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足以生出叫她死的念头来。
所以她决定不走。不逃。她决心要面对。
她一面说着,一面向金世枭靠拢。但是也不是太近。至少万一金世枭猝然发难,她还是有个闪避和还击的机会。她这样一靠拢,旁人也不太测得准她和金世枭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面说尽谀词,讨好金世枭,一面则明的暗的顺应时势地透露出金世枭的一个大秘密。
她知道这一秘密会让在场的人均为之动容。
他们果然动容了。
争权的人注重地盘和势力,争钱的人注重利和益,争名的人注重誉和毁,争武林一席之雄的人,注重的当然是武功和战力。
动容的是龙舌兰和凌雪惊(他的浓眉沉了一沉,又压在眼睛的上方了),还有“小穿山。”
龙舌兰干笑。笑声尖厉。
然后她直接尖锐、毫不客气地问:“教冬寒开莲,叫夏降雪雨,连落日都可唤回?我听说过,但懂的人都死光死尽,你会?”
她冷视金世枭,冷峭地道:“我不信。”她尖声道:“我不信你能。”
金世枭笑了。然后他笑着随和地道:“你不信?我马上做给你看。”
谁都不会相信金世枭竟说出这种话来。谁都不敢置信他可以做出这种事来。
然后,他双手交叉在腰间,全身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也许是因为明月皎好,也许是因为残晖映红,也许是因为这山头上刚才杀戮太重了血腥太浓了,而今去看端然立在暮渐深浓月渐明的山崖上,穿着白衣袍的金世枭,他眉目姣好,轮廓优美,整个人都让人有纯洁乃至圣洁的感觉,而且让人感到安静宁谧,象一个处子,像一只静止的鸟,像一朵莲花。白莲花。
他是闭着眼睛的,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樱桃小嘴、艳丽薄唇还微微地向上翘着、笑着。美得有点可爱。傲得带点纯真。他这样瞑目静立于山岚中,风吹袭得他白袍猎猎飞扬,他整个人也似欲乘风归去,甚至隐约传来一股幽香。其香甚静。其意甚幽。奇怪的是,那一缕幽香,跟刚才许美静发出“箭”时所漫发出来的香味,非常接近。
然后,金世枭就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瞳竟是金色的,在荒山之巅,显得格外妖娆,像一只神圣的兽。然后他双手做半弧形,徐徐扬起。他的动作很缓慢。但他手挥过之处,手影却仍留在那儿,仿佛并没有消退。直至他双手手背合一并在头顶上之际,那手划半圆形而拱上来的幻象依然没有消失,依然留在众人的视觉里。
然后。这是第四次“然后”每一次,像百合花瓣、白莲花瓣一样,虽然优美繁复,但依然层次深明,瓣瓣分明,这时候的他,全身绽放出一种七彩的奇晖来。彩得很明艳。
色泽流动,十分幻丽。
大家都为眼前这样一个奇景吸引住了。
然后。这是第五次“然后。”突然之间,那本来已下沉的余晖残霞。竟一格格地、一层层地、一段段地往上爬升,之后是滚圆的金晖,接着是咸蛋黄似的夕阳,连同镶了金似的云海,竟都一一回到西天边上来了,就好像是时光倒流了,景物还原一般!
大家都为之怔住、震住,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为这神奇景象,神荡魄凝。
同一时间,月亮的光华也似黯淡下去了。
只听许美静失声说道:“这这是什么!”
只听金世枭笑道:“这就是本派的秘传杀法‘九转玄功’。”第一次,他神色间有难以压抑的得意之色、狂妄之意。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那双金色之眼,忽然有一只转成了红。只不过一瞬,又回复了金。妖艳的金。
也在同一刹那间,原本已冉冉上升的夕阳,忽然间,好似自圆心里飞出了一只昏鸦,迅速地破红而出,振翅掠起,疾迅膨胀,但又在刹瞬间消失于无形。这都只不过是瞬间的事。
龙舌兰与凌雪惊悄悄地对说了几句话。话都说得好快。很轻。
龙舌兰看着也咋舌,惊心动魄“没想到他真的已练成了。以他之才,只要练成了,只怕天下难有人是其所敌。”
凌雪惊眼看已沉落西山的太阳竟然复升,同样为之目眩神悸,只不过他马上指出了一点“他要是真的有足够信心,就不会故意在我们的面前亮出来这看家本领了。”
“看来仍有破绽,”龙舌兰斜指了东天冷月,像在鸡蛋里挑骨头地道:“是太阳复升,但月亮未消,而且山顶上并无阳光,亦无暖意,看来这等神功仍不过幻象。”
“他仍棋差一着。”凌雪惊亦向那太阳里乍然裂飞而出的魔鸦瞄了瞄,似是安慰自己地说“这个黑子就像是一颗老鼠屎掉落在米缸里,使人发现了他的破绽。”
龙舌兰道:“尽管你看出了破绽,但仍是击不倒他,是不?”
凌雪惊愣了愣,才答:“是。”
这时候,金世枭已然收功了。彩环忽然自他的身边消失。天色大暗。夕阳急沉。天地间又回复原来的一轮皎月,暮色四合山岚劲急。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穿山”低低叹了一声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一旁的胜玉强忙悄声道:“怎么了,对世子的盖世神功,您可有高见?”
“了不起!”小穿山有感而叹道“可惜有两大缺憾。”
胜玉强忙问:“什么缺憾?”
“他一是不该在我们面前运使,其实他又何必在大家面前炫耀功力、显示实力,反而让我们得以观摩,早加防范,他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小穿山惋惜地说“二是他在分神与许美静说话之际,大概是她故意引他分心之故吧,他的一只眼还是红了一红。那是功力尚未完熟之故!”
胜玉强听了,一时沉吟不语,也不知他是没听懂,还是一知半解,又或是在仔细咀嚼小穿山话里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