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我牛青石对天起誓,今生誓娶夏家大女儿七巧为妻,如有违誓言,愿遭天打雷劈”
“不成!”她用力跺脚,猛地抬头看他那张沉稳的脸孔,泪眼婆娑地道:“你被雷劈了,留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那么,我拜托你,不要害我违背誓言。”
呜,中计了!七巧一颗心既甜蜜又气恼,不知道他这么搞怪。
“你、你、你应该发另一个誓,发誓永不娶妾。”
“我不发这种誓,因为我本来就不会娶妾。”
“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过几年,你就变心了。”
“七巧,相信我。”他笑容温煦,柔柔地拂开她的发丝。“能专心疼爱你、照顾你,再与你相伴,四处游山玩水,这是我天大的福气;再说,我有自知之明,你将会是一个十分凶悍的老婆,我应付你都来不及了,哪敢再自讨苦吃?”
“呜,你!”七巧有一种预感,将来会被欺负得很惨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于是她更气恼地道:“我那天问你,你怎么不回答?”
“你问得突然,我以为你又来闹着玩的,加上我还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既想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心底却又有一条绳子拉着我,不让我去做这等违背心意的事,直到我在船上想通了,说什么也要马上赶回来。”
“你不是要去四川做生意吗?”
“没有任何生意比你来得更重要了。”
他的话句句触动她的心,七巧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块小馒头,被他捏来揉去,最后一口将她给吞了。
呜,他一定是吃错葯、转性了,这才讲话颠三倒四,忘了板脸孔,也忘了出门赚钱,半路就折回来,跟她一起闹着玩了。
她还不太习惯这个真性情的牛青石呀。
“哇呜!”她干脆放声大哭,也不管外头是否听到了。
“唉!”牛青石轻声怜叹,温柔地将她拥入怀里。
纵横商场多年,他目光锐利,见到好谷物便收,出价快速果决,买卖进出自有一套方法,为自己挣得江南大粮商的一席之地;他却没想到,要清楚明白自己喜欢一个人,竟是如此迂回曲折。幸亏老天保佑,实时唤醒他这只大笨牛,他若再晚一步回来,恐怕就失去她了。
他冒出冷汗,收拢双臂,将她抱得更紧,用力吸闻她的软香。
“七巧,一直以来,我总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好人家。”
“呜呜,你好坏,就爱捉弄我,还摆那个什么冷脸孔,你大老板很了不起吗!”她埋在他怀里痛哭。
“大老板没什么了不起,回家也得听老婆的话。”
“呜,你以后再捉弄我,我罚你跪算盘”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他心疼地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瞧着她。“你哭了一天了,是不?眼睛又红又肿的。”
那近在咫尺的凝视让七巧停止了呼吸,他的眸光好炽热,手掌好温热,动作好温柔,令她情不自禁地迎上他逐渐俯下的脸孔
“啊!我很丑,别看了!”她慌张地拿手掩起脸蛋。
“这样吧。”他偷香不成,只得摸摸她的脸颊,笑道:“我变个戏法,你瞧着好看的话,就笑一笑,不哭了。”
七巧将指头张开,从缝隙里瞄了出去,只见他左手握拳,右手将她那条帕子拚命塞进拳头洞里,说也奇怪,那么大的一条帕子,竟然全部挤了进去。
牛青石摊开两手手掌,愉快地道:“瞧!不见了。”
七巧收了泪,愣愣地瞧着他厚实的手掌,思绪变成了一只蝶儿,翩翩起舞,飞到了一个明亮的夏日正午。
大哥哥就是这么唬弄小姑娘,唬得她相信世上真有神仙
牛青石注视她湿润低垂的睫毛,有些无奈。“我戏法变得不好?”
“我知道,你偷藏在袖筒里。”
“露出破绽了。”他笑着从袖口抽出帕子,想为她拭泪,谁知还没碰上她,她就倒退一步。
“我还是得走,不跟你纠缠下去了。”七巧又开始扭指头。
“你在说什么?待会儿回采苹那儿睡一觉,我天亮就上门提亲,我绝不会让你嫁给周文德。”
“你拿什么跟我爹谈?明天就要办喜事了!”她语气变急。
“你爹要聘金,我给他。周文德出三百两,我就出六百两。”
“我不要你老是拿钱出来,说得像是在买我似地!”
“这是救急的办法,等事情缓下来,我当然会跟你爹说分明。”
“不,你不能娶我。我要逃亡,今夜就得走。”
牛青石不解她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他方才的真情告白都是废话吗?
他忙抱住她的身子。“七巧,你走也没用,你没办法一辈子都在外头逃亡,你也希望得到爹娘的祝福吧,我一定会说服你爹”
“不!不要,你放开我牛青石!你放开我啊!”“不许走!”
“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七巧发狂地推着他的胸膛,眼泪掉个没完没了。“我要走得远远的,让谁也找不到!”
