所以那些有玩具腰鼓的孩子就把腰鼓敲到学校里来了。
殷老师把他们排成队,喊着立正稍息。我们这些没有腰鼓的孩子就站在一边看热闹,眼睛里满是新奇和艳羡。一会儿,我们就发现这腰鼓队员不是那么好当的,只见殷老师拉长个脸,手指直直地戳到孩子们的脸上:你,挺胸!你,提臀!你,干嘛站得像麻花似的!可是纠正姿势不是件容易的事。殷老师生气了,就从队伍里刷刷地拉出去几个,接着又喝口令,看看不行,再拉出去几个。几番下来,场上稀稀拉拉的只剩下四、五个人了。
殷老师把目光转向外围的我们。然后喝令我们站队,又是几次刷刷的筛选,才勉强凑足了20个队员。
我们唱歌般地喊:殷老师,我们没腰鼓啊!殷老师说,自己想法子去!
我不知道别家的孩子是怎样想法子的,反正我回了家,一提出买腰鼓的要求,就遭到母亲的拒绝。她说:买什么买,钱呢?但是母亲并不想放弃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于是她说:我替你借去。
不知她跑了几户人家,也不知她说了多少好话,最后将腰鼓借给我的是九间屋的郑巨可家。巨可的父亲又开药铺又开孵坊,当然很有钱。母亲借到了腰鼓,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保管好这个腰鼓,不能碰坏,不能掉到地上摔裂,更不能丢失,否则她不能向巨可家交代。我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我虽然粗心,但当时把腰鼓看得跟命一样,心想我一定会善待他,我丢什么也不会把它丢掉。
殷老师先教我们打腰鼓的基本手法,步法;然后,他表演了跑马步,游龙步,秧歌步,鱼灯步,虎跃步,鹤舞步他腾挪跳跃,旋转蹲行,一会儿来个鲤鱼打挺,一会儿来个鹞子翻身。鼓声铿锵,动作生风,看得我们眼花缭乱,气都喘不匀了。
。我们的腰鼓太小,或者说我们的基础太差,学了一阵子,还常常把鼓点打到鼓板上,尤其是那些高难度动作,或是拉不开架子,或是小里小气地动作不到位。殷老师常指着我们批评说:阴柔,南方的阴柔!我不懂什么叫“阴柔”却明白我们没学好。于是心存惭愧,总是想,等我们长大了,有了正宗的腰鼓,我们一定会打出像殷老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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