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热的天气里,还是吃点辣辣的比较能刺激胃口。”
如翼笑了,接过保温壶,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宽阔的肩膀和浓浓的男人味,以及不断辐射而来的暖热体温啊!冬天的时候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一定是天堂般的享受。
只可惜他怀里和腿上的位子早就被预订了。怎漾悲惨地想着。
因为很熟,也因为认识他很久很久简直有一生一世之久她也知道关于朱老爷子交付给他们三人的艰难任务;那个可恶的,害她哭了三天三夜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的任务。
她没精打彩地把桌面上的文件收一收,放进袋子里。
见他一次就心酸酸一次,偏偏还是没办法控制不来找他,怎漾觉得自己真是个自虐狂。
“你要去哪里?”
“回店里。”
“不是来我这里避难的吗?”他浓眉微挑。
她眼儿一亮“你舍不得我走呀?”
“不会。”他想也不想地脱口道“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上门就行了。”
“你讲话就不能婉转一点吗?”她气馁了下来。“安慰我一下会死啊?”
“虚伪从来不是我的风格。”他有些想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等一下,你都不想知道我阿姨是怎么骂我的吗?”怎漾不死心,想尽办法巴留在这里。
“很重要吗?你现在人还活著,还站在这里,表示她没有真的剥了你一层皮。”他还是笑了。
“但是她威胁我下次再不好好表现,让她安排的相亲对象有好印象的话,她就要把店收回去。”她沮丧道。
那是她的店,也是她的命根子,更是她实现自我的天堂,没有了温馨的“贝果”她什么都不是。
阿姨永远知道她的弱点,只除了还不知道燕大哥对她的重要性,如果让她知道了,他明天一早打开家门就会看到婚礼乐队对著他演奏结婚进行曲。
“江总爱你,她不会这么做的。”如翼忍不住捏了捏她软呼呼的脸颊。
她痛恨他的举动总是带著一丝疼爱小妹的意味,她不要当他的妹妹,要当他的爱人!
恼怒和失落感交相攻击著她,怎漾脱口而出:“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去相亲的事吗?”
他怔了一下,被她突然激动的反应搞懵了,随即失笑。“我为什么要在意?如果有好对象,我会放心把你交给他的。”
“你又不是我爸,什么放心交给他?”她忍住涌上鼻头的酸楚感,别过头去,藉著拎起袋子的动作掩饰掉难过。“算了,我要走了。”
“等等,我让公司的车送你,不要再独自搭计程车,现在社会很乱,容易遇到危险。”
“不用了。”她故意闹别扭,背起袋子就往门口走。“还有,我会记得关上门的。”
如翼有些好笑又有些伤神地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摇了摇头,噙著笑意打开了保温壶。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神情落寞的怎漾想起了很多事。
相亲“贝果”阿姨婚姻燕大哥人生
“人生真的很辛苦啊,梅怎漾。”她自言自语,感伤道:“想要的东西要不到,不想要的东西拚命来,明明看起来像是很独立,却还是不断被别人左右。偏偏名字取作‘没怎样’,只好一直装作真的没怎样,为什么总是没有人把我的话当真呢?”
她还记得,她的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最屈辱的一天,也是正式遇见燕大哥的那一天
阳光很温暖,暖到近乎发烫。
那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午后餐会,在江秀丽位在阳明山的别墅里举行,别墅外的花园里有座游泳池,还有绿油油的橡树,在数支白色的太阳伞下,热闹的自助餐正在进行著。
大人们衣香鬓影,就算是大白天也穿著正式整齐,深红色、黑色、白色的紧身洋装和小礼服,搭配著深蓝色、黑色、白色的西装,手上拿著高脚杯,克鲁格香槟不断在杯里冒出金黄色的细致气泡。
怎漾当时十五岁,正是尴尬的年龄。离成为大人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却又已经远远甩开了小朋友的阶段,穿著阿姨硬要套在她身上的白色小礼服,圆圆可爱的脸蛋掩不住一丝清秀但是她正在闹别扭。
她讨厌听到四周人们虚情假意的讪笑声,小的巴结中的,中的巴结大的,大的巴结更大尾的,最重要的是,她讨厌听到人们在她面前窃窃私语又假装不是在讲给她听的话
“这就是秀丽领养的她姐的小孩吗?”
“胖了一点,今年好像十五岁了,她有没有六十公斤啊?该不会因为飞上枝头当凤凰,所以见到好一点的食物就拚命吃吧?哈哈哈!”
“哎哟!笑死我了,八成是。”
那些穿著华丽、个个打扮得像天仙的贵妇毫不留情地取笑着她。
躲到橡树后的怎漾握紧双拳,气愤的不断喃喃自语。
“当作没听见,当作没听见。”她顿了下,还是忍不住的咕哝“我只有五十五公斤。”
“你在干嘛?”一个穿著粉红色露肩小礼服的小女孩舔著三色冰淇淋,好奇地盯著她,另外一只手还抓著一根五彩棒棒糖。
“嗨!”她松了口气,总算遇到个肯跟她交谈的人了,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有五岁。“你叫什么名字?”
“梅兰妮。”小女孩舔了舔冰淇淋,又舔了棒棒糖。
梅兰妮?好洋化的名字。她好意地道:“冰淇淋跟棒棒糖混在一起吃会不会肚子痛?”
