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皇帝身后一个年纪不知道有多大的盛装老妇,眯着眼,自顾自的拿起一颗棋子,就往前滑去。
众人看了一阵呆愕。
“唉姥姥,您别闹了,那哪里是车,那是象啊!”“喔那不是车啊?”
“那是象!您都老得看不清楚了”皇帝嘟哝着,把象给拿回来,继续他不情愿的苦思。
在他们四周围的妇人全盛装打扮,在这里,服装上仍然延续以前争奇斗艳的习惯,不过脸上早没了比较的神态;她们一个比一个老,有的甚至老得连皇帝都不知道该称她们为奶奶还是祖母,就干脆一律都称姥姥。
她们有的人视力不好,却看得津津有味,脸都快贴到棋盘上来了。
“我说姐姐,你真的老了,这才是车啊!”另一位妇人也拿起一颗棋子,得意地凑到刚才那人面前。
“唉那是马,快点还给朕吧!你们这样东拿西拿的,朕都要搞混了。”
“喔这是马啊,那车到底在哪儿呢?”她困惑地梭巡着。
“得了!你们都去旁边休息吧,让朕好好跟天玉下盘棋行不行啊?”
“喔。”她们自觉没趣,互相扶持着往一株跟她们年龄有得拼的树下走去。
这时,李宫玉进来下跪通报:
“皇上,皇后请您尽速回去,说是有重大事情要与您商量。”
皇帝把一颗棋子重重地放在棋盘上,一脸无趣,可又不敢反抗,只好讪讪地叨念:“能有什么重大的事,凡事还不是她说了算,朕顶多是去盖个印罢了”
说完他极迟缓又不情愿地站起身走出天玉馆,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皇冠?朕的皇冠呢?哎呀!幸好朕记得,不然回去又要被她数落了。天玉,你顾着棋盘,维持原状啊,等一下父皇再回来跟你下。”
“好呀!”天玉一脸孩子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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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上、下、中!”
一道轻灵的身影如玉坠子般飞了出去,落在一湟小池塘里,霎时水花四溅。
所谓的小池塘,也不过就是下雨积水形成的一处低洼地。
天玉满脸污泥,辛苦地爬起来咕哝:
“宫玉姐姐,你怎么完全不按照你念的那样攻击!”
李宫玉向前拉起她。“笨啊!我是你的敌人耶,敌人的话可以相信吗?”
天玉狼狈地拍去身上的污泥,表情有些困惑。
“对!爆玉说得没错!”远远的一道苍老声音愤恨地传来“天玉,你要记住,这世上最最不可相信的就是你的敌人,就像当年的我,因为一时仁慈相信了谨贵妃,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哼!扁说别人,你自己难道就光明磊落?”另一道声音的主人赫然是白发苍苍的谨贵妃,她摇晃着厚重的身躯,沉缓地走到前一个老人身后“你不也心机用尽,我也被你害过啊!”前一个老人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另一个人在树下摇着扇子,朝她们的方向喊道:
“算啦!都几岁的人了,计较那些做什么?当年我们的功力都太弱了,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方来。”
此话说得两位老人一叹,目光不禁飘向幽远的一方。
“是啊,不过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再勾心斗角了,想想,其实幸福的人是我们呢!走走走,唱戏去吧!”天玉懵懂地看着那些人远去,纯稚的她永远也搞不懂她们话里深沉的涵义。她是在深山荒野中长大的,她以为这宫廷就像她曾见过的山河般单纯,李宫玉也尽量让她保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此时,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公主?哎呀,我的天啊!您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我刚刚练剑时不小心摔到小池塘里去了。”
爆女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您忘了今天中午的宴会吗?皇后娘娘说了,一个也不许迟到啊!”天玉跟李宫玉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李宫玉叫了起来,推着天玉。“对喔,糟糕!我都忘了,快快快:!”
