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我掉下崖了但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应该在雁子坪上才对啊!
夏侯泱有些局促,伯她问起她的伤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正愁著,只听她又道:
“泱哥跳下崖找我吧”软软的嗓子有些哭音:“傻泱哥,好傻好傻”要是不小心死了怎么办呢?
“傻的是凝儿。”他替她揩去淌下的泪珠。踌躇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的情况。
“泱哥比我的自由重要多了啊!”昔日她在他的耳边所说的话,突然在他脑中响起她当真为了他牺牲了她的自由!但她何辜?
如此活泼灵动,博学多才的小姑娘,上天怎会如此残忍?!剥夺了她自由行走的权力,一如剥夺她的梦想和快乐啊!
老天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情愿是他中毒身亡
“泱哥!”锺凝忽然唤道。
“嗯?”
“帮我准备一副拐杖好吗?”她轻道,声音有些悠远。
夏侯泱诧异:“你”她怎么知道的?!
锺凝浅笑,有些凄恻:“泱哥忘了,我也算是个医者。”她一醒过来,就发觉腰像要断裂一样的疼痛,她自己抚摸已经上药的患处,马上就明白她的腰骨碎裂了。
她学医,所以明白这样的情况,就算日后骨头长好了,里面的经络也不会痊愈,她的腿是没药医了!而且,腰无力,她日后生育恐怕会有困难
不能生吗?不能走的废人又不能生
是她啊?!
“你会好的,我带你去寻访名医总会有人有法子治好你一定可以再行走如常的!”夏侯泱急切道。
锺凝的平静让他好害怕啊!她知道了实情,却不哭不闹,连一点应该会有的悲忿都不见这比哭出来让他更担心。
锺凝向来和寻常女子不同,但他此时却盼望着她向寻常姑娘一样,有了痛苦委屈就大哭一场,也比憋在心理强的多!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呢?”
“八月十三日。”夏侯泱回答,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我不会丢下你离开的,如果你是想打这个主意,我不允许。”
锺凝叹道:“泱哥,他们都在大都等你我写信给我爹娘,他们很快就到了!你别挂心我”
“凝儿!我不会放下你的,就算你爹娘来此也是一样。”他朗声道。不喜欢她一直在打离开他的主意。
“是吗?”一个悦耳的男音由门外传来。旋即房门被打开,飞跃进一青一紫两道身影。
床上的锺凝讶道:“爹?!娘?!”怎么来到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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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湛将头上的纱帽取下,露出一张狂猖的俊容,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揉和了温儒尔雅与狂放自适,相当地吸引人。
在锺湛打量夏侯泱的同时,夏侯泱也仔细地看着闻名已久的玉面神算,两下评估之后,均在心中喝了声采,果然是个人物!
锺湛率先开口:“要说大话,也得看看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夏侯泱拱手为礼,诚恳道:“锺前辈、锺夫人,令嫒受伤是为我所致,我断不可能放下她离开。”
锺湛锐眸扫向夏侯泱,冷声道:“哼!你也知道是为你!你大概不知道,凝儿为你承受了桃花劫吧!”
夏侯泱大惊,想起许久之前凝儿曾跟他提过,他有个桃花劫的事,后来因为事情多又忙,他也就给忘了,而今想起来老天!竟是由凝儿代他承受了!
锺湛知道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桃花劫会由凝儿来承受,于是淡道:“桃花劫是一种情债,原本应由本人承受,而且非死即伤,但一旦有此劫之人有两情相悦的对象,此劫就会移转到伴侣身上。”
锺凝轻道:“爹别说了,就当是女儿求您吧!别说了”她知道泱哥的性子,他会很自责很自责的,她不说就是不想要他为她过意不去,可是没想到爹竟然来了,也说了。
锺湛和妻子来到床边,怜惜又心疼爱女变得憔悴,他们的女儿向来是活蹦乱跳的,什么时候这么病恹恹来著!
“凝儿,别担心,爹带你上长白山找太师父。他老人家医术冠古绝今,一定会治好你的!”他师父逍遥散人是当代名医,搞不好有办法救治他女儿的伤。方才话虽说的满,但他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这样的伤势
“爹、娘,你们怎么知道凝儿在这儿?”她知道爹爹一定算出她出了事,只是怎么这么巧,竟找到这儿来了!他们不是在云游吗?
骆影婵柔声道:“我跟你爹在途中知道鞑子在找你,哪儿还有心游山玩水?一路寻来遇到追捕你的鞑子们,说你落了崖,我们就沿洎水往下找,这才找到这儿!”她的傻女儿啊锺家真是专出痴情种跟她爹一个样儿。
“对不起,女儿让你们担心了!”锺凝哽咽道。在这种时候见到爹娘,真是让她好想流泪啊!
骆影婵亲亲女儿的额角,轻道:“傻丫头,道什么歉呢!”
锺凝想了会儿,轻唤:“泱哥,起义的日子就要到了,你快动身吧多保重我出门八个多月了,有些想家。你别担心我,我有我爹娘照顾,没事的!”
“凝儿”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是只为他著想
锺凝又道:“白首之约也请泱哥忘了吧,就当从没提过。日后,日后寻一贤良女子共结鸳配,凝儿会祝福你。”锺凝将小脸转开,不再看他,两行清泪就此决堤。
她的脚是好不了的了也不能生育
那么,她怎忍心拖累他!