“不会。”小女孩斩钉截铁地道,随即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深怕她要抢。“这是我的!冰淇淋是我的,棒棒糖也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但是你可以先吃完冰淇淋再吃棒棒糖,你瞧,冰淇淋都融化了,你的棒棒糖也糊了,上面还有蚂蚁”怎漾好心地提醒她“蚂蚁会跑进你的小肚肚里打架喔!还有细菌先生,会一口一口的咬你,让你痛得在地上打滚,冒冷汗,吐得乱七八糟”
小女孩越听脸色越白,然后嘴角开始颤抖蠕动,在怎漾发现大事不妙,正想要挽救的时候,她已经拉开大嗓门尖叫起来了。
“等一下,你听我说,我只是”怎漾惊慌失措,一把捂住了小女孩尖叫得像火车汽笛声的嘴巴。“拜托你不要叫,我只是不希望你肚子痛!”
“呜妈咪!”小女孩挣扎著大声嚎啕起来。“妈咪!有坏人抓我!哇”
但见那群三姑六婆里冲出了一个身上戴满宝石金光闪闪的少妇,怒吼著一把将小女孩自她手上扯离,然后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小杂种,你想对我家宝贝做什么?”
“对不起!”她被那记巴掌甩得头晕眼花,一手捂著火辣辣的脸颊连忙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怕她把冰淇淋和棒棒糖混著吃会肚子痛”
“你是在诅咒我家宝贝肚子痛啰?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坏心肠,我家宝贝又没有得罪你,你一个十几岁的人居然欺负一个才五岁的小朋友,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那名少妇紧搂著抽抽噎噎的女儿,气急败坏的噼哩啪啦痛骂她。
一股深深的委屈和受辱感窜上心头,怎漾昂起下巴想要反驳,却发现大人们已经围过来了,脸上都是指责和嫌恶的眼神。
显然她们根本不问原由就已经宣判了她的罪名,认定她就是个恶意欺负小孩的坏孩子。
阿姨在哪里?她的秀丽阿姨在哪里?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偏偏秀丽阿姨进屋里听电话了,怎漾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她就要被众人恶意讨厌指责的目光淹死
“借过一下。”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年仅二十二岁的如翼全身上下掩不住的王者气势,让这群名流情不自禁退开了几步。“你们对我的小舞伴有什么问题吗?”
怎漾猛然抬头,在众人惊呼声中看到了他
当时,她十五岁,纯情的少女豆蔻芳心也曾偷偷想过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该长什么样?
换作是在任何时候,遇见这名看起来凶猛霸道的男人,定会让她绕路躲避闪得越远越好,可是在这一瞬间,这个英挺高大,看起来有点凶悍,眉毛很浓很粗的年轻人,宛如戴著晶亮盔甲从容而来的骑士,在众多恶狼环伺下将她拯救出水火之中。
她傻傻地望着他的大手伸过来抓住自己的小手,下一秒钟,她已经置身在铺著红毯的跳舞池里,在明亮的阳光和和煦的山风中和他跳起舞来。
她从来没有学过怎么跳舞,根本不知道脚要往哪里踩,但是在他熟稔的带领下
“左脚前进一步,后退两步,转圈”他在她耳畔低声教导,大掌稳稳的包握住她的手,另一手贴扶著她的腰,随著华尔滋的音乐舞动著。
她紧张到想讲话却连连噎住,只能死命地盯著他的脚步,前进一步、后退两步、转圈圈
直到浪漫轻快的华尔滋落下休止符,她才气喘吁吁、心跳怦然地仰望着他,边喘边吞口水。
“你、你是谁?”
“我是朱氏集团的代表,姓燕,燕如翼。”他目不转睛的凝视著她,脸上似笑非笑。“下次不要再试图解释,她们不会听进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说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她愣愣的望着他。
“微笑,挺胸,下巴微微抬高,姿态从容而骄傲,看也不看地穿过人群,像个女王般退场。”
她眨著备受震撼的双眼。
“你的对手会因为吃惊过度而哑口无言十秒钟,届时你已脱离风暴,抵达安全地带。”他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光芒“当然,你也可以用我最爱的一招一拳揍断某个人的鼻子。但是你年纪和力气还太小,如果来‘昆仑’保全公司训练三个月,挥起拳头来会比较有效果。”
她笑了,羞怯却真心快乐的笑了起来。
“你会亲自教我吗?”她充满期盼的问道。
他认真地打量了她半晌“没问题,但是你至少得减重五公斤。”
“好,我愿意,只要你肯教我,要我减十公斤都行!”
从那一天起,怎漾就在下课后自动到“昆仑”报到。
渐渐的,她才发现朱氏集团有多么庞大“昆仑”保全公司在业界有多么赫赫有名“燕如翼”这三个字有多么受人敬畏了。
虽然她的空手道一直学得不怎么样,就算有最顶尖的高手亲自传授,虽然那五公斤的肉始终没有离开她身上,但是有一件事是随著时光岁月推移而更加确定的
就是燕如翼从那一天起就变成了她梅怎漾心目中完美的狮子王,她的梦幻骑士,她这一生想追随与陪伴的心上人。
六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
鲍车重重地颠簸了一下,差点害她把整个脑袋往车窗玻璃上砸去,也瞬间惊醒了她的回忆之旅。
“唉。”怎漾叹了口气,自大袋子里找出了一管cd粉玫瑰色的口红,还有英式镶著银边的小镜子,就在晃个不停的公车上补起妆来。
也许她从头到尾都搞错方向了,燕大哥要的不是一个粉红色的,身上比名模多出五公斤肉的“俏丽佳人”就算她再怎么在他面前涂脂抹粉也没用。
“除非我身分证上的名字变成‘朱德玉’,否则他永远不会把我考虑进新娘名单里的。”她搽完了口红,看了看镜子里反映出的自己。
她已经从一个唇色苍白、气色败坏、委靡不振的女人,变成一个拥有樱桃小嘴却仍然气色败坏、委靡不振的女人。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得偿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