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沾满鲜血。
“敖煌!”楚顼赶至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仇棱和小蓝都死了被她害死了”敖煌倒在他怀中,颤抖的哭泣。
楚顼错愕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蜜儿,他相信敖煌的话,她不会骗人!
“敖煌”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的痛苦渐渐扩大。
“杀人偿命,我是替仇棱和小蓝报仇的。”她望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洗不掉这层罪过了。
“杀人偿命是啊!杀人偿命”楚顼痛苦的低吟,因为在哈密城杀人者必须偿命,而这道严规,还是由他所定的。
当初是为了阻止有人在城里任意烧杀才会定这道严苛的规定,淮知,今天他却葬送了自己的爱人。
后悔来得及吗?他现在撤了规定是否来得及?
如今,他恨起自己。如果不是他放任女人们争宠,会害死与世无争的仇棱主仆俩吗?如果他不是一城之主,也不会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放开我!”被侍卫左右架着拖往水牢的敖煌惊恐的大叫。尚未从仇棱、小蓝的死去和杀了蜜儿的惊恐中恢复,楚顼便冷声要人带走她。
她杀丁人,而楚顼的脸色令她害怕,她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楚顼楚顼”她一声声喊着那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他只是跟在后头,不打算阻止自己的手下。
“城主,求您手下留情,敖姑娘虽然杀了人,但罪不至死啊!”有人壮着胆子向楚顼求情,许多人也跟着附和,大部分是奴仆们。虽然他们曾经受过敖煌的苦头,但是她不曾存有害人之心,他们不忍见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么死去。
“死?”敖煌惊愕地瘫了身子。楚顼要处死她?难道就因为她帮好友报仇?!“楚顼,你好狠哪!”
她挣脱架着她的侍卫,冲到楚顼面前不断捶打他。
“我恨你!我恨你厂
楚顼早因心痛而麻木,他用空洞的眼望着激狂的敖煌,口中有千言万语却没有一句开得了口。
他望着敖煌再度被拖往水牢,许久之后才有勇气跟着下去。他不是没听见旁人的求情,但是他若乱了章法,将来如何治城?
敖煌的哭喊声从牢底窜人他耳里,他的心被揪紧,他想下去将她救起来。
“楚顼!你给我下来!我要看看你的嘴脸!下来!”敖煌疯狂的吼叫。
明知下去只会带给自己痛苦,他却仍旧依着她的命令拾阶而下,来到处决人犯的水牢。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敖煌知道楚顼不会饶过自己,含恨的眼盯着他,恨不得刚才也一并杀了他。
不公平,不公平!
她不要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她不要死得没有价值,她还要回敦煌,她不要死在这个陌生之地!
她不要为她曾经爱过的狠心男人而死,一点都不值得
楚顼藏住所有情感,冷冷对侍卫颔首,侍卫迟疑许久,为了就是希望楚顼能够及时反悔,撤回这道命令。
“还不行刑?”楚顼沉声喝道,但声音里却带着哽咽,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
“我不想死”敖煌哭喊着。但她的挣扎阻止不了强壮的侍卫,她被绑在木桩上,然后慢慢沉进水中。
水牢的水是由坎儿井积成的,而坎儿井的水,则是山顶上雪水融化引来的,冰冷刺骨,就算是练武的壮汉也受不了。
“淹死她。”楚顼冷冷的命令,让心痛传遍四肢百骸。
与其让她在冰水中挨上一两日再死去,他宁可她只受短暂的痛苦,快些解脱。
听他如此无情的下令,谁忍受得了?“楚顼,我恨你!”敖煌放声大吼,吼出心中所有的怨恨。
当敖煌的身子被雪水淹没时,她马上昏死过去。楚顼受不住失去她的煎熬,向前跨丁两步。他的手下见状儿乎要将敖煌拉起,但最后,他狠心的转头离开
他知道城里人今后会如何看他,但他失去厂所爱的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爱?是的,他爱敖煌,他终于承认了,但却为时已晚,他直到失去了敖煌才明了他错过厂什么。
如果从遇到她开始他便用真心待她,或许今日就不会有如此的下场。
他以为左拥右抱是福分,但现在他明白,这只是造孽罢了。
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望着眼前模糊的刺眼光线,却不明白是怎么了。
感觉脸上有湿热感,他木然抬手轻触,顺道抹开眼前的朦胧,而那竟是泪水。为女人而哭,从前的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然今,他却连哭泣也唤不回他的爱人。
猛地,一双大手抓住他的肩头猛力摇晃。
“敖煌呢?快告诉我,敖煌呢?”是仇运。
“她死了。”楚顼茫然回答,并未发现仇运的出现极为突兀。
“她在下面是吧?你跟我来厂仇运猜想敖煌就在下头,拖着行尸走肉般的楚顼飞奔而下。
“敖煌人呢?”在找不到她的情形下,他惊恐的大叫,不,不会的
楚顼抬手指了平静无波的水面,脸色惨然。
仇运怒吼一声抛下他,飞快的将敖煌从冰水中拉起,他探了探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断气了。
“不,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不管如何,你还要回去见你的家人啊!”仇运拍打她冰冷的脸,希望能够唤回她。
“我说了,她死了。”楚顼望着躺在地上的敖煌。就算水牢里光线昏暗,他仍可看清她几乎透明的脸孔。
“不!”仇运不愿放弃,他开始往敖煌口中送气,不断敲击她的胸口,仍旧残存最后一丝希望。敖煌不该死,她只是个小丫头,她不该死
许久后,一只颤抖的手握住仇运的肩,是楚顼。“放弃吧!”他眼中满是伤痛,语气平静得过了头。
仇运一把推开他。“你给我滚远一点!楚顼,我千交代万交代你要照顾她,结果你居然将她处死,你算什么兄弟?”
