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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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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谷子术一--捭阖阴阳。

    捭阖着,天地之道,捭阖着,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

    简言之,就是表面上让人看见的是一回事,但事实上,那潜藏在底下的真正目的,却并不是如此的。

    京城最近风声鹤唳,气氛紧绷,不但进城出城的关卡设限增多,就连负责皇宫内部,管理宫人的宫正司也接到了正式的命令,暂时不收任何新聘的宫女或是仆役,即便是膳房、马房、水井房等等微不足道的单位也不被允许,总之就是严加防范,绝不许任何有心人士逮着可以混进皇宫的机会。

    原因无他,只因有人放话,说要从皇宫中盗取宝物。

    且不单单只是放话,那人甚至还在京城内外都贴了红纸条,意图召告世人,红纸到处随风飘,听说连皇上在御花园中玩耍,扑抓美人儿时,都无可避免地拾到了两张。

    这句话若是由其他人放出的,大家或许还可以当作笑话听听便罢,但这句话却是由那轰动武林、惊动万教、名满江湖,从未失过手的“飙风怪盗”所说的,如此一来,那些专司负责京畿安危的厂卫公公、都督愈事,就不能再佯若无事,掉以轻心了。

    听说那厮狂妄至极,素行不良,啥子都能偷,且手段已经到达了连神鬼都会害怕的地步了。

    皇城禁军下了命令,宝库及御书房日日夜夜有人站着、坐着、躺着,甚至趴着在看守,刀枪剑戟一字排开。

    包让人恐慌的是“飙风怪盗”只撂下狠话说要盗宝,却未指名是什么,于是乎样样项项宝贝都让人好生担忧,尤其是一个叫做“皇帝项上人头”的宝物,更是被防护得滴水不漏。

    约定的时间到了,没动没静,没风没雨,皇上好端端的在睡觉,宫人漏夜清点回报,宝库中一切安好,接着统算人头,这才发现,一名皇上新近纳入,还来不及宠幸的妃嫔,连人带包袱不见了!

    三天之后,京城百里之外,一间不太起眼的小客栈,栈外杨柳下优闲踱着一匹赤红色宝马,那马正在慢条斯理地低头吃草。

    对于不远处一匹母马的喷气兼抛媚眼,牠酷冷着张长长马脸,装作没看到。

    开玩笑!

    怎么说牠都是“飙风怪盗”的坐骑,千里神驹,眼界不凡,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和路旁俗物看对了马眼了呢?

    唉!杨柳下的赤霄长长吐气,主仆俩最近同时犯桃花,避不过的女祸连番黏上。

    牠是老遇到不害臊又没身材的母马向牠抛媚眼,牠的主子,则是在前一阵子和个冰霜美人形影不离后,最近又被一个话匣子给缠住了。

    客栈里,祁风正在灌下他的第二十杯酒,想当然耳,也顺手给了身旁女子一杯,原指望脑旗些将她给灌醉,他才好将她给抬进房里,好让她和他都能够难得地清静一下,只可惜,他又失望了。

    女子白巧儿秀秀气气,手指莲花,含羞带怯地低头接过酒杯,却是仰头一口干尽,之前的赧颜和之后的豪气,活像是两个人一般,她甚至还帮祁风和自己再添了杯新酒。

    “恩公,巧儿刚刚说到哪儿啦?”

    “说到你十一岁时因着美貌而被村中同伴排挤,喊你妖精的那一段。”祁风没好气的回答,淡抬俊眸“还有,我说过了,别喊我恩公。”

    “那怎么可以呢!”

    白巧儿拔尖嗓音,眼眶顿时蓄饱了泪水,表情像是又想要跪下了。

    “想那枕忠侯南巡觑见了巧儿美色,仗着威势硬将巧儿抢进皇城送给皇上好升官发财,巧儿原是抱着宁死不屈的念头,若非恩公及时来到,巧儿早已成了香魂一抹,恩公对巧儿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不喊恩公能喊啥?还是说”羞人答答兼喜上眉梢,少女扭腰,脸上写着欲拒还迎的娇娆。“您是想让巧儿将恩字改成相?”

    恩字改成相?什么意思?

    祁风蹙眉,接着一口酒险些喷花了对方的脸。

    喊“相公”?!

    喂!拜托!你也想太多了吧?

    “不瞒恩公,其实巧儿也对嗯也对这事有一样的看法,但不好!太快了,毕竟咱们还不熟,巧儿又是刚从一个烂萝卜坑里爬出来的,怎么说都得要先享受一下自由的滋味,还有我爹的事您也知道的,只不过”

    少女神情扭捏,贝齿轻咬着唇瓣。

    “恩公放心,您英俊挺拔,潇洒风流,此种人才万中无一,却配上了巧儿刚刚好,所以说呢,巧儿这会儿就是在做能让咱们更熟点的努力了,等熟了之后,巧儿自当嗯,不用再喊您恩公了。那接下来巧儿继续往下说,到了巧儿十二岁,那一年我被村中父老选为河神秀女,那时候”

    白巧儿说得口沫横飞,半盏茶后,店小二来加水,她这一扭首才惊觉身旁的位子,早已无人。

    喝!白巧儿心惊,虽说早风闻恩公“飙风怪盗”来无影、去无踪,但当真亲眼看到,还是会忍不住被吓到。

    “小二哥,你可曾见着了奴家恩公?”天哪!他该不会是抛下她了吧?

    “喏!”店小二朝外努努嘴“栈外杨柳下,陪着一匹马在说话的,是不是他?”