天玉提着满是污泥的裙子,往屋内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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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是在皇宫的中殿举行,中殿位在皇宫的正中间,议事前殿的后面,而天玉馆则在皇宫的最里面。按规矩行走的话,得绕过重重甬道、鹅卵石道、青石道,以及痹篇七位公主指定她们不许行走的路;若不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走,直接穿越御道则是最省时间的方法。
问题是,御道只能供皇帝、皇后通行,其他人,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随意穿越御道。
一路上,李宫玉带着天玉马不停蹄的奔跑,就在好不容易来到后殿时,中殿的“钟鼓楼”已经传来沉重的鼓声。那是迎接贵宾入殿的鼓声,一共会敲击三次,三次之后接下来就是“迎宾曲”了。
“完了!击鼓了!这下子死定了。”李宫玉停下脚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下子可给皇后一个充分整治天玉的理由了。
天玉不明白地扯扯李宫玉的衣角“宫玉姐姐,这条路过去不就是中殿了吗?”她指着旁边一条冗长的、铺设白玉石的道路,小小声的问。
天玉入宫还不到一年,自然不知道宫廷中所有铺设白玉石的路都是御道,其他人是不能走的。她只依稀记得左右两边有着六角尖顶的钟鼓楼就是中殿,她刚进宫时,父皇就在那儿宴请王公贵族,亲自赐名为“天玉公主”而那个地方,就在这条白玉石道的尽头。
“傻瓜,那是御道!只能给皇帝走,你走了是要治罪的。”
“啊?”治罪?不过就是一条比较好看的路嘛!这样也要治罪?她十分不懂这宫里莫名其妙的规矩,但她答应娘,进宫来一切都得听别人的,有耳朵,没有嘴巴,所以纵使心里满腹疑问,她也只是乖巧地“喔”了一声。
但是李宫玉被她这么一说,眸光忽然一亮,咬着牙盯着御道认真思索。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殿,一路行来都没见到什么宫廷侍卫卜显然他们都往中殿保护贵宾去了。
再看看一脸娇憨的天玉,她刚进宫,且颇得皇帝欢心,假装什么都不知情地走那么一次,没被发现是傻人有傻福;真要不幸被发现了,那也可以推说自己在后头,而公主不知情就这么走过去了,念她初入宫,这点小错应该可以被原谅。
怎么算,都比典礼迟到被皇后日后算计来得划算,所以她决定冒险。
“你听好了,天玉公主。”
因为李宫玉脸上的表情太过严肃,使天玉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不怎么喜欢你,在她这么重视的典礼上你若是迟到的话,后果你应该可以想见吧?”
一想到皇后那张严厉没有表情的脸,天玉就不禁直冒冷汗,她惶恐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迟到。你听,鼓声响起,就代表贵客已经到达,文武百官、王室贵族都已经就定位了,就剩下公主你。”
李宫玉那充满暗示的眼神让她顿感自己大祸临头。
“那那怎么办?我一定会被皇后责罚,那我干脆不要去算了”说着她就要往另一边走。
李宫玉急忙抓住她。“你不去,那罪名就更大了。”
“啊?那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她抓着李宫玉的手摇晃,一脸欲哭无泪。
“只有一个办法”李宫玉豁出去地看向御道。
“你是说可是你不是说那是御道,不能走的吗?”
李宫王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沉重的语调像在交代她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任务一般。
“你听好了!你,根本不知道这是御道,我,也根本不知道你会穿越御道,因为你走得比我快,而我跟在你后面,所以”
“啊?这这是在撒谎啊!”“不!这不是撒谎,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又怎么会是撒谎呢?”
天玉一头雾水,她苦苦思索着这些话的涵义,试图从李宫玉严肃的表情中找到一个合理的解答,然后她觉得自己的肩膀越来越重,似乎要被强迫灌输一种她不能明白的思想。
“你想想,上次回鹘国的使臣来,你在鼓声响起时才匆匆入座,皇后是怎么处罚你的?”
“被罚抄写‘宫则’一百遍。”想起那次的惨痛经验,她就觉得生不如死。
“回开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友邦,皇后还没有亲自参加喔!可这次的北国太子来访非比寻常,不仅皇后亲自主持,全国六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会参加,这重要性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你若是在皇后这么重视的典礼上迟到的话”李宫玉夸张地摇头,发出啧啧的声响!没有下文的沉默,给了天玉无限恐怖的想象空间。
天玉咽着口水,困难地道:“那就代表将有罚写不完的宫则了,对吗?”
李宫玉摇摇头,表情更加凝重。
第二次迎宾的鼓声传来,在空无一人的后殿广场回荡。
李宫玉抬起头,聆听着尚在回荡的鼓音。
“第二次鼓响了,若你能在第三次鼓响终止前赶到中殿的话,最坏的处罚也不过就是罚写宫则一百遍”
“宫玉姐姐你别说了”天玉气若游丝地道:“我走,我现在就走。”
“好!记住,低着头猛冲,万一被侍卫撞见了挡住,就拿出公主的威严说:‘做什么?本公主正奉皇后命令赶去中殿参加宴会,迟了皇后要论起罪来,就唯你是问!’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回头看,你理直他们自然就气短,知道吗?”
天玉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好,事不宜迟,冲吧!”她鼓励地在她腰上一拍。
天玉咬紧牙,像一枝射出的箭,笔直地冲向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