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一种让步了,含着某种用意陷阱的让步。
“妈,那万一我转性改爱男人呢?”
“我坚决反对。你又不是蔡康永。不要想转移话题。”
邱琴子白了儿子一眼,看似责备,其实充满着关爱。
“不要让妈一直担心下去,如你所说,你已经三十好几了,要好好的对待自己的生命,快乐过日子,好吗?”
“嗯我尽量”
这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失去了挚爱,生命中还有什么能带给他快乐?
忽地,骆盈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笑脸,那是像朵盛开向日葵般江春陵的脸,彷佛无时无刻都带着欢乐的喜悦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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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令他分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夜深人静,骆盈坐在电脑桌前,居然发起呆来。
答应出版社要交的稿子还有两个章节就完成,但不知怎地,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结局。
莫非他真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脑子里再也挤不出一丝浪漫?
他尽可能不作如是想。
创作小说之于他是一种思念的投射,他的每个故事里的女主角都是凌语霏的化身,借着一段又一段编织出来的感情,感受着她仍在人世
明知这是自欺欺人的作法,但多年来骆盈还是宁愿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和虚拟的女主角谈恋爱。
只是最近这股意念似乎逐渐转弱。自从见过江春陵之后,凌语霏的样貌就愈来愈模糊了,也似乎有许久不曾再入梦来,所以连带影响到他的创作。
“我是怎么了?”他自问。
罢敲下的几行字在眼前跳跃,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感动。骆盈食指无力地按下delete键,一字字的缓慢删除掉,留下那一片空白。
难道是他对凌语霏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突然觉得心情好沉重!
长久以来,骆盈一直是对着故事中假想的凌语霏自言自语的。
然而不管心情是喜是悲,他从来都得不到任何的feedback,多年的孤寂此刻竟变成滔天巨浪向他狂卷过来,那排山倒海般的沮丧更甚过去,几几乎将他淹没。
他笔下的女主角一向是柔美的、优雅的,不是有着一头直发,就是披肩如瀑的波浪长卷发,身材高挑、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眼睛大且炯炯有神,活脱脱是以凌语霏的样貌打造怎么可能突然失去感觉了?
无论是现实或冥想中,他生活里始终只有她的倩影,左右着他的思绪和喜怒哀乐,再没别人了。
一张平凡却充满生气的笑脸倏地浮现
“骆大,可有打搅到你写稿?”
是江春陵。总是那种明知故问的口吻,令他怀疑她是有意搞笑。
但这跟他写不出东西来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呀,干卿底事?
总不能把自己写不出东西来的莫须有罪名安到江春陵头上,怪她近日频频与他电话联络,且光是电话还不够,甚至邀他出外踏青、喝下午茶,害得他每天过着看似忙碌,实质却毫无进展的生活
想到这里,骆盈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往上弯去。即使是一个人独处,他也不可能笑得太过夸张,但那微笑的弧度却是久久持续。
对于写作,他的态度一如他对待感情执着,从一而终。一本故事没写完,绝不轻易另开新稿。
但不知怎地,突然间有个新点子窜进他脑海里是江春陵那张活生生的笑脸不停地对着他笑,彷佛电视上那颗一直叫着“吃我!吃我!”的奇异果广告,是那么生动自然;更重要的是充满活力,自然发出一种有氧的生命力。
如果是以江春陵为女主角,会发展出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当下,他竟然想帮她写故事。平常两人交集的片段,此刻竟一幕幕地出现脑海里平淡但有趣、充满笑声,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元素快乐。对,就是快乐。
饼去,他是从不相信灵感这回事的,但这一刻,骆盈不想白白浪费脑袋里翻腾起伏的思绪,很快的便做出决定另开了一个“阳光女孩的爱恋”新档案,接着双手彷佛被施了魔法般,在键盘上跳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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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了,真的到了!
