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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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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是鸟中平民。它们数量之多,胆子之大,生存能力之强,让全世界的鸟儿、甚至兽类都相形见绌。

    儿时唱过一首歌: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小鸟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我认为这“小鸟”就是麻雀,因为只有麻雀不离不弃地绕在我们脚边。别的鸟儿都胆小,它们见人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哪里敢蹦蹦跳跳地给我们带路?

    麻雀的分布极广,北至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南至印度尼西亚诸岛,东至日本,西至欧洲。在中国,它们的身影几乎遍布所有的丘陵和平原。

    麻雀又名家雀。因为生性随和,善于因陋就简,所以和人类走得最近。茅屋的檐下,瓦房的楞隙,别的鸟儿遗弃的旧巢,都可以住得心安理得;它们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入侵到我们祖宗的牌位灵阁、和供奉神佛的壁龛里,和他们同居共寝。

    麻雀个儿小,胃口也不大,老家的宽容人有句宽容话:年成好了,麻雀要吃就让它们吃点。可是麻雀却不管你的年成好坏,也不管主人是大度还是小气,它们成群结队地扑向地里,专拣成熟的粮食吃。惜粮的农民就扎了稻草人,立在地里充当保安。麻雀何等聪明,没多会儿就明白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原来是个草包,它们不但照吃不误,而且还飞到稻草人头上拉屎撒尿。

    收割的日子,我们这些七八岁的女孩,总是被打发去看晒场。我们的任务不是看贼,贼一般不偷谷;也不是看鸡鸭,鸡鸭可怜见的,稻粱熟时都不让它们吃点,还指望它们生蛋?

    我们看的就是麻雀。麻雀太猖狂了,它们根本不把我们这些黄毛丫头放在眼里。一帮帮一拨拨,争先恐后地落到谷子上。我们跑到东,它们就跳到西,我们追到南,它们就在北边抢吃起来,我们气坏了,把手中的谷耙扔了过去,它们腾空而起,还没等我们喘过气来,又纷纷落了下来,大啖起谷物来了。

    因此就有人恨麻雀,打死麻雀也不像打死别的鸟儿那样感到罪过。那时候农村的男孩,大都武装了弹弓,且随身带着,见了麻雀就给它一石子,年长日期久,一个个练得弹无虚发。机关干部和厂矿的工人们,星期天弄一杆汽枪,到郊外去碰碰运气,回来时,枪杆上总是挑着一串胜利果实。少油缺酱的日子,一串烧麻雀不但能够解馋,还能治哮喘、浮肿等病症呢。晚上,半大小子甚至大老爷们,手拿电筒,脚登梯子,上房掏麻雀窝。夜间的麻雀有点傻,电光照着,它们就晕晕乎乎、不知就里地乖乖就擒了。

    柳宗元在江雪里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话其实有误。下雪天,别的鸟儿确是绝迹了,可麻雀活跃依旧。雪后的晴天,我们把院子积雪扫开一块,支起簟匾,撒些谷米,正是诱捕麻雀的好时光。

    可是麻雀做梦也没有想到,人类会把它们和老鼠、蚊子、苍蝇一起打入“黑四类”必得“全党共讨之,全民共诛之。”1957年那些特殊的日子里,工厂停工,农民停耕,学校停课,连部队的兵哥哥、地方上的警察叔叔们,也都出动了,机关工作人员则担当起组织协调和鼓动工作。锵、锣、鼓、钵,饭锅、油箱、爆竹、响鞭,大凡能弄出声音的东西全搬出来了;红旗、彩旗,披红挂绿的迎亲旗、黑得黪人的招魂幡,也都找出起来了;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干起来了。什么叫倾城而出?什么叫万人空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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