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面前的女伴。“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得提早离开。”
“咦?可是今天是礼拜六耶!”谢爱云不依地抗议。
“抱歉。”他微笑,语气却不容争论。
“好吧!”谢爱云聪明地让步。“那你答应我,下次陪我去loungebar喝红酒。”
“没问题。”他漫不经心地颔首,匆地抬高手,召唤服务生。“这道雁鸭,我要外带一份”
文件翻译到最后两页,李相思忽然停下打字的动作,移动滑鼠,翻出收件匣里几封邮件,细细读过,然后摘下眼镜,陷入深思。
她想得极专注,没注意到办公室内多了个男人,男人斜倚着墙,好整以暇地等她回神。
他微笑着,眸光温润地雕塑着她脸上每一道细微的表情线条,顺着脸缘画了一道美妙的弧度,经过微凹的锁骨,然后,往上回到那紧闭着,宛似守着亘古秘密的朱唇。
他出神地盯着那唇,有股难耐的渴望,想撬开它
“副总!”她惊讶地呼喊。“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殷樊亚定神,逐去脑际可笑的想望,走向她。“我看你在想事情,不好意思吵你。”
她疑惑地凝睇他。“副总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他举高手中的纸袋。“我忽然觉得有点良心不安,所以带这个来慰劳你。”
“什么东西?”
“好吃的。”说着,他也不等她反应,迳自拉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打开纸袋,取出餐盒。“你晚餐吃过了吗?”
“晚餐?”她注视着他的动作,一时有些茫然。“好像应该吃过了吧?”
“小姐,你连自己有没有吃过饭,都不记得吗?”他似笑非笑地叹气。
她怔住,不是因为自己记不得有没吃过晚餐,而是因为他的举动,他今晚不是和女人有约会吗?怎么会忽然来到办公室,还替她带宵夜?
“法式雁鸭佐奶油酱,我在餐厅吃过了,很棒的,你尝尝看。”他将一把塑胶叉子递给她。
她迟疑地接过。“可是我还有两页没译完”
“只剩两页而已吗?那就更不急了,等吃完东西再做。”
她瞪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待她如此体贴?他有求于她吗?难道他和那些曾经迷恋过她的男人一样,想藉此讨她欢心?
他迷上她了?
可能吗?
李相思警醒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的微笑无所求,清澄的眼眸既无情欲也无眷恋,只有如海的深邃与包容。
“你不吃吗?”他笑问。
糟糕,她的手在颤抖。李相思暗暗深呼吸,紧握住餐具,不泄漏一分情绪的震撼,她小心翼翼地折叠一片薄薄的鸭肉,叉住,送进嘴里
真的很好吃。
绝妙的滋味如天女散花,瞬间在口腔化开,每一瓣,都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珍味。
她眼眸一亮,忘了犹豫及思量,只细细咀嚼着,单纯地品味美食带来的感动。
殷樊亚默默凝视她。
看她吃东西,真会让人有种冲动,想将全世界所有的珍馑都搜刮来她面前,任她品尝。
他悠悠舒气,胸臆漫着几分甜蜜的懊恼,看来对她而言,美食的魅力远胜过他。
“谢谢副总,这鸭肉真的很棒。”她扬起羽睫,露出一双如火灿亮,亦如水迷离的眼。
他又是一声叹息。“你喜欢就好。”
“嗯,我很喜欢。”
他看着她继续享受美食。“对了,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想得那么入神?”
“喔,那个啊。”她慢慢将一口鸭肉咽进食道,才轻轻扬嗓。“我在想,这家德国公司的总经理会不会其实是法国人呢?”
殷樊亚扬眉。“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因为我刚看了几封他写的e-mall,觉得他有些用字遣词不是很纯粹的德语,更像是接近德语的法国方言,所以我猜想,说不定他本来是法国人。”
“是吗?”他玩味她的解读。“你等一下,我查查。”
他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椅背上,取出外套内袋里的pda,输入密码,点阅客户资料档。
“嗯,看他的经历,他以前的确在法国分公司待过,前两年才升任德国总公司的总经理。”他浏览着自己建立的备忘录。“还有,他跟我说过,他家乡盛产葡萄酒,要我有机会过去时一定要尝一尝。”
李相思侧头,想了想。“那他的家乡会不会是法国阿尔萨斯省呢?那里确实是法国酒乡,位在德法边境,曾经轮流让这两国统治过,因此当地的文化和语言也是融合两国的特色。”
“或许真让你说对了!”他一弹手指。“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我刚好以前读过相关资料。”不知怎地,他赞许的目光令她脸颊有些发热。
“你真是个好学的女人。”他笑道,光笔潦草地在pda萤幕上写入资料。“这资讯我记下了,或许以后可以拿来当成跟对方拉近关系的话题,谢谢你了,相思。”
相思!
她心弦一扯。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唤她的名。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敛下眸,樱唇不自觉地一弯。
他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一串音乐铃声却杀风景地响起,是电影星际大战的配乐帝国进行曲。
象征黑暗帝国的旋律,阴森又雄壮,在幽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颇有些鬼气。
可李相思听了,却忍不住噗哧一笑。这男人有时还真有点诡异的幽默感,竟把那些千金小姐的来电设定为这首曲子,到底在暗示什么呢?
记得她第一次听到时,呆了两秒,待他笑着解释这代表女人的来电,更惊愕地直瞪他。
多听几回,她不惊愕了,只觉好笑。
“抱歉,我接个电话。”殷樊亚站起身,拿着手机往自己办公室走,不知是否她看错了,她总觉得临走前似乎见到他翻了个白眼。
对他而言,那些女人代表来自黑暗帝国的公主吗?他其实很不想接到她们的召唤吗?
