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的煞车声,一辆鲜黄色计程车猛地靠边暂停,只见一名身穿淡灰色套装的窈窕身影匆忙地从车里跳出。
“不用找了,谢谢。”
康苹朝计程车司机喊了声,然后低头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还差十分钟十点。她心一急,急忙跨步朝“霆朝”企业的大门奔去。
康苹是“协合”律师事务所的新进律师。昨日她突然接到所长的指令,要她接下事务所和“霆朝”的联系工作。乍听见,她当真吓一大跳,这件工作原本是由资深的王律师负责,怎么突然说换人就换人了?
康苹资浅,人微言轻,所长怎么命令她只好照着做。昨晚下班之前,她特意走到王律师桌前跟他讨论交接的事宜,王律师反应不佳康苹能够理解,但他明明亲口答应,今早会陪她一道进“霆朝”和股东们会见,结果怎么知道,半小时前,王律师竟突然打了通电话给她--
“对不起,我人身体不舒服,今天霆朝的股东大会,就由你自己出席吧。”
般什么鬼啊!在连“霆朝”大门长什么样,股东总共几个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要她单枪匹马出席会议,分明是派她去送死!眼见“霆朝”企业大门逼近,康苹急忙缓下脚步,逼自己定下心神。
康苹重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在心里帮自己打气--可以的,康苹,你一定行!
康苹昂起头来,踩着稳定的步伐走进“霆朝”大门。
一见康苹出现,三位柜台服务员马上起身和她点头打招呼。“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是新到任的律师,你们好,我姓康。”康苹微笑地拿出三张名片,分别一张一张交给在场三位小姐。
三人互瞧对方一眼,突然觉得受宠若惊,以往王律师从没正眼瞧过她们,更别提给她们名片了!
“我今天时间有点急,稍后再来拜访。”康苹和她们挥挥手,随即快步走向电梯。开会地点在十七楼,康苹低头看了下,还有七分钟,应该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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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长,协合的律师已经到了。”
康苹前脚一进会议室,特助马上敲门进办公室通报。坐在办公桌后的雷钧抬起烁烁的黑眸,看了下时间--嗯,提早五分钟抵达。这点他喜欢。
“长什么样子?”
“是位女性,很年轻。这是她给我的名片。”特助将康苹名片放在桌上。
一看名片上头未冠任何头衔,雷钧就知道这个名叫康苹的女子,是个资浅的新进律师。他微感惊讶。
“协合”是怎么了,竟派了一个黄毛丫头过来?经过王律师的失败,所长理当明白,他们“霆朝”的股东,向来以难搞出名。
今日的股东大会,说穿了其实是个“面试大会”几个老魔头被之前王律师的高傲姿态搞得心火大起,指天咒地说雷钧若是不帮他们换个律师,他们就要起义杯葛他下年度的投资预算。
迫于无奈,雷钧只好电请“协合”所长换人。他也已经把话讲明了,若是新到任的律师仍无法让股东们满意,他们就会撤销与“协合”的合作,另请高明。
雷钧将名片还给特助,冷然道:“既然人已经进去了,那就看着办吧。股东们若是合意,你再把她带到我这儿,他们若是不满意,就直接叫她回去。”
“我明白了。”特助躬身退下。
三十分钟后,门上再度响起敲门声。
“执行长,康律师来了。”
站在特助身后的康苹,暗吐了口气。终于走到这儿来了!
望着门上“执行长室”四个大字,康苹脸上不禁露出放松的笑靥。虽然她表面上看似平静,可说实在的,她心里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初进会议室,瞧见在座十二名股东个个活像地狱阎罗般的酷脸,康苹满腔的热情顿时冷了一截。好想调头离开啊这样的念头一直不断地在她胸口撞击,但她不能在脸上显露出任何一丁点怯懦,今天就算失败了,一定得硬着头皮撑过去!
康苹态度恭谨地与在场十二位股东认识,发名片,并且牢牢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外表特征,对于他们问的问题一一妥贴地回答,并且在回答问题之中唤出对方的姓氏。
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举动,竟一举赢得了在场鄙东们的心,老头子们要的不过是“尊重”两个字。要知道,看似老朽的他们,之前哪个不曾是呼风唤雨的商场大佬?跟他们摆姿态,哼,谁理你呦!
一声“进来”康苹越过特助走进办公室,当“霆朝”执行长抬起头来看着她微笑的那一瞬间,悬在康苹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
眼前这男人,化成灰她也认得!
康苹一双眼从雷钧的头发,一路往下看到他搁在桌面的手臂。
雷钧肤色较深,轮廓分明,算算年纪,也该有二十八岁了。但将一头短发往脑后梳拢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为成熟。黑眸锐利,英气逼人,坚毅的下颚与端正的五官,总让康苹联想到俊美的大理石雕像。想不到十年过去了,他们俩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上!
映入雷钧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古典优雅的脸庞,彷佛是从西洋古典图画里跨步而出的缪思女神。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眼,炯炯有神,散发非凡的意志力。
雷钧目光扫过康苹身上朴素的灰色套装和黑框眼镜,即便她在身上套着这些老气又欠缺女性柔软特质的装扮,那股自信的魅力,仍不自觉从她的顾盼间流淌出来。她就像一颗刻意蒙尘的珍珠,或许能躲掉一般驽钝之人的视线,但却逃不过他精明的利眼。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康苹灰色的及膝裙上,最后是其下那一双腿雷钧微一挑眉。很难想象,一双如此笔直秀长的玉腿,竟然会生在一个通过高考的律师身上!
