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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外的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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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往往能收二三十斤丝瓜,吃自然是吃不完的,卖也是不好意思去卖的,除了送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们会来讨要,说自家孩子发烧啦,咳嗽啦,脸上长疖脚背生疮啦,要吃丝瓜清热败火。

    而摘南瓜就复杂得多。南瓜长在披屋上,离地面比较遥远。我家没梯子,光站在凳子上,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它们的。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曲线摘瓜”的办法。

    我家的屋子不是像一只大鸟吗,鸟尾巴就是一间尘封已久的破楼。在我的记忆中,此楼从来没住过人,也没见过上楼的梯子。但是楼下有一扇木门,木门的背后有四条横档。我像猿猴那样手脚并用,利用这些横档引体向上(除了长手长腿的我,家里再无一人能上此破楼)。进了破楼,再从“鸟屁股”(窗口)出去,跨上了“鸟尾巴”再顺势上了“鸟背脊”——正屋,再跨过鸟的肩胛,顺着鸟翅膀就是披屋上头了。

    披屋上的南瓜真是欣欣向荣啊。天气不太热时,我爱在屋背坐一会儿,看风过去,瓜叶摆动,看藏猫猫的南瓜露出半个笑脸,就有了成就感。如果太阳很毒,屋背烫得像热锅,我不敢久留,挑几个大而老的瓜,往上一端,听得一声脆响,那就是瓜熟蒂落了。

    我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抱着个大瓜在屋顶行走,显得十分笨拙。速度慢了还不行,滚烫的瓦片会让我脚底起泡。我一趟一趟地搬运着南瓜,瓦片在我和瓜的压力下劈劈啪啪乱响。瓜搬下来了,屋子可遭殃了,一遇雨天,到处嘀嘀哒哒地漏水。奇怪的是我爸从来没有因此而责备过我。他只是去叔叔家借了梯子,上了房,把碎瓦片一一捡出扔掉,把尚且完好的瓦片匀开一点。爷爷他老人真是先知先觉,他在我父亲5岁那年造的房子,竟能料到他儿子将来无钱修房,也料到他的孙女是个破坏力很强的东东,把瓦片铺得极厚极密!

    摘下来的南瓜并不马上吃,我天天搬它们去晒太阳,以增加它们的甜度。下午一般有雷雨,我得赶快把它们转移到干燥处,以防淋雨霉烂。总坐在檐下的两岁小妹也懂得这个常识,天色一变,她就鹦鹉学舌般喊:下雨瓜瓜搬!下雨瓜瓜搬!

    那次我去外公家,外公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我骄傲地答:种瓜。外公问你种的南瓜有多大?数字概念我一向模糊,再说我也从来没把我的南瓜过磅。我想了想,就按母亲的最高记录打了个折,答道:大的一个有五六十斤重吧。外公说,好,下次来送我一个。

    回到家,我马上拿南瓜过秤,称来称去,天哪,这些瓜都只有十多斤,最大的一个不过20斤出头。我不是成了个爱吹牛不诚实的孩子吗?我又怎么向外公交待呢?

    我被这事弄得心神不宁。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是拼命给南瓜施肥,浇水,三天两头地在根部培沟底泥,盼望它们能给我结一个五六十斤重的大瓜。秋天,我收获了所有的南瓜,最大的才32斤,我就把这个南瓜送给外公,心里惴惴不安,只怕外公问:你那些五六十斤的大南瓜呢?幸好外公事忙,把这事给忘了。

    我家的南瓜可真是甜啊。煮南瓜时,我们不但不加糖,还要掺进些实心的粟米丸子,然后,盛起一碗碗的南瓜丸子,左邻右舍一一送去。大家都说,你家的南瓜,甜得粘住嘴巴啊。

    丝瓜躲在树叶里,常常过期老去。初冬,柿子树和苦楝树叶都凋零了,皮脆发黄的老丝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们摘了下来,瓜络是中药,洗碗擦锅也是上品。还可以把它们剪成脚底型,垫在鞋里,很透气,还可以治疗脚气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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