李相思浅抿着唇,优雅地再叉起一片鸭肉,细嚼慢咽,忽地,她视线一落,注意到他将pda忘在她办公桌上了。
和她一样,他习惯用pda管理日常的行程及归档重要资料,或许那里头,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机密。
平常他都用密码锁住pda,但现在,他的秘密却毫无防备地躺在她面前她该把握机会吗?有必要行动吗?
迟疑只在瞬间,她心念一转,立即打开皮包,取出自己的pda,打开,对准他的无线传输口。
良机千载难逢,她不该错过。
她拿光笔点他pda的萤幕,迅速浏览过档案管理员,点选了几个看来比较重要的档案,开始对传。
这几个档案似乎不小,对传的速度有点慢,她盯着他办公室半掩的门扉,默默计算时间。
忽地,细微的跫音惊动她耳壳。
他要出来了!
她飞快地扫了pda萤幕一眼。大约还要十几秒的时间,够用吗?
门扉咿呀开启,殷樊亚走出来,离她只有几步的距离,她稍稍挪动座椅,用自己的身子挡住pda。
“副总讲完电话啦?”她朝他盈盈一笑。
“嗯。”他在原先的座椅落坐。“你呢?还没吃完吗?”
“还没。”她微侧过脸,以眼角余光扫视pda还需要几秒时间。
“对了,我的pda呢?”他纵目梭巡。
她一凛。
来不及了!得在他察觉不对劲前湮灭证据,他就在她身边坐着,她没法触碰萤幕,看来只有假装不小心撞落pda,趁拾起时动作。
转念至此,她手肘弯曲,故意碰落他的pda。
“啊,糟糕。”她惊呼一声,正想弯下腰,他猛地抓住她的手。
他发现了!
她全身僵凝,脑海瞬间空白,完全靠平素的训练以直觉反应,扬起脸蛋,送出颠倒众生的媚笑。
“怎么了?”
他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笑,湛深的眸,直盯着她的手。
思绪在她脑海里急速运转。
他发现了,她该如何自圆其说?他会相信她的说词吗?如果不相信,肯定会将她逐出公司,他不可能再用她当秘书,她永远没机会再接近他。
不知怎地,这一闪即逝的想法令李相思胃翻搅,胸口仿佛也拧成一团,静静地疼痛着
“你的手,什么时候割伤的?”微哑的声嗓,唤回她混乱的心神。
她愣了愣,一时没听清他的问题。“什么?”
“你的手受伤了!”眉苇很不悦地揪拢。“为什么不拿ok绷什么的包扎一下?”
“喔。”她忽地恍然,原来他注意的,是方才她切水果时无意划开的伤口。“只是一点小伤,没关系的。”
“伤口看起来很深。”他认真地检视。
吧么那么认真?她心跳连漏两拍。“真的没什么。”她不安地抽回手。
“我去拿ok绷。”说着,他又起身回自己办公室。
她迷惘地望着他背影。
她的手伤了,还打了一晚的字,但她一点也没感觉到痛,反而是一颗明明无伤无恙的心,疼得发麻。
怎么回事?
她茫然,好半晌,才记得弯腰拾起他的pda,因为撞击关系,已自动启动安全模式关机,她怔怔地注视着一片黑的萤幕。
“找到了!”清朗的嗓音如一根柔羽,若有似无地搔她心口。
她又麻又痒。“你的pda。”她将pda递还给他。“对不起,刚刚被我撞到地上了,不知道有没有弄坏。”
“那么容易撞坏的话,换一台也罢。”他毫不在意,看都不看pda一眼,在她面前蹲下,撕开ok绷胶带,拉过她的手。
一股莫名的绝望攫住她。
他为何只在乎她的伤?不该是这样的
“不用麻烦了,副总。”她好不容易才能守住嗓音不发颤。“贴上这个打字不方便”
“还打什么字?你不痛吗?”他横她一眼。“吃完宵夜我送你回家,剩下的明天再翻译吧。”
“可你明天早上就要看”
“命令变更,你明天中午前给我就行了。”他笑着替她包扎好手指,完毕后还稍稍后仰身子审视,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她怔望着他在无意之间,流露的一点孩子气。
到底是她太会乱想,还是这男人真的很多面?为何她的脑子会偶尔不听话地将孩子气、脆弱、无辜等种种不适合他的形容词,冠在他身上?
她真的,不懂他
“相思。”他连唤她的口气,都让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似乎没那么可恨,好似漫天乌云,忽然破出的一道阳光。“你还好吗?”
“嗯。”她当然很好。
“你这里,沾上一点奶油。”他的手指像猫,逗着她的唇角。
她无语地凝睇他,在他眼里,清楚地看见自己动摇的神魂。
“我吃饱了!”她倏地撇过脸,抽出面纸,擦拭自己的嘴。
他深刻地望她,两秒后,俊唇一弯。“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叫计程车。”她婉拒他的好意。
“可是已经很晚了。”深夜单身女子搭计程车,毕竟有些危险。
“难道副总忘了我会柔道吗?普通男人不能拿我怎样的。”她关电脑,收拾文件,唇畔漾着的笑痕,奇异地像是从冰潭中裂开的一道缝。
他溯着那冰封的笑,找到她埋在话里的线索
她会保护自己。
很好啊!这表示她很独立,很坚强,他欣赏这种不依赖的女人。
但为什么,当他目送着她孤身坐上计程车的倩影时,他的牙关会咬得那么紧,胸口会有一股闷气盘桓不去?
殷樊亚沈郁地眯起眼,而坐在车里的李相思,则是虚软地歪着头,让冰凉的车窗玻璃,镇住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