夏侯泱闻言如遭雷劈,痛苦叫道:“凝儿”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这样好吗?骆影婵看向丈夫,锺湛不置可否。
这对小情人感情用得多深是看得出来的,她明白凝儿的顾虑,但为人娘亲的私心来说,她不希望女儿孤老终身啊!
拭乾泪痕,锺凝对父亲伸出一双臂膀:“爹,凝儿想回家了!”快走吧!快些离开!看不见看不见就不会痛苦了
夏侯泱着急地想靠近她,却被锺湛一掌震开,哇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锺凝急道:“爹!别伤他!”锺凝清楚,虽然夏侯泱武功极高,但再高也不会有她爹高。任凭夏侯泱是武学奇才,也下工夫苦练,但对于同是武学奇才的锺湛而言,他硬是少了十八年的火候啊!这种时间的差距,不是随便可以补得上的,更不用说他此时左肩还有伤。
锺湛收手挺立,冷道:“想想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若你确定了是我家凝儿,来娶她,我会成全你们;倘若不是,今生就别在我眼前出现,光你害她到这样,就够你死一万次了!”这小子他挺喜欢,但他身上还背负著抗元的任务。站在汉族子民的身分看,他欣赏他的责任;但站在一个忧心忡忡的父亲的身分看,他不允许这男人心目中,有比他女儿更重要的事。
“锺前辈”
锺湛飞快地出手点住夏侯泱的穴道,淡道:“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两个时辰以后穴道会自解,你自便。”
锺凝担心地唤道:“爹”
锺湛伸臂抱起她,柔声道:“别担心,他死不了的!”转身往门外去。
骆影婵跟在他们父女俩身后,出房门时回头看了夏侯泱一眼。
“爹”锺凝无奈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乖女儿,爹爹这就带你上长白山找你太师父”
声音渐渐远去,留下夏侯泱一人僵立房中。
对他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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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带有冷意的凉风抚过夏侯泱的面颊,身穿银白色战甲的他,一如天降的战神一样,挺坐在跨下的黑色神驹上。
从这个山坡上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斜谷中的情形,夏侯泱冷凝著俊容向下望,没有一点表情。
一个士兵来到他的身后,恭敬道:“启秉将军,全军都部署完毕。”
夏侯泱默然点头,让士兵退下。
“凝儿”他抬头看天,脑海中净是他朝思暮想的丽容。“你好吗?”身子好些了吗?伤处疼吗?“不在你身边,你能谅解吗?你想我吗?多希望也能让你看看,你亲自部署的战略获得施行。”
起义后,夏侯泱就率著两万大军直奔上都,奉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鞑子驻精兵的上都城。
两万义军对上十万的鞑子精锐,他们都清楚这会是反元最重要、也最凶险的一个战役。
可是,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有凝儿。有她的战略智谋,有她巧笑倩兮的容颜,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三天前,他率兵到鞑子的上都军营叫阵以后,与鞑子兵交手不到十回合,就佯装兵败逃走,果然引出鞑子的大军追杀。他们就这样且战且败且走,已经成功地将鞑子的八万精兵引入这斜谷之中。
“善用地形的特点,以多围少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记得那日,她神采奕奕地笑着这么说。夏侯泱泛开温柔的笑意,他的凝儿是这么的聪慧,这么的与众不同啊!
深吸一口气,夏侯泱拉转马身以雷霆之势奔下山坡。
相思得捱多少个日子?
就在今天作个结束吧!
以后,起义与抗元再跟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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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一处林荫下休息,锺湛将女儿抱到一块草地上,让她晒晒太阳。
骆影婵将吃食准备好,拿来给丈夫跟女儿,轻道:“方才咱们经过市集的时候,有人说义军在上都连吃败仗,已经避入斜谷中了。”她看向神色自若的女儿,问道:“凝儿,你不担心你泱哥吗?”
锺凝摇头:“泱哥不会有事的,败兵只是个计谋。”是她设计的,她最是清楚不过。
“骄兵之计?”锺湛马上会意过来。“那小子挺会用兵的嘛!”鞑子兵真进入斜谷之中,最少也死九成以上!
锺凝轻笑,不多作解释。
虽然泱哥选择了起义,但她不会怨他的她明白,逐鞑子出中原,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
他是个天生的将领,专为万民而生。
那么,她又怎能独占他呢?
酸涩在心口蔓延
她有些凄楚地笑着。就算心里明白,但人果然是没有那么豁达的!
接过娘亲递过来的馒头,锺凝突然一阵心悸。
“凝儿?”看她身子突然一颤,锺湛夫妇同时唤道。她的脸色好差啊!
“我”想说自己没事,锺凝眼前却闪过腥红一片
那颜色像血
画面渐渐清晰,婉蜒的红色小溪,在银白色的钟甲上流窜。
高大的身躯俯依在马儿上,一动不动的。
接连著,脑海中有著乱烘烘的声音。
有厮杀呐喊!
有焦急呼唤!
苍白的俊容掠过眼前
“啊!”锺凝尖叫,旋即意识渐远
那人是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