    白巧儿转头看去,果真看见了正在和赤霄咬耳朵的祁风,一望之下不禁生叹。

    “世人都说飙风怪盗行事无常理可循,可要我说呢,恩公实是个谦谦君子,因为担心自己酒喝多了会在美女面前把持不住,是以只得佯装照顾马儿,先行暂避”

    美目噙泪,少女哽咽“恩公,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为巧儿再忍耐一下,孝期一过,巧儿自当无怨,任您摆布”

    栈外,祁风搂着赤霄,将脸埋入长长马毛里。

    “赤霄,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赤霄同情地点头,表示知道。

    “娘的!”马毛中传出了祁风强自压抑过的恶嗓“要不是她老子救过师父,又在临死前传讯给他,请他无论如何代救爱女并照顾她的未来,要不是师父嘱咐一定得平平安安将她带回去,我早就已经杀了她了!”

    “要不这样”他的嗓音转为阴冷“赤霄,我们把她毒哑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阴冷先变为快乐,末了又转为叹息“不行的,赤霄,如果真这样,师父一定会要我为她的下半辈子负起责任的,忍一时尚可,忍一世我会死!”

    好半晌后,他悠悠再叹。

    “瞧,我之前说过的话没错吧,女人真是种麻烦的东西,遇之必楣,只要是够聪明的都该懂得要躲开,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为何”他抬起脸,侧面贴着马毛,俊脸上写满了困惑。“有一个女人,对我却是个例外呢?”

    是的,例外,全然的例外,一点都不会为他带来厌烦的例外。

    祁风想起傲澐凌,脸上缓缓浮现了他毫无自觉的温柔与憨傻。

    思念无凭无据,却样样种种都是伊!

    看见风儿,他会想起她那头不爱绑缚,总是迎风飘扬的长发;看见云儿,他会想起她雪嫩的香腮:看见水儿,他会想起她孤傲冰漠的性子;看见杨柳,他会想起她的腰;看见山峦,他会想起她胸前诱人的起伏

    甚至连看见茅房,他都会想起她来!

    不能再想,再想他真的要疯了!

    祁风再度将脸埋入马毛里“赤霄,咱们投降了好不好?管他未来如何,管他入赘不入赘,咱们先将那鬼丫头给骗到身边再说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栈外,祁风沮丧地抱着马儿嘀咕不休,栈内,白巧儿啜着酒,双瞳噙着怜意。

    好伟大的君子!

    瞧他,想要她都想到快要疯了!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唉!为什么她要长得这么漂亮呢?

    ----

    表谷子术二--刚柔弛张。

    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刚或柔,或开或闭,或弛或张。

    简言之,就是不管你想做啥,切记阴阳、柔刚、开闭、弛张,软硬两手,刚柔并施,如此一来,神鬼阻挠均且无效。

    好!就是这招,他决定要用上了!

    石室有窗,窗畔有个美人儿,美人儿正在纺纱。

    纺车的一端是六角形的竹片所扎成的轮子,另一端则是旋轴,棉花经过旋轴变成纱线,然后旋转到竹轮的架子上去,纱线的粗细,全仰赖着那捏着棉花的拇指、食指来操控。

    旋轴沙沙,美人儿的长发几乎都要垂到地上了,黑墨的发,纯白的纱,好一副动人的工笔画。

    旋轴声盖过了脚步声,男人悄悄走上前,双臂轻张,美人儿即将入怀。

    “谁?”

    美人儿立时起防,肘拐子一触即发。

    “一个想你想到快要死掉了的男人!”

    对不住!甜言蜜语无效,冰霜美人儿仍是狠狠一肘拐子送去,疼得祁风龇牙倒吸气,双手乍松,由着即将入嘴的嫩肉逃开。

    傲澐凌抬起头,冷瞳如故,但如果仔细点瞧,会瞧见在那双美眸底,因着听见祁风嚷疼而微染上的得意。

    “好澐儿!”祁风抚抚胸口一脸受伤“你一定要这么狠吗?”

    “坏怪盗!”傲澐凌环胸冷笑“你一定要这么无聊吗?”

    “我就不信!”把手放下,紧蹙的眉心松了开来,祁风嘻嘻笑着“一个多月没见,你当真一点也不思念我?”

    她听了尽是冷笑“是呀,是真的好想好想的,我一直在想,皇宫里怎么一直没有逮住了耗子的消息传出来。”

    “因为我知道你会担心我”祁风嘻皮笑脸的开口“所以我始终小心翼翼着。”

    “奉劝你把小心随身戴好”她将纺车挪了位,在屋里离他最远的角落边坐下“否则就算是在家里,同样也会有丧命之虞的。”

    傲澐凌不再作声,继续着手边的游戏,以前在古墓里,光线太差,她从小就没碰过坊间这些有关于女红的物事,这会儿光是一座小小的纺车,就够她玩上好几天了。

    这“自在居”里什么都有,郝自在是那种标准的什么都想要插上一脚的好动老头,七、八十间房里,所有坊间有的、没的,包罗万象,样样俱全。

    摸摸鼻子,祁风依旧没有半点想要放弃的念头,他再度走到她面前蹲下,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座挺碍事的纺车。

    “澐儿,好澐儿,亲亲澐儿”

    不论他怎么昵喊,她彷佛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最后他笑笑地开口。

    “古墓少主!”

    他这么喊让她不得不抬起眼恼瞪着他,却见他若无其事接了下去。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外头的世界,可比一座阴沉沉的古墓要来得有趣得多了?”

    就算是,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傲澐凌没吭声,眼神写满了“你很无聊!”然后低下头继续玩她的纺车。

    祁风叹息,快乐的叹息。

    原来,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比一个爱说话的女人,要可爱上了千倍、万倍甚至是万万倍,尤其在她瞪你的时候,那可真是漂亮的毫无天理可言了,也难怪,他会爱她爱到那么凄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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