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十一天,从大营内眺望汴京城墙,浓烟滚滚,巨大青石垒起的城墙业已破败不堪,唯独城墙上那十二面龙旗还在风中飘扬,这是李邦五在城内的
秦权在楚军帐内商议如何攻城,我不好贸然过去,只在营外等着,正巧碰上周辞押粮回营,这才邀我一同进去。
谁知刚到中军帐,就有传令兵来禀报,营外有一自称姓姚的女子领着一个男孩求见秦权、楚策
顺着帐帘,我瞥一眼帐内的秦权跟楚策,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跟我一样,都猜到了这位姚姓女子是谁。
楚策过了半天才挥手,示意兵勇领他们进营。
姚叶姿一身缡素,发髻上只别一根白玉钗,她身旁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生得相当漂亮,样貌多半像姚叶姿,只那眉眼间的气度有乃父风采。
进帐之后,姚叶姿先是福身一礼,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曾经爱过地,一个是她曾经挂心过得,本来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她这辈子地良人,然而世事无常,最后却走到了这般田地。
“这种时候,小妹原本不应该来打搅两位世兄,可实在是因为进不了城,想请两位世兄放我们母子进去。”眼神柔和地在秦权、楚策脸上巡一圈,没有任何悲凄与哀怨。
楚策欠她一世的情意,却也不欠她,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说不清,道不明,她恋慕他,说到底那也只是她自己的事。
秦权欠她一生地安稳,却也是心余力绌,这毕竟是她自己选得路。
“把孩子留下来吧。”这是楚策的答复。
秦权则背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
姚叶姿莞尔,摸摸儿子的脸蛋“锺儿,你可想留下来?”
男孩重重地摇头“孩儿不能死在敌人的膝下,要死也要死在敌人的剑下。”说这话时,没人敢否认他是李邦五的儿子。
秦权回头看看那孩子,眉头微蹙。
“你可是秦权?”男孩指着秦权,朗声高问。
在得到默认的同时,男孩抱拳说道“我父王说,天下英雄,他只认秦权一人,他日沙场相遇,不管输赢,今生定然无怨,李锺虽年少无知,只生十余载,然而却知‘孝’字,望秦将军围城时,能与我父王一斗!”
这个十多岁孩子的话,令帐内骤然寂静,寂静之下又隐藏着风起云涌,虽说以楚策的胸怀,应该不会在乎这种说法才是,可眼下情势不一般,秦、楚虽联手北伐,却不能齐心,楚策想什么,秦权不是不明白,秦权想什么,楚策也不是不明白。
一旦李氏覆灭,天下第一大诸侯就是汉南楚家,而楚家的唯一劲敌就是秦权,这种已成定局的结局,又怎能不让两人心存疑笃?
我与周辞对视一眼,心明此时双方的裂痕不能太过明显,就算秦权、楚策有一星半点的对立,在下面的军官看来,那可就是纵深的横沟,而我们眼下对敌的是汉北,虽然汴京眼看就要攻破,可别忘了,西北方向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往回赶,一旦有所差池,就会功亏一篑。
“属下这就派人送夫人进城。”周辞赶紧打破寂静。
姚叶姿在帐帘处最后瞥一眼楚策,余光划过我,那最后一抹微笑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几步并起,追到帐外。
她回身,看一眼帐帘,视线停在我身上“终于结束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让儿子退到一旁,她拉起我的手,笑容满面“等得真辛苦啊”看一眼远处的汴京城“我得跟他一起走,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就是他,人真是奇怪,一辈子都没放下年轻时的那点事,到头来,却发现什么都不曾有过,楚大哥是个好男人,他从来没给过我任何希望,而我却给了邦五这么多希望,所以我欠他的。”再望一眼军帐“下面的事我看不到了,幸好看不到了二哥他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人,也是最孤单的人,你要一直跟在他身旁。”
我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她看着我的手,笑了笑“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高兴吗?是啊,她这一生,走得如此坎坷,到头来,跟着最爱她的男人,难道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吗?
“一曲凤朝凰,晓林深处化凄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竟想起了这两句歌词,据说这首曲子当年曾风靡京都,只因她曾吟唱过,如今歌声已休,佳人渐隐,又有谁来拨弄琴弦,绕梁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