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清晨,难得有了好天气。
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儿来。虽然新闻报导说,寒流即将南下,但是这会儿,只是看见阳光,就让人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宜静走进飞鹰总部,虽然眼镜后的晶莹瞳眸,就像平日般平静,但她的脚步却比平时轻盈得多。
经过熊镇东一夜的“努力”后,占据在她心头的恐惧,奇迹似的消失无踪。当然,火辣激情的性爱是部分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毫不掩饰的担忧、关心,以及那虽然笨拙,却是尽心尽力,真心真意的关怀。
在她的生命中,只有这个粗野的男人能惹恼她,却也同时能让她微笑、让她遗忘恐惧、让她在他身下,娇吟着恳求
粉嫩的双颊,因为那些回忆,浮现淡淡酡红。
她轻咬着红唇,却又想起,熊镇东被铐在床柱上,挣扎嚷叫的狼狈模样,终于忍不住红唇微扬,露出浅浅笑意。
二楼的走道,旁边就是落地窗,冬季的阳光,照在平滑的玻璃上。
林杰迎面走来,看见她的时候,表现显得有些讶异,歪着脑袋上下打量她。“宜静,你特地回去换衣服啊?”
她停下脚步,含着笑意的瞳眸,闪过困惑。
“没有。”她摇头,看着身上的蓝色套装。“我就是穿这样来上班的。”
林杰伸手搔了搔脑袋。
“是吗?”他皱起眉头,努力的回想,脑子里的昼面迅速倒带。“不对啊,我刚刚在现场,看到你穿的,不是这一套啊!”他明明记得,他早上看见的,是另一套米白色的套装。
“什么现场?”
“早上啊,就分尸案的现场啊!”乌云飘来,遮蔽了阳光,走道转眼就暗了下来。
一股寒意悄悄爬上心头。
宜静站在原地,眼里与嘴角的笑意,跟血色一同褪去。
林杰没有发现,还自顾自的说着:“其实,宜静,你用不着逞强到现场去,勘验现场的工作,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了。”
昨天中午,不少队员眼睁睁看见,她看到那些照片后,当场昏倒。所以,今早在命案现场,瞧见她出现时,林杰心里头,实在是既讶异又佩服。
“你早上穿的那件米白色套装,是不是在勘验时弄脏了?”他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不是还要阿华整理出今早的勘验左证吗?阿华说他已经整理好了,你随时可以去拿。”
宜静没有回答。
她脸色苍白,紧捏着冰冷的双手,甚更没有察觉,指甲已经刺入柔软的掌心。
她是有米白色的套装。
只是,她今天穿的,并不是那套衣服。而且,今天早上,她也没有到命案现场去,更没有要求阿华整理勘验左证。
那么,今早去到现场的人是谁?
林杰所遇到的,那个穿著米白色套装,在命案现场走动,还跟队员们谈话的“宜静”究竟是谁?
寒意渐浓,温度像是突然降了下来,她冷得几乎要颤抖。或许是因为寒流南下,也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浮现了一个极可怕的猜测,才会觉得,整个人像是陡然跌进冰库里。
“宜静?宜静?”瞧见她脸色不对,林杰连喊了几声,还关心的间:“你还好吧?要不要先去医护室休息?”
“不用了。”她摇头拒绝,双手握得更紧。
恐惧再度聚拢,那个黑影再也不只是存在于她的噩梦中,而是已经来到现实,甚至逼靠到她的周围。
修长的身子微微摇晃,却没有倒下去。
没错,她仍然感到恐惧,但是,如果继续恐惧下去,就等于是放弃求生,只能无助的等着对方出手,等着对方杀了她、肢解她、取代她
不!她不要那样!
紧握得僵疼的小手,缓缓的松开。宜静深吸一口气,虽然脸色雪白,眸子却格外明亮。她看着林杰,哑声问道:“队长在哪里?”
