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汤葯上。
“配出解葯了?”冥剑渊问得心焦。
“不,这是可以让衣姑娘醒过来的葯,也可以暂时缓缓她体内剧毒流窜的速度,不至于马上就要了她的命。她身子骨弱,又不是习武之人,很难挨得过这奇毒的侵袭,在‘离去’前,她会非常痛苦。”风清先提醒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风清的提醒让两人心中皆是一凛,曾受过痛苦的冥剑渊记忆犹新,那痛足以摧毁人的心志,她是绝对承受不了的。想到她会遭受多大的痛苦,他的心就狠狠撕裂,恨恨地瞪着皇甫行。
皇甫行的脸上不见一丝快意,风清的话同样在他心里发酵,他甚至不愿去想当她毒发时会有多痛苦,而这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笑不出来,完全感受不到快乐,反而是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层的悲伤。
“我来喂她服下。”冥剑渊接过风清手中的汤碗,仰头灌下一大口汤葯,就口餔喂昏迷的衣婳净喝。
“住手!”他的动作过于迅速,皇甫行抢步上前欲阻止,一旁的贺淮生却眼明手快地挡着他,不让他有机会阻止冥剑渊。皇甫行为之气结,眼睁睁地看着他亲密地以口喂衣婳净,心如刀割。
“你有妻有子,这事若传到尊夫人耳中,不大好。”贺淮生认为皇甫行与冥剑渊的恩怨够多了,不需再多添一桩,因此小声地提醒皇甫行注意自己的言行,毕竟他很在乎脸面,若他对衣婳净有过多的关怀一事传了出去,恐怕有损名声。
冥剑渊温柔地喂衣婳净将汤葯一口口饮尽后,万般不舍地将她搂在怀中,心,持续为她痛着。
“放开她!”皇甫行命令道。
“这房间被打烂了,该换间房让她好好静养。”她该待在靠他最近的地方,哪儿都不去。
“我说放开她!”
冥剑渊充耳不闻,步履稳健地抱起衣婳净离开。
皇甫行看着冥剑渊抱衣婳净离开,痛苦地感受到她的再次离去。为何她总是不断的在离去?为何她待他不能像待冥剑渊一般?如果她肯给他一记真心的微笑,肯回头多看看他,肯像一个女人关怀着自己的男人般地关怀他,就算是虚情假意,他都甘之如饴。但为何她就是不肯?
只要她待他有待冥剑渊一半的好,只要她开口,任何事他都会为她办到,就算她想当皇后,他也会为她招兵买马,拚了命地打进皇宫,让她成为全天下女人羡慕的对象!但为何她就是不肯?
难道在她心中,他真不如冥剑渊?他真有那么差吗?
冥剑渊怀抱着衣婳净,脸颊不舍地轻轻在她的嫩颊上厮磨着,这么个小小娇弱的身子,是如何背负起这许多苦难的?他好希望她在为家人着想时能多想想自己,也想想他,想想他这个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蠢男人。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牺牲,也不是她的委曲求全,而是她能安然无恙、开开心心地站在他面前。他想念她灿烂的微笑,非常、非常的想念
冥剑渊将脸埋在她的颈际,泪水无声落下,不教人发现他正承受着椎心之痛,正因她而伤心落泪
衣婳净悠悠转醒,整个人仿佛三魂少了七魄般,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光是睁开眼就费了不少力气。她迷茫疲累地看着陌生的床顶,一时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虚弱?
“你醒了?”一直守着她的冥剑渊见她转醒,心下大喜。
衣婳净怔怔的看着他又喜又急的表情,回忆瞬间涌上心头,立即焦急地瞧着他的脸。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已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可精神已比之前要好上太多,看来皇甫行遵守了承诺。她放心地对他嫣然一笑。
“你现在觉得如何?”不晓得风清配的减轻疼痛的葯有无效用,冥剑渊担忧她毒发时会痛不欲生。
“我很好。”回他话时喘着气,事实上她浑身都不舒服,而这不舒服不知该如何说明,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热交替兴许是毒发的症状,但不难熬,她认为自己可以熬得过。
“我让风清再过来看看你。”冥剑渊还是不放心。
“不用了”皇甫行要的是一命换一命,就算有葯可解她身上的毒,她也不能服下。
“为何不用?”