“好,你要走,我带你一起走。”牛青石将她推离胸膛,但仍是紧紧地按住的肩头,定睛看她道:“咱们逃得远远的,到蒙古,到俄罗斯国,搭船下南洋也行,让你爹再也追不到。”
“你说浑话!你还要孝顺你爹,还有这间粮行的生意要做,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那你为我留下来呀。七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要相信我。”
“给我二十两。”她伸出手掌,明显的讨钱动作。
“我给你二十两做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她的掌心。
“不对,应该不是二十两,每年算七分利,时间是十一年,利上滚利”七巧推开他,抓起了桌上的算盘,快速地拨打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辞“一年是二十一两四,两年是二十二两九,三年是哎呀,打乱了呜呜啊”指头乱,心更乱,她泪眼滂沱,将算盘珠子乱抹一通,扔开了算盘,又拿右手去抹左手腕,意欲退下那圈铜钱手炼,但越是心慌,就越是将丝带编就的手炼绞转得更紧,拿脱不掉。
“剪子呢?你这里怎么没剪子?!”她慌地在房内乱转。
“七巧,七巧!你怎么了?”牛青石拉住她,不再让她团团转。
“我将这铜钱还你,你给我二十两,咱们银货两讫,你该报的恩都报完了,我跟你再也没有瓜葛了。”
“报恩?!”牛青石出现一丝讶异神色。“你知道了?”
“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吗!莲心姐姐出现时,我就知道了。”
“原来这枚铜钱你留到现在?”牛青石恍然大悟,拉起了她的手,轻轻摩挲那枚发亮的铜钱,笑道:“这是神仙钱,让你心想事成的,我猜你一定是许愿想跟我在一起了。”
“才不,我留着这钱只是好玩罢了。”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只是报恩,而不是真正喜爱你呢?”
她用力眨下眼皮,摇了摇头,哭道:“当初你怎会想要娶我?”
“当初”他沉住气,回答道:“这是你爹的提议。”
“你可以拒绝啊,继续向我家追讨米钱,不然就将田地拿去,何必一定要娶一个不事生产、坏脾气又不懂礼教的大小姐?你这不是报恩是什么?!”
“没错,我的确是以报恩的心情抹销夏家的二千两粮钱。因为有了夏家小姐的二十两,造就了日后赚上数百倍二千两的牛青石,我衷心感激夏家小姐,娶她,就是想好好疼惜她,给她过好日子。”他轻轻抚上她的脸蛋,以指腹为她拭泪,笑道:“没想到她以为我是一头俗气的肥牛,不愿意嫁给我,还跑来要求退婚。”
“说来说去,你就是报恩!”七巧让他手掌的热气给熏红了脸。
“是报恩又如何?小姑娘那么勇敢,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独自上门要求退婚,我当然希望我的恩人平安幸福、快快乐乐地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没有二话就答应了你。”
“你后来不该帮我开店”
“说到开店,这就是做生意了。自被你抓帐之后,我有少拿你一分钱吗?欠款也慢慢在还清了,帐簿记得一清二楚。”
“可你做得那么多,分明是在报恩,我不要你背负恩情的担子,你做得够了,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了!”
“呵,原来这就是你老将够了挂在嘴边的原因。够了,不用再理你了,是吗?可你又舍得下我去逃亡吗?”
厚脸皮!七巧好想哭,用力抿住唇瓣不说话。
牛青石长叹一声,将她搂进怀里,不住地抚摩她的头发,柔声道:“七巧,我懂你的心思。你因为有着那样的爹,怕我娶了你以后,你爹会仗着找到一个金龟婿,继续予取予求,往我这边拿白米、挖银子;而我碍着咱是女儿女婿的晚辈身分,只好不得不供给他的需求。你不想这事情发生,因你爱护我,不愿让我为难,这才想跟我银货两讫,是不是?”
“呜哇!”被揭穿了!七巧放声大哭。
“也许,我一开始是报恩,但和你相处以来,我更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我不要跟你银货两讫,我要咱两个你欠我、我欠你,纠缠不清,有恩就有爱,恩恩爱爱,这辈子当一对恩爱夫妻。”
“呜呜!”她也好想跟他当恩爱夫妻,让他这样子哄着,可是“我们夏家是一个大窟窿,我不能拖你下水啊。”
“我牛青石何等人物,既然要娶你,就要有本事应付、解决所有难题。你放心,全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呜”
“傻七巧,别哭了。”他抬起她的脸蛋,逸出一抹微笑。“来,我帮你擦擦泪。”
七巧痴迷地看着他,那些什么报恩、欠债、银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眼里只有他俊朗的笑容和无尽的柔情。
心从云端落了地,稳稳地落在他这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长住久安。
至于他爱报恩就报恩喽,她会让他一辈子都“抱”不完。
“青石!”她用力抱住他,将自己窝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哎哟!鼻头断了!”
门边传来痛苦的哀号声,吓得七巧又往牛青石的怀里蹭去,而他则是紧搂着她,两人齐齐望向了门边。
七、八个人叠罗汉也似地压成一团,有夏府家丁、粮行伙计,还有压在最下面发出惨叫的米多多。
“呦呜,上面快起来呀!压断我的手就不能帮他们办喜酒了!”
“对厚,快拉多多小爷起来。呜啊,你踩到我的脚了。”
“痛啊!呜呜,这就是偷看老板谈情说爱的现世报啊!”“下回要偷看,先回去练习站桩,脚步才稳。”一个细长瓜子脸、身形也修长的男人笑咪咪地拉起一个伙计,再探头进来。
“罗兄!你怎么回来了。”牛青石惊喜地道。
“啊!牛兄,幸好是喜事。”瓜子脸拱手笑道:“我瞧你跑得那么急,怕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而且没你在旁边指点,我一个人去四川也挺无聊的,就跟在你后面回来了。”
“罗兄,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嘿嘿,总算轮到我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