“噢,队长啊,”林杰回答。“在他的办公室里头。”
她点头致谢,接着转过身,在阴暗的走道上,踏出步伐,一步步的朝队长办公室走去。
一张传真搁在桌上。
厉大功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深敛的黑眸,望着坐在桌前,冷静得有些不寻常的宜静。
“这是fbi今早发来的传真。”他伸出手,将传真往前推。
昨天中午,宜静看完命案资料昏倒,焦急的熊镇东抱起她,先到医护室去,经由医生诊断,确定她只是惊吓过度昏倒后,就坚持要抱她回家休息。
身为队长的厉大功,则是在两人离开后,收拾散落一地的命案资料,仔细研究了半晌。
两年之前,宜静协助fbi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他就是其中之一。跟宜静一样,他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认出那特殊的分尸手法。
因为手法太过相似,他将相关资料转成电子邮件寄给fbi,要求对方提供协助,当初承办此案的约翰,很快打了电话过来,所告知的消息,却让人错愕极了。
“八个月之前,凶手逃狱成功。fbi循线追查,只查出他出狱后不久,就在某间诊所,再度做了整型手术。”厉大功徐缓的说道。“医生在手术后被杀,诊所也被纵火,虽然抢救出部分病例,但是仍然无法知道,凶手到底整型成什么模样。”
宜静拿起传真,清澈的眸子,仔细审视传真上,所条列出的各项资料。
上头明确的记载着,凶手逃狱的日期、整型的时间地点、纵火与杀人的方式,以及目击者所见到,一些可疑人物的描述。
“约翰还说了什么?”她问道。
“他要马上过来,明天就会到台湾。”厉大功略微停顿,语调尽量温和。“他强烈建议,在凶手落网前,你最好接受严密的保护。”
宜静的身子微微一僵。
约翰的行动,证明了他也怀疑,这桩命案是同一个人所犯下的。此外,约翰会建议她,必须接受保护的原因,她也心里有数。
她抬起头来,看着厉大功,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却清亮而平稳。“队长,凶手的目标是我。”
凶手会到台湾来,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他或许是从某种管道,知道进行犯罪剖绘,导致他被捕的人,是远在台湾的丁宜静。
可能是为了报复,或是其它不明的原因,总之,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凶手是“看上”她了。
厉大功缓声回答:“是有这个可能。”
“不只是可能了。”她把传真放回桌上,极力想保持平静,却仍感觉到,背脊上阵阵发冷。1今天早上,林皆票验现场时,看见我也在现场。但是,那个人并不是我。他已经整型成我的模样,并开始活动了。”
就连冷静内敛的厉大功,听见这个消息,也在转眼间脸色一变。
要是连朝夕相处的队员,都辨认不出真假,那就表示,凶手的伪装几乎是无懈可击!
“这次的命案,可能是他一时失手,才杀了被害人。他又积习难改,忍不住将十六项鉴定特征全部除去。”宜静垂下长长的眼睫,一字一句的说道。“之后,他发现这么一来,等于是暴露了行踪,才会在尸体被发现后,就以我的身分出现。”她完全了解凶手的思考模式。
厉大功静静听了一会儿,脸色愈来愈凝重。
“你能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吗?”
“可以。”她点头。“他会来杀我,再取代我。”
“那么,我的建议跟约翰相同。”身为队长,他有责任保护队员的安全。既然知道凶手的目标是宜静,他就不能让她涉险。
她却摇头拒绝。
“不。”宜静握紧双手,鼓起勇气,提出惊人的建议。“既然他的目标是我,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来做饵--”
话还没说完,忽有庞然大物,砰的一声撞开门,闯了进来。
“不行!”熊镇东劈头就喊,瞪着大眼,拧着浓眉,外加猛摇头,强烈表达反对意见。“谁去做饵都行,就是不能让你去!”他吼道,双手还被铐着,虽然设法穿了牛仔裤,上半身却是赤裸的。
不知为什么,听见熊镇东这么一喊,对他的恼怒,瞬间压过了对凶手的恐惧,她突然觉得,自己恢复正常,连轻微的颤抖也消失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蹙眉质问。
“做什么?当然是阻止你做傻事!”他摆出最狰狞的表情,回头瞪着厉大功,气冲冲的质问:“她要去做什么饵?”
“一个美国连续杀人案的凶手,到台湾来犯案,他的目标是宜静。”厉大功回答得简单扼要。
熊镇东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想起,昨晚两人倚偎在一起时,她所提及的那桩案子。
妈的,他猜错了!凶手居然是同一个人!
“那个变态不是老早被fbi逮着了吗?”他皱眉又问。
“他八个月前逃狱了。”
“逃狱?”熊镇东气得跳脚。“犯人老早逃了,那些死洋鬼子居然没有想到该早点警告我们?!”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来到台湾。”
熊镇东瞇起眼睛,终于把头转回来,视线再度落在宜静身上。
“那我说的没错。”他瞪着她,又重复了一次。“谁去做饵都行,就是不能让你去!”
她回瞪着他。
“只有这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引出凶手。”她很坚持,不肯让步。“不然,随时可能会有第二个受害者出现。”
熊镇东咬紧牙关。
“我还是反对!”事关她的安全,他绝对不会同意。
他的顽固,终于让宜静发飙了。
“这不关你的事!”她怒叫着。
他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是我老婆啊!”“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又怎么样?”他吼得更大声,声音几乎传遍整个飞鹰总部。“你翻脸不认人啊,昨天晚上我们才上过床的!”
虽然身处暴风眼中央,厉大功还是那么冷静从容,他风度绝佳,礼貌性的转开视线,假装没有听到。
宜静却是气得捏紧双手,修长的身躯僵硬,清澈的眸子瞪着熊镇东,看了他许久许久,才咬牙开口。
“我是警察,还是个特警。”她说得很慢,像是想把这些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全敲进他冥顽不灵的脑子里“逮捕犯人,原本就是我的职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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