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画确实想亲手碰触古琴,每晚把玩着傅珑树给她的小琴,那不甚准确的音调、精工雕琢的木制琴身,每每使她心底深处激荡,像感觉到了什么,却又像雾里看花,什么也看不清。她直觉地认为,若能见到实物,也许能厘清这虚无缥缈的感觉。
图书馆的四、五楼辟为展览场地,他们上了四楼,傅珑树开了部分区域的灯,灯光下照出已经摆在展览台上的复制琴,光线在琴弦上闪烁跳跃。
一见到琴,梁意画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人,立刻走到它旁边。琴长确实与古琴差不多,可琴身却更加华丽,除了有花卉雕刻,还以金箔贴成一对比翼鸟,灿烂辉煌,不愧是皇家珍物。
她抚摸琴身漂亮的花纹,那朦胧的感觉更强烈了,却仍是抓不出个所以然。指尖触及发亮的尼龙钢弦,她微微恍惚,脱口而出:“应该是丝弦才对。”
“你怎么知道原本是丝弦?”傅珑树慢慢走近,停在那把拔不出来的佩刀展示架旁,不再靠近她。这几天她不再使用发簪,及腰的长发绑成辫子,像个清纯的学生。
梁意画闻言一愣“古琴也是采用丝弦,是近代才开发出钢弦,我想两者的道理应该是一样的。”仿佛有低沉的嗓音贴在她耳畔,耐心地解释丝弦韵长味厚、圆润苍古,琴声才会悠长细腻,深留在人心底是谁?
她摇摇头,撇开混乱的思绪,才发现傅珑树站在三公尺外,显然有意分开与她的距离,而魏霓远与姬秀和早就远远地退到角落,刻意留他们独处。
图书馆很安静,一旦不说话,寂静的氛围就变得好沉重,像要把人吃掉。
梁意画咬住下唇,试图缓和僵持的气氛“你不过来看琴吗?”
“我今天已经看过了。”傅珑树脚步不动,连一眼也没瞥向她,僵硬的身形显得恼怒。
她有些怅然。他还在生气吗?他难受,她也不好过啊。
头一次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异性追求,她一时慌乱,加上年龄差距所带来的顾虑,让她仓皇之下将他推得远远的。
她努力想回到从前相处的模式,他却一直回避她。他们当不成情人,连朋友也快做不成,他决绝的态度像一把有锯齿的镰刀,反复撕扯她的心,总在午夜梦回时教她痛得惊醒,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怎会如此?她承认对他是有一点心动,拒绝了他,恍若错失了今生最重要的缘分,失落感一天比一天强烈,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下断哭喊,挣扎着要回到他身边,奸几次让她想开口告诉他,她的答案改变了,但一看到他冷峻的脸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啊!”她一个闪神,被琴上的金箔鸟翼划过指腹。
“怎么了?”傅珑树闻声转头。
“没事。”手指渗出血滴,她含着手指摇头。
他走到她身边,摸出手帕给她“别舔伤口,用这个包着。”
他神色虽仍冷冷的,却难掩对她的关心。她灵机一动,心想,或许能藉琴韵化解不愉快的气氛?“我割到手,没法按弦,你可以弹给我听吗?”
“我只会弹几个音。”他神色尴尬。
“没关系,我只是想听听它的音色。”
她期待的神色令傅珑树难以拒绝,勉强伸手抚琴,弹出他摸索了一个小时的成果“do、re、mi”三个音,正好又是两只老虎的前两个小节,琴声泠泠,旋律却是滑稽。
梁意画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俊脸微红,瞪着她“是你要我弹的。”数日来首次与她距离这么近,几乎能嗅到她发间淡柔的香气,他心跳微微加快。
“弹得很好,拍子很准。”她低头忍笑“我研究过你给我的琴,又拿古琴的指法比较,大略找出弹奏的方式。”
她指着琴弦上几个位置,要他按住,她则以未受伤的右手抚琴,曲调婉转,缠绵如诉。
暗珑树一怔。这分明是他雕在木簪上的曲子!他那时就把木簪扔了,莫非她哼过一次就记起来了?