“对不起。”
“为何突然说对不起?”冥剑渊皱着眉看她。
“你应当已经从皇甫大哥口中得知我中毒的始末了若非皇甫大哥发现我的恶行你你就要死在我手中了”她喘着气,困难地说道。这是她与皇甫行谈好的说词,就算用尽气力,就算疲累得想再合上眼好好休息,都得把话说完,否则皇甫行会再对冥剑渊不利的。
他听着她傻气地把所有罪行都揽到自个儿身上,就和当年如出一辙。只是,当年他蠢得看不清隐藏于背后的真相,现在了解后,再听她所说的谎话,不禁令他心如刀割。
“相信发现我是这样的人,你你应该不会再感到讶异你让我受了这么多苦,我予以回敬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她累得合上眼皮,却又马上提起力气睁开眼,她担心这一合上眼,恐怕今生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所以她想趁着死去前多看他几眼,牢牢将他记在心坎上,永世不忘。
冥剑渊悲伤地听她诋毁自己,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护他周全,而他为她做过什么?除了误会她、嘲讽她、不见她、遗弃她,他究竟为她做过什么?
“我想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可我怕怕你会用其他方法来惩罚我,所以便服下了相同的毒我很快就会死去,算是偿还所有欠你的”她淡淡一笑,眼皮沉重地合上,旋即又惊惶地睁开凝望着他。
她的脸色带着浓浓的死气,不再美若初初绽放的芙蓉,而是随时都会凋零。冥剑渊海听她说一句,心就宛如遭人以利刃划一下,一刀接一刀,刺得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别再说了”他的眼眶微湿,喉头像被石头梗住。
“对不起,我从来就没爱过你”不,她爱他!爱他、爱他、爱他!
“我说别再说了。”傻瓜!她这个大傻瓜!
“我知道事实很伤人可是没爱过就是没爱过,我不想再把你骗得团团转”她的灵魂、她的心都不断地在大声呼喊着爱他,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不能毁了与皇甫行的协议,所以只得不停地说着反话,让冥剑渊对她恨之入骨,如此他才能平安无事。
“别说了。”冥剑渊拒绝再听她的违心之论,猛地将她抱起,拥进怀中,吻着她的发,不让她瞧见他那湿了的眼眶。
衣婳净的嘴角悄悄绽放出一抹幸福满足的微笑,能在死前让他拥在怀中,已是苍天赐予的恩德。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住地低喃。这样一来,等她死了之后,他对她就不会有过多的情感了。
爱散了,恨也散了,他的生命将会步入正常轨道,他可以和深爱他的女人成亲,生一堆孩子,幸福快乐地过日子。深爱着他的女人很多,好比远在京城的媚娘,对他情深意重,况且媚娘允文能武,和他再相配不过了,有媚娘照顾他、爱他,她还有何不放心的?
只是脑子这么想:心可不!她不免要嫉妒起能与他携手共度下半生的女人,因为那是她永远都无法进驻的位置,但她注定得离他远去,所以再不肯面对现实都不行。
“别说了婳净别再说了”他的喉头苦涩发酸,心痛到说出的话都支离破碎。
老天爷啊!让时间就停留在此刻吧!让他就这么以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将她搂抱住,别让黑白无常带走她!
她不想死!不想自他怀中离开!不想将他拱手让给其他女人!可是,她却不得不!
她犯了错,背弃未婚夫婿,爱上不该爱的人。在背叛的那一刻起,她便有了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只是当惩罚降临时,她才发现它庞大得教她无法承受,也不愿接受,可是,她却不得下!
懊怪谁?能怪谁?倘若时光重来一遍,她是否会选择走上简单易行的道路?
不,她不会。就算时光重来一遍,她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爱他。即使知道在受尽苦难后,仍旧无法与他厮守,仍旧得离他i远远的,但她就是无法不爱他,无法不爱
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她想将他搂得紧紧的,可是双手却使不出力来;她想大声告诉他,她爱他,可是却有口难言,唯有以泪水代替声音,无声地低诉深藏心中的无限凄楚。
别忘了她!千万别忘了她啊!就算他娶妻生子了,也别忘了她!她贪婪地想在他心底占上一小块位置,只要一小块就好,她不敢贪多,真的,一小块就好“你这个傻姑娘!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傻的姑娘傻姑娘”冥剑渊湿着眼眶,不住地说她傻。
衣婳净不懂,他不是该狠狠地咒骂她、抛下她,甚至是将她逐出“幽冥山庄”吗?怎么会突然说她傻呢?