楚顼淡淡的看着他激动的脸,自知亏欠他太多了“你知道仇棱也死了吗?”既然仇运恨透他了,何妨再多加一点?
“什么?”仇运一回来便收到两则死讯,惊得他一脸惨白的跌坐地上。
“全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楚顼疲惫得无力再接受更多苛责,缓步而上时,他淡淡对下头的人开口“你若想杀我,尽管动手,我不会反抗,我会交代手下不为难你。”
他离开水牢,他的手下亦静静离开,将这伤心之处留给仇运。
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差别?敖煌已经香消玉殒,他的心也跟着死去,活着反而痛苦。楚顼行尸走肉地回到自己房间,他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发泄悲痛的地方,然至今他仍希望敖煌只是在装死,她是故意要惩罚自己的。
楚顼并不知道他的期望真的成真了。
在水牢里,背对着敖煌冰冷的身子强忍哀痛的仇运,突然被一只伸来的手吓着了。
他回头一看,是敖煌?
“你没死?”他抱起她颤抖的身子,脸上交错着哀伤与惊喜。
“冷”敖煌勉强开口。
“我去叫人替你弄热水保暖。”仇运抱起敖煌要去求救。此时他无暇为丧妹之痛伤心;只能专注地呵护敖煌,起码,他唤回了其中一人。
“不我不要再见到他”敖煌坚持的摇头,她此生都不要再见到那绝情寡义的男人。
“你”“带我离开这里你,答应我的你欠我一条命。”她的眼蓄满泪水,为自己的委屈心疼,她竟爱上那样的男人!
“好,我带你离开,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仇运点点头,明白自己已经为了这个小丫头而失去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
祭拜过仇棱,仇运看着站在一旁,披散着长发、脸色如同鬼魅的楚顼。
他抽出剑,剑尖抵在楚顼胸口。
“想杀我?请便,我会感激你释放我的。”楚顼苍白的嘴角挤出一抹苦笑。死,对他而言是解脱,因为他自己没有勇气这么做。
“杀你?不,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我要让你留着这条命,在后半辈子悔恨、自责,这样才能勉强替我妹妹报点仇。”仇运嘴角冷冷一抬,将剑尖举至自己面前,反手一折,铁剑应声而断。“今天我折剑以示与你断绝兄弟情谊之心。”
他将断剑抛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吗?最后我连兄弟也留不住,拥有这座城又如何?”楚顼望着地上发着寒光的剑,耳边仍旧回荡着仇运的话
留着你这条命,让你在后半辈:产悔恨、自责
这样就能弥补他的过错吗?不,他不这么认为。
狂风吹起了漫天黄沙,直上天际,他望着滚滚黄沙,心中的苍凉压着他的胸口,他很清楚,孤独一生便是他将来的生活。
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快走吧!万一楚顼发现我把‘你的尸体’带走,他会发疯的。”仇运驾着马车,对里头的人说。
等离开了哈密城的范围,一直躲在车厢里的敖煌才拖着虚弱的身躯探出头。“他哪会去想我的身子到哪去了。
他巴不得我死,说不定他现在正与一群女人狂欢呢。”她冷凝的眼闪过几丝恨怨与不舍交织的眸光。
他猜想她并不明白楚顼的难处。“其实他”
“别说了,我不想再提起他。”敖煌阻止他替楚顼说话,所以换了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
“因为不放心,所以在半路将货物卖掉就赶回来了,好险千钧一发。”若是再晚一步,他就真的得杀了楚顼,然后再自尽了。
这是幸还是不幸?敖煌在心里问着自己。死了,或许含冤带恨,但起码不用活着恨谁。
“想再看一眼哈密城吗?”仇运细心的问。
她痛楚的敛了眉,一会后她冷静的开口“不了,我再也不想看那座城市、再也不想听见这城市,这段回忆我也打算就此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