拥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她不展露,偏要用如此平凡无奇的包装来掩饰自己?雷钧盯着康苹宛如柳树般纤细的身体,平静无波的心房,忽地泛起了感兴趣的涟漪。
当康苹表情一变,雷钧马上察觉,不过并不是因为认出她是谁,只是觉得眼前女子见到他的动作跟表情,未免太激动了点。
他人俊,女子惊艳与倾慕的反应他见多了,一下就看出显露在康苹脸上的,不是上述的状况。
不过雷钧又想,说不定这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专属于她的惊艳表情--没办法,雷钧实在对自己太有自信,他种种优于其他人的条件,更加深了他此一信心。
“康苹。”
雄浑的男音低声地念出名片上的名字,然后他起身朝她伸出手,俊朗的脸上展露的是公事公办的平淡笑容。
康苹瞧着雷钧惑人但疏离的笑脸,心头忽地一沈。
他没认出她!就连知道她名字,看见她本人了,他还是一样没认出她。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康苹怀着复杂的情绪,凝眸注视着雷钧英俊的脸庞,十年光阴只在他脸上添增成熟气息,其他诸如苍老、疲惫,一丝毫一丁点都没有。其中最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见他,竟然还是像当初一样,心头莫名其妙地激动不已!
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够了!康苹。你今天来为的是公事,何况他早就忘记你了。这个念头像闪电撞进康苹心里,她深吐了口气,勉强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事情”上。
她伸出手,和雷钧一握,电光石火的接触间,一阵悲哀忽地涌上心头。
十年前,为了能握他的手,真的是叫她死她都甘愿。可是这个机会,却出现在十年之后,在一个他忘了她的前提之下,让他们俩双手接触。
匆匆一碰,康苹便像烫着似的,急急将手抽回。
她的举动让雷钧相当不满意。她就是用这种态度收服外头那班老魔头?雷钧蹙起双眉。
不可能!想当初雷钧刚进“霆朝”就因为老魔头们讨厌他的骄傲姿态,双方斗法斗了好久,若不是他接连谈妥了几桩大案子,以事实降服老魔头们,说不定今天,还没有他这个执行长的存在。
看着康苹紧绷的俏脸,雷钧淡淡地说:“我以为每个当律师的,都很懂得隐藏情绪。”
他在说她太喜怒形于色。康苹听出雷钧的言下之意,她深吸了口气,不太情愿地帮自己辩解。“我太惊讶了,我没想到执行长这么年轻。”
雷钧把这句话听成了恭维。
“不年轻了,再过两年,我就三十岁了。”
他躬身坐回椅子,然后伸手跟康苹要她的个人资历。雷钧目光浏览过种种项目,包括康苹从哪所几所学校毕业、曾经代表学校参加过什么活动、曾做过什么工作、何时通过律师高考,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高中校名上,他惊讶地一挑眉--
他们俩竟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
“原来你是我学妹。”
雷钧本以为他这么一说,能够缩短他与康苹之间的隔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可以感觉出,她跟他之间存在着一种吊诡的暗潮。
不过他弄巧成拙,话一说完,康苹望着他的双眼顿时一瞠。
他若不是“霆朝”的执行长、若不是事务所重要的客户,康苹铁定飞扑过去扭掉他的脖子。他竟然可以忘她忘得这么彻底!什么“你是我学妹”!
康苹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他高中毕业前两个月,她送去一封写满她爱慕的信笺,并且得到他的亲口允诺,愿意试着和她交往看看。虽然交往的时间不到两个礼拜,这段感情便无疾而终,但不管怎么说,他跟她的确曾经交往过,可现在,他却全然不记得有这回事!
怒气在康苹白净的脸上染出绯绯的红晕,雷钧惊异地看着她。他说错了什么话?竟让她如此生气?
“我说错话了?”他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样子。
康苹瞪着他,再瞪他,三瞪他之后,才从嘴里吐出森冷的一句:“没有。”
说谎。雷钧将面前的档案往前一推,然后手撑下颚,用着深思的表情睇着康苹。
康苹多念几次之后他才发现,这名字感觉有点熟,好像之前曾在哪听过,不过再看康苹的脸,却是一派陌生。不过雷钧自己也知道,他什么能力都强,就这一点不行。除了每天固定该接触的人的脸孔忘不掉之外,其他生人面孔,他压根儿没记在心上。
就算她的名字让他感觉再熟悉,又怎么样?雷钧心想。
他可是雷钧,一个财产上亿,才华洋溢、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他是王,这个名叫康苹的女子不俯首称臣崇拜他就算了,竟还敢用这种眼神瞪视他!
雷钧手环胸,一双炯亮的黑眸如火般炙着康苹的脸蛋。
扁被他炯炯的目光看着,就让康苹产生一股想别过头去,或者用手遮住脸颊的冲动,只是她仍挺直胸膛,不甘示弱。
“我不明白你对我敌意满满的原因,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提醒你,康律师,如果你打算继续保持这种态度,那你现在可以走人了。”
于公,她不能得罪雷钧;于私,她实在不想再跟他有所接触。走与不走的意念在康苹心头交战,不一会儿,她深吸口气,决定了她今后的做法。既然他都可以忘了她,她为什么不能?
“对不起,是我失态,我太紧张了。”康苹弯腰朝他一鞠躬,公事公办地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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