“我都知道了。”
什么?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她心下惶惶不安。
“皇甫行全都承认了。你为何要这么傻?我身子骨强健,这么点小毒为难不了我的,可是你却不同,它会要了你的命啊!为了救我,你竟傻傻地听从皇甫行的话为何你什么都不说?为何你要这么做?为何?”冥剑渊搂着她,激动地低吼,像只负伤的兽。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伤心我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你好,我就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心中那块大石因他的知情而放下,她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错了,你以为当你不好时,我会好过吗?”他们俩是共依共存的,当其中一方不好时,另一方又怎么会开心、会好过?
“对不起”
“婳净,别再对我说违心之论了,你可知道每当你撒一次谎,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下,你撒的谎越多,我的心只会越痛。我要你从今往后对我不得有任何隐瞒,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如实告诉我,好吗?”他要求他们之间不得再有谎言。
“好。”没有以后了,她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何来的从今往后?但不想他伤心,她仍是顺应他的要求附和他。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就算得杀了皇甫行,我也会逼他交出解葯。”他轻啄了下她冷凉的额,再执起她的手腕,细密温柔地吻上她腕间的伤疤,像是怕触痛早已复原的伤口般。
看着他的动作,她湿了眼眶。连这个他都知道了?
“答应我,当你伤心、痛苦、绝望之时,不要再伤害自己。从今以后,你的身边会有我,我会陪着你伤心,痛苦,绝望,你身边永远都会有我。”他不要她再自残,不要再尝到相同的痛楚。
“好我答应你。”她忍下流泪的冲动,哽咽地答应他。从前的她不够坚强,懦弱得只想逃避,但现在不会了,不管他们能在一起多久,她都会坚强面对。
一阵黑潮袭来,教她疲累地合上眼,又连忙睁开。
“怎么了?很累吗?”见她一脸疲累,想是之前的谈话已用光她所有的体力,才会让她如此疲倦。
“不我不累,一点都不累剑渊,你多陪我说说话好吗?我想听你说话”她摇头否认,不想他担心,也是害怕恶梦会成真。她不要闭上眼后就再也无法睁开,她要把握这最后的时光,好好待在他身边。
明知她在说谎;明知她累得一合上眼就会睡着;明知她担忧的是闭上眼后就再也无法睁开,他却没说出口,佯装信了她的话。其实他也很害怕,这辈子从未如此害怕过,他同样担心她一闭上眼,就会永远失去她,因此眼下除了紧紧拥着她,与她说话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皇甫行是打定主意不救她,且一口咬定没有解葯了,他不能指望皇甫行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所以当机立断,派人四处探寻解葯。在解葯未到手前,唯有强迫风清久留于“幽冥山庄”为她开葯延续生命了,毕竟他无法冒着失去她的风险,放风清离开。
“好,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爱听”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这些年来她未曾忘怀过,常在睡梦中误以为他就在身边,对她倾诉情人间的爱语。
他的傻姑娘,心爱的傻姑娘“花园里的秋千我让人修好了,等你精神好些,就可以到花园去荡秋千了。”冥剑渊刻意转移话题,只提会让她开心的事。
衣婳净的嘴角噙着醉人的笑意,想着置于娇妍绽放的茶花间的秋千。她已经许久不曾荡过秋千,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荡秋千了。她好想再置身花丛间,迎着风飞荡
“花园中的绛雪、宫粉茶、黄香、五魁茶皆已灿烂盛开,你若见到,定会喜欢的。”冥剑渊细数茶花品种给她听。
“你说得我都想想到花园去赏花、荡秋千了”衣婳净心神向往,可是她已疲累得动都动不了了。
“等你养好身子,就可以坐在秋千上赏花了。到时你若想看上一整天,就看一整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明知她中毒难愈,冥剑渊却不许自己失了信心。他会救她的,就算用尽镑种手段,他也要救她。
“剑渊我想现在就到花园去你抱我过去好吗?”她轻声要求,她的要求似呓语。眼皮已疲累地合上,再没力气睁开了。纵然现在没力气好好睁开眼看看茶花,但至少她可以嗅闻花香。最重要的是,有他陪在她身边,让她觉得好安心,内心也感到平静。
“好。”冥剑渊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尤其是在感受到她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流逝时,就算她要的是天上的星子,他也会想办法为她弄到手的。更何况,她仅是想到花园去
冥剑渊抱起虚软无力的衣婳净,信步走向花园,实现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