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七天前就到他手上了。那天晚上,他刚回来,就发现这封信在书桌上等着自己,长方形黑色大信封上系着雅致的红色缎带。信封上没有名字,也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它是通过邮局寄来的。他想了想,决定该更为谨慎地打开信封,但他又觉得这是某个同事搞的恶作剧。警察们有时的确会这么做。
于是,伊恩-肖警长毫不担心地解开丝带,撕开了信封。是的,好奇,但并不担心。但这种心态仅限于他在看到信封里的东西之前——信封里是几张照片和一张手写便条,便条上的字遒劲有力,明确地提出了对他的要求,并且写明了如果不听话这些照片会被谁看到——翻阅完照片之后,他就颓然瘫倒在椅子上,用发抖的双手抱住了头。
这七天来,他几乎没怎么睡觉。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自从被征调到两个男孩的绑架案当中后,他的警察生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让其中一个孩子重新和母亲团聚了,而第二个——嗯,虽然从名义上说乔纳森-斯塔林还处于失踪状态,但肖知道那孩子在哪里,而且他既开心又安全。这个案件的解决轰动一时,而肖也成了焦点人物。提升和几场颇受公众关注的报纸采访接踵而至。同事看待他的眼光中带着新的尊敬(而且夹杂着强烈的嫉妒),与此同时,妻子只要一说起他就用上了骄傲的口吻,而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因此,肖警长没有警告家人和上级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有让敲诈他的人滚到一边去,与此相反,他在某天晚上溜进了警局的地下室,在旧档案中翻找了一番。这并未花费太多时间:毕竟,斯塔林的案子是最近才发生的。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往实验室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做了个化验,并拿到了结果。技术人员对这个命令显得很惊讶,但还是照办了。眼下,伊恩-肖这个名字可是颇有分量的。
此刻,他来到了位于泰晤士路的罗瑟希德站,从这里能俯瞰到泰晤士河南面的风光。那封信里给出了明确的指示,让他到这里等着。眺望着汹涌的河水,肖不禁对自己有些恼火,这里还真是个进行黑幕交易的完美场所。即使是在明亮的阳光下,游客们也不敢往东边走这么远,而是更愿意选择黑修士桥和滑铁卢大桥附近、宽敞而热闹的人行道。在这个寒冷的十二月的夜晚,将近十点钟的时候,这个地区虽然处于市中心,却空无一人。
他按照指示走过码头沿岸的老房子,来到了河边。大英帝国时代,这些洞穴般的房子张开双臂,迎接着为了利润在海洋中穿梭的商船。而现在,这些房子被改造成了豪华的公寓大楼,配备了临窗的花池、卫星电视和防盗警报器。虽然如此,肖还是能听到那些辞世已久的水手和码头工人发出的叫喊声在隐约回荡。
脚下的波浪更加坚定地舔舐着河岸。肖再次看了看表。因为指示的精确性,所以他有种感觉:不管是谁要来跟他碰头,都会很快出现的。他不止一次地冒出了这种念头,就是到这里来太冒险了。信上说过,让他不要带武器,但这个命令是多余的。在肖的一生中,他还从来没开过枪,而且他今天也不打算破例。
水流变大了,波浪上面泛起了泡沫。肖看到黑沉沉的泰晤士河上有东西在动,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信里为什么要让他在这里等。
一条低矮的驳船无比迅疾地劈开波浪,朝他驶来,没溅起任何水花,肖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驾驶技巧。这是一条蒸汽船,船上的引擎嗡嗡作响,并没有发出咆哮声,烟囱里轻柔地吐出一圈圈蒸汽。船身被漆成了全黑色,要不是它直直地朝这边开过来,肖怀疑自己压根儿就看不到它。
小船以危险的态势停在了岸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翻滚的波浪中显得异常稳固。船后面传来一丝动静,有只手伸了出来,示意肖跳到船上去。警长张望了下周围,没看到有人监视,这才翻过栅栏,站到了人行道边上。
尽管驳船停得很稳,但它还是离岸太远了,很难跳过去。肖正在犹豫,那只手就又挥舞了一下,还有个声音大叫道:“该死的家伙,快点儿呀!”警长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从岸边跃起,砰地一下跳到了湿漉漉的船头上。一只手飞快地伸出来,拉住了他。驳船驶离了岸边,肖立刻就被拉进了船舱里。那位看不见的向导在他身后关上了门,躲到了甲板上。
狭窄的船舱里有两个男人。一个长得像头大海象般的男人首先站了起来,朝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就像见到的是个老朋友。他面前的盘子里堆满了啃净的鸡骨头和一些鸡皮。海象的同伴却截然不同,他的个子很高,穿着笔挺的西服,戴着大礼帽,更适合去参加下午茶舞会,而不是要进行秘密会谈。为了卡住左眼上的单片眼镜,他的脸被扭曲成了永远的蔑视表情。当他举起帽子跟警长打招呼时,肖诧异地看到他的银色头发僵硬地竖在空气中,就像是罐子里插着上过油漆的干树枝。
“肖警长!”第二个男人的声音里带着鼻音“我从照片上认出了你。很高兴你能来跟我们见面。”
“我想,你并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肖冷冰冰地回答。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尼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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