室内与室外的温差,简直就是在考验一个人的耐力。一下子冰寒彻骨,一会儿又教人几乎要溶化,特别是外出吃完午饭后,又回到办公室时,江春陵只想躲起来享受冷气的清凉舒适,但偶尔还是会被人打搅。
“学长,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找我有什么事?”
总觉得被剥夺了什么权利似的,江春陵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王学文的办公室。
不会又是骆盈的事吧?
她已经依言去“开导”他了,甚至利用自己的休假时间邀他出游了虽然这完全是出于自愿,因为假日时有个美型男伴游挺不错的还想怎样呢?
微笑从她唇角悄悄地漾开来。
只是,这样的幸福假想并没有持续多久,江春陵那怪怪脑细胞里突然又窜出另一个念头不会是骆盈觉得她啰嗦、滥用职权,所以打电话来公司告状,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出现他眼前吧?
丙真如此的话,那就太伤人了。
江春陵的笑容彷若川剧的变脸把戏,忽然间又换上另一种噘嘴失望的表情。
打从她进门之后,王学文就将她千变万化的表情给看进眼里。不禁要想:这个学妹,不管经过多少时间的历练或工作的磨练,还是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唉。唉。
“骆大打电话来”
“不是吧?真的被我猜中了?买乐透也没这么准过”
“江春陵,你又抢我的台词了。你倒说说看,骆大为什么会打电话来?”
王学文已经懒得纠正这个心浮气躁的学妹了,就让她去自导自演一番吧,也好增添一点生活上的乐趣。
“他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騒扰他?”挣扎了许久,她才不得不说出“騒扰”这两个字。唉,真是乱没面子的。
“你騒扰他?不会是性騒扰吧?”王学文眼底噙着笑意。真是不打自招的家伙。
“如果约他出去玩也算騒扰的话,那就算有吧。”一脸委屈的说着。
“他真的答应跟你出去?你们上哪去约会?”王学文笑得很八卦,好似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拜托!哪是约会!我不过是邀他去阳明山走一走,结果骆大他老妈还追上山,还找我去泡汤。天呀!这辈子除了跟我老妈之外,我还不曾跟任何人袒裎相见哩!”
逮到机会,江春陵马上连珠炮的抱怨了起来,深怕王学文不明白她牺牲的程度,也期盼着自己的努力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有什么唠叨就免了吧!
没想到王学文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大笑了出来。
“学长”江春陵窘得直跺脚,娇嗔着。
“辛苦辛苦,真是辛苦你了。”他憋着笑,深怕又惹恼了这个天兵学妹。
“所以说,学长,千万不要随便浪费我的休息时间,因为我怕我会抓狂。”最后两个字几乎消音。
江春陵翻着白眼斜睨着学长,心里直祷告着:千万不要再派任何不可能的任务给她了。
“骆盈说这个月可能没办法如期交稿”
“为什么?!”
她忍不住惊叫起来,担心自己这个月的工作进度真的“泡汤”
“他说要另开一本新稿,想换别种风格写。”
“何必呢?他卖的就是深情,难不成想转搞笑风格?”
江春陵第一个反对。
私底下,她自认是骆盈的头号读者之一,岂能看着偶像自毁前程。幽默是一回事,但如果变成像周星驰或金凯瑞那种无厘头式的作品,那她肯定看不下去。
“学长,你应该不会答应吧?”
“不然怎么办?他说现在满脑子新点子,之前写的那本小说,无论如何都写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学长,该做的我都做了,骆大是不是又哪根筋出问题,而你又要派我出什么任务?尽管说没问题,只要他能继续写出好看的小说,要我做什么都ok!”江春陵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为了她的偶像、她的骆大,再困难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没有任务。我只是跟你说一下这件事情,虽然骆盈有把握两个礼拜内交稿,不过,我还是会给他一个弹性的时间。你知道有这件事就好了。”
感觉好像被人摆了一道,江春陵心里闷闷的。对于王学文和骆盈这两个大男人,还真不知道应该“心恨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