“我喜欢它的声音,像在说话似的。”她恍惚地自语,眸子有一瞬失去焦距,像是眼盲般的空洞,却焕发着喜悦之色。
“你还记得这曲子?”他问,心中苦涩,分不出是什么滋味。既然都拒绝他了,何必记着这曲他边想着她、边一刀一刀雕出的心意?
“我觉得很好听,就记下来了。”她局促地低着头,不敢看他,细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何必生气?所有事情都是我自愿的,你没有义务回报我,更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我并不讨厌你。”她紧张得手心冒汗。该怎么说出她真正想说的?
“我宁愿你讨厌我、疏远我,彻底从我身边离开。”他涩然咬住唇,恨自己的软弱“否则,我会一直抱着希望。”
是,他是孬了,明知她对他无情,仍是不能断念,她身上淡淡的葯香蛊惑着他,一再挑动他压抑的感情。
“如果我也抱着希望呢?”
暗珑树怔住,转头瞧她,发辫掩住她半边颊上的霞色,只看得见她眸底羞涩慌乱的光芒。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如果我们隔了几年才相遇,我也许不会拒绝你。也许,我还是会有一点慌,毕竟我们年纪差很多,我总觉得,我们距离很远”唉,有点语无伦次了。她傻气地低笑“呃,你听听就好,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很多事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谈什么可能性都是枉然”
她在暗示他,他还有机会吗?
他心脏狂跳,背后冷不防伸来一双手,捣住他的嘴,将他拉倒在地。她也被一名男子抱住腰,白布往她口中塞入,双手被绑上绳索。
发生什么事?傅珑树愕然,才发现有数名黑衣男子不时何时绕到他们身后,魏霓远与姬秀和已经被绑住,嘴上都贴了胶布。
“快点,东西拿了就走!”一名男子低声吆喝,同党立刻四散,将四周展览架上的展示品全扫入袋子内。
有人来偷古物?梁意画无暇细想,往抓住她的男人脚板用力踩下去。男人痛呼一声,提起拳头往她颈后重重打下。
她眼前一黑,软倒在地,看见傅珑树的脸庞近在咫尺。
见她倒地,他眸底进射出愤怒之色,反脚勾住身边男人的腿,绊倒了对方,随即翻身跳起。
一众黑衣男子纷纷抽出刀来,逼近傅珑树,他奋力反抗,却还是被刀划伤了几处,鲜血滴落在地毯上显然他们只是想制伏他,下手不重。
暗珑树倒退数步,喘息地靠在摆放佩刀的架子旁,无力再抵抗,两个黑衣男子分别拉住他,想将他绑起来。
梁意画想叫他快逃,但嘴里被布塞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就在此时,见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她一愣!他眼神悍戾凶狠,那陌生的锐利光芒几乎使她战栗,他仿佛变成另一个人。
“别怕。”凶狠的眸光对上她,添了一丝温柔,低声安慰,接着伸手握住架上刀柄“喀”地轻响,长刀出鞘,抖落森森寒气。数百年不曾出鞘的刀,竟光灿如新。
他长刀回处,身边三个男人立时中刀,惨叫着退开,另外几人持刀扑上来,他一一挡开,刀势如风,转眼间所有人纷纷挂彩。
梁意画看得傻眼,先不管那把一直拔不出的刀为何能轻易出鞘,他运刀之熟练、身法之利落,像是天生擅长武术,但多病的他做过最激烈的运动也只是散步,怎么可能如此纯熟地运使这把沉重的刀?
她愣愣地看着他走向自己,举高长刀,刀光一闪,切断了她手上绳索,不曾划破她半点肌肤,接着俯身取出她口中的白布。“没受伤吧?”
他眸底蕴着深情与怜惜,炽烈的情绪毫不掩饰,令她心悸,那份情感,她并不陌生
忽见一名黑衣男子在他身后举起花瓶,朝他后脑砸下,她惊呼:“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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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被敌方大将射伤,在后方照顾士兵的她心一紧。他数日无法出战,敌军谣传他伤重而亡,如今再度披挂上阵,却中箭落马。
消息传来,她再也无法按捺,与姜儿乘着马车赶到前方。
“铃女来了!”
士兵传令的声音响彻营区,军心振奋,人人赶着来瞧她。她无心停留,与姜儿赶到他的营帐内,一入帐门,扑鼻净是血腥味。
“殿下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人声嘈杂,听不见他的声音。
姜儿引她走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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