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曾让自己的儿子拜刘仁本为师,刘仁本当仁不让地要负起教诲的职责。
“二公子,治军用严是没错,可是一味苛酷,容易激起兵变,反而适得其反。所以说张弛之道才是王道,这位刘丞相看来已经深得其味,所以定远军才会上下齐心,将士用命。”
看着有点不以为然的方关,刘仁本只能摇摇头,心里却在暗暗说,这位刘丞相深得其味又何止这些。长江口把方家水师打得满地找牙,然后又挥师绍兴,一举攻克,然后在上虞等地屯集重兵,虎视眈眈,这一招敲山震虎用得炉火纯青。人家西边虽然有大敌陈友谅,但是现在表现的气势却是有陈友谅又如此,我江南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反观方家,依为根基的水师损失过半,陆军又远不是定远军对手,强势之下,也只能忍受这一震了。
刘浩然是二月初二赶回江宁的,他并不急于去接见刘仁本,这架子还是要拿捏一下的,以前对方国珍太好了,想不到他就蹬鼻子上脸了,幸好他发动得早,要是与陈友谅激战的时候来这么一手,指不定出多大的篓子,刘浩然心眼不小,不过也记住了这次。所以刘浩然这次要好好打压一下方国珍,让他彻底老实。
刘浩然首先关注的是中原战局变化,都知司通过各种渠道和途径收集传递相关讯息,然后汇总到了枢密院。
龙凤四年十月,元廷悍将孛罗帖木儿率军攻陷了曹州。刘浩然看到这个军报,第一个念头就是刘福通危险。刘福通派出的三路北伐队伍,西路在陕西被察罕帖木儿打得奄奄一息,中路关先生、破头潘、沙刘二、王士诚部在山西被察罕帖木儿撵得满地跑,分成了好几股,王士诚退往山东,沙刘二退往河南,关先生、破头潘好不容易占据了大同,又被元军给打败了,只得退往云内、丰州。东路的毛贵倒打得有模有样,一路打到了大都,后来因为孛罗帖木儿屯真定,已经成为孤军的毛贵被迫退回山东。而原本是济宁路义军黄军万户田丰归降了毛贵之后,在东昌、东平诸地与元军来回地拉锯战,都把这几个地方打成烂泥了。
随着察罕帖木儿接连收复了太原等地,而孛罗帖木儿先是在卫辉击败红巾军,随后攻克了濮州,刘福通北上的去路被切断,让中路北伐红巾军成了掉了线的风筝。现在又攻陷了曹州,切断了刘福通与山东的联系。
现在刘福通必须面对来自山西察罕帖木儿、曹州孛罗帖木儿的双重压力,日子应该没有那么好过了。难怪刘福通这段时间频频派人来向江南要粮要军械,甚至开口就要一百门传说中威力巨大的火炮。
刘浩然粮食和刀枪军械都可以给,但是火器坚决不给。以刘福通时胜时败的战绩,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把这些火器送给元军了。当日孛罗帖木儿围攻曹州,刘福通也知道这一战略重地的重要性,接连派出刘知六、盛文郁等人率兵增援,结果全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刘浩然不由想起了那个外面粗鲁的刘知六,想不到分别时一语成谶,听说此人被元军团团包围时,与几十名亲兵高唱悲歌,力战而死。按理说刘福通攻下汴梁后就应该巩固根据地,用心经营河南,聚集力量后再挥师北上。可惜他没有太高的战略眼光,为了打破元军的封锁和紧逼,居然还分兵出去。兵分则势寡,加上派遣出去的将领多不是大将之才,又遇上了凶悍的察罕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之流,结果只能流动作战,无法起到大量牵制元军的作用。
不过没有刘福通等人在北方的浴血奋战,怎么会有江南的安宁和发展呢?可叹可惜啊!
不过刘浩然还关心一个人,躲入汉中的朱元璋。此人占据一块地盘后,倒也用心经营了一番,可惜他的文武班子缺了一条腿,历史上的文官能吏现在全在自己的麾下,徐达、汤和等人打仗是一把好手,叫他们去治理原本就一塌糊涂的民政,就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至少做起事来事倍功半。朱元璋又从当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了几名名士帮助治政,这才稍有好转。
可惜驻扎在旁边的李思齐却不过这么轻易放过朱元璋。当汉中地盘刚刚有一点起色,李思齐已经把李喜喜赶到了四川,调过头来对付朱元璋,双方又是一场恶战。虽然朱元璋有徐达、汤和等大将,但是做为察罕帖木儿老搭档的李思齐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依仗兵多势众,步步为营,向汉中逼近,目的很明确,把朱元璋部挤出汉中。
战事从龙凤四年八月开打,一直打到十二月,当李思齐攻克柴关驿、武休关等关口要隘,并在南郑城外与朱元璋部大战一场,朱元璋兵少,虽然打退了李思齐,自己却损失惨重,连郭英等将领都搭进去几个,于是便已经下决心放弃这里,转移到了金州今陕西安康。李思齐占据了南郑、城固、洋州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对朱元璋对峙起来。
过了几天,刘浩然终于接见了刘仁本。不过他对自己这位同宗倒也挺客气,只是旁边的李善长阴阳怪气,对方国珍多有尖酸刻薄之语,屋檐之下,刘仁本只好忍了,幸好刘浩然一直持礼有加,虽然欣然接受了献上的三地图册,但是却坚决不接受方国珍的臣降,依然以江南平章之职平等相待方国珍,继续两家同盟之约。
至于做质子的方关刘浩然也坚决不受,说春秋战国以质子为押是因为礼义崩溃,所以才有此一举,他相信方国珍是守信诺之人,不必以亲子为质,坚持让刘仁本把方关带回去。
不过李善长又在旁边插言说古往今来,有质子又如何?这人一旦要背信弃义,一个儿子又算什么?这话把方关的脸都要气黑了,而刘仁本却是尴尬不已,幸好刘浩然出来打了几个哈哈,缓了场面。
议和之事非常顺利,圆满完成任务的刘仁本带着方关回了庆云。谁知一回到庆元,方关就当众宣布自己改名为方明完,他觉得自己在江宁受尽了耻辱,而这笔账就全记在了刘浩然头上。虽然不敢明面上针对他,但是明完这名字也够毒的,红巾军以白莲教为根基,也被称为明教,而刘浩然的老大就叫小明王,这不是明摆着咒他和指桑骂槐吗?
听到杨宪传来的情报,刘浩然的眼角不由地跳了跳,不由想起那个在自己面前甚为倨傲的少年,想不到此人对自己还有这么深成见,而且此子颇得方国珍的宠爱,这次和谈为了示好,方国珍才忍痛割爱,听说被刘浩然放还回来后高兴地好几天都睡不着。而对于改名,方国珍原本不同意,可是经不住方关以绝食相抗,居然最后同意了,可见宠爱之程度。
刘浩然随即在杨宪耳边秘密叮嘱了一番,过了几个月,方关,不,应该是方明完在几个小厮的唆使下,纵马庆元闹市,居然接连踩死了一个老头、两个小孩和一个孕妇,引起极大的民愤。极重民意的方国珍只好将方明完装模作样地送入狱中,“好生”关押,等避过风头再说,谁知此子在狱中不知得了什么病,没一日就暴毙了,让方国珍心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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