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看过类似的水壶。
“以后我可以每天泡咖啡给你喝。”他跟着进来。
“你买的?”
“是啊!”“多少钱?”
“两千多吧!记不得了。”他耸耸肩。
一个水壶要两千多块?!若溪一阵晕眩。
等一下!他该不会
“昨天你那四千多块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十块、一块的零钱,摊开放在掌心,笑道:“你放心,还有剩。”
“你花了四千多块张罗一顿早餐?!”她大叫。
江若溪无法容忍这种事情,不!她根本连想象都无法想象会有这样的人!有哪个正常人会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去换来一顿早餐?就只为了,为了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想为你做些什么。”他的语气很热切、真诚。
整整呆滞有五秒钟之久,她张大了嘴又阖起来,如此开开阖阖好几次,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能说什么呢?她没有遇见过像他一样的人。
“你不需要做这些的。你应该把钱存下来,你应该”
“好了!我们快去享用早餐吧!再不吃要凉了!”
他打断她,兴匆匆地拉她回餐桌。
显然她的谆谆教诲,他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
“好不好吃?”他笑咪咪地问,两眼闪亮,像个渴望被赞美的大男孩一样望着她。
若溪看看他,再看看这桌上丰盛的餐点。
何曾有人为了她费这么多的心思?何曾有人花掉身上所有的钱只为帮她准备一顿早餐?她从没有被这样珍视、呵护过
若溪的心柔软了。为什么她就不能抛开那些无聊的说教呢?为什么就这么一刻,她不能不要担心,单纯享受这种感觉?
“很好吃.谢谢你。”
他笑开了眉眼。
她也随之笑起来。感觉上已经有好久,自己不曾如此放松。
一顿早餐下来,她比平常晚了好几十分钟才出门。
“晚上见!”他在她背后说。
她停下穿鞋的动作,静静消化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
晚上见她孤单冷清的屋子里从今天开始,有人会等着她回家了这种感觉很好!
“bye!”
打开铁门,她又想起什么
“对了。”转身对石烨说:“这里有一些钱,你拿去。”她从皮包里拿出千块钱塞到他手中。
“什么?喔!不用了!”
“我不是要给你钱。我只是要你帮我跑跑腿,去买些食物放在冰箱。只是,你也可以顺便用那些来当你的午餐和晚餐。”
石烨愣住。她的话他怎么都听不懂?
若溪已经要出门了,又不放心地回头交代:
“午餐、晚餐一定要吃,知不知道?你晚上还有表演”
这句话透露了她的关心之意,只是若溪怎么也不会承认。
他终于听懂了。
石烨靠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弯起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们过起了“同居”的生活。
不用为每天的饭店房费伤脑筋之后,石烨也就不一定每天做街头的表演。他只要赚够了生活费,就会连着休息好几天,一直到他又再度身无分文了,才又背着琴去拉。
那么他一整天都在做些什么呢?
据若溪的观察,他一早起来就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他坚持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接着送完若溪出门,他开始埋首于他的“创作”
他才来没一个月,他的房间、客厅、餐桌上,甚至是厕所里,就到处都叠满了厚厚的乐谱。上面是他龙飞风舞的字迹,那些蝌蚪一样的音符在若溪眼中,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懂音乐,但她猜想他是有天赋的吧?至少要产出这么大量的乐谱,应该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而当他演奏的时候,拥有一种魔力可以要听众为他动容、为他疯狂。
她不懂的是,他为什么不好好运用他的天赋?他明明可以靠演奏一个晚上赚四、五千块,他却不去拉琴,宁愿待在家里、宁愿去逛街买东西、宁愿花一二个小时煮一道意大利面
说到意大利面,他的厨艺真的很棒,若溪从没碰过任何一个男生像他一样。他对食物的讲究简直就像他在拉琴一样,煮莱对她而言是苦差事,对石烨而言却是一项艺术成就,最重要的是他从不吝于和她分享他的艺术品。
通常若溪晚上回到家,会有一顿丰盛精致的晚餐等待着她。对外食已久的她而言,每天回家吃饭变成一种期待。
她空洞的冰箱里开始堆满食物,从没使用过的厨房开始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锅具、调味料。这间单调贫乏的公寓开始有了家的味道
为此,江若溪甘愿在身后收拾他散乱四处的乐谱、整理像经历一场浩劫的厨房。他也许是个音乐天才、也许是个厨艺天才,但生活上他绝对是个白痴。
她不抱怨这些麻烦跟不便,因为她单调贫乏的生活开始有了需要牵挂的人。他们不是情人,却比房东房客的关系多那么一点点。江若溪在心里拒绝他们有发展成情人的可能,他们的差异太大了。她实际、他爱做梦;她保守、他自由;她是个上班族、他是个街头艺人还有好多好多理由,显示他们不可能。
尽管如此,她还是关心他
星期六的下午,江若溪等着石烨回来,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溪!你看我买了什么”石烨像风一般卷进屋里。他扬起的手里提着一大堆的塑胶袋,袋子里是一盆盆小小的盆栽。
“迷迭香、薄荷、奥勒冈、薰衣草、巴西利”他一一细数。“我要把它们全种在阳台上!想想看.我们将随时有新鲜的香料来做菜,家里永远充满了这些香料的香味,是不是很棒?””
她想,她永远也分不清楚那些绿色植物。不过,对着兴奋莫名的展示战利品的石烨,她还是纵容地一笑。
“石烨,听我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他从那堆绿意中抬头看她。
若溪拿出一整个下午都让她小心收在资料夹中的纸张。
“你瞧,这是我去网上查的资料。台北市立交响乐团在招考首席小提琴手,你去试试看好不好?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他们已经有好几年不曾招考团员了。”
石烨接过那张纸,兴奋的表情微微褪去了一些。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若溪从他的表情已经看出,这个消息并不吸引他。
“你知不知道如果考上的话,就有公务人员资格了?而且我打听过,他们只需要上半天班,有固定收入,而且演出还有津贴”她不放弃说服他。
“谢谢你,溪。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你难道不想有份工作,趁年轻的时候存一笔钱?有了钱,你就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了呀!”
“我现在过的就是我想过的生活了呀!我作我一直想作的音乐,我拉我想拉的琴,我很快活啊!”若溪一时语塞。
她忘了,他们之间的观念有多大的不同。是她太多事了,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更妄想去改变别人,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嘛!
“算了。”她把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嘿!溪,等等。”石烨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欲转身回房的若溪。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没有。我为什么要失望?你想怎样是你的自由。”失望?也许有一点,更多的是难堪,她不懂自己干嘛那么鸡婆?
“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我绝对不是无所事事,我现在作的音乐可以让我赚很多很多钱。我在写一出音乐剧,那绝对是一出比‘猫’还要伟大的巨作。”
若溪看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总是有崇高的梦想、他们总认为自己很伟大,可是事实往往证明他们只是一群爱做梦、不切实际的傻瓜。
然而,他热切认真的眼神,让她无法泼他冷水。
他的样子让她回想起年轻时的霍劲维,当时的他是多么喜欢描述他的梦想、他们光明的未来
突如其来的疼楚让她敛下眼。
“溪?”
“我相信你。”她勉强勾起唇角。“我累了,先回房。”
石烨看着她走开,不禁慌了起来,感觉像被她丢弃了似的。
他从奥国逃出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再为了别人的期望而压抑自己。可是,现在他居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去考那什么鬼交响乐团只为了取悦这个女人!
“真是疯了!”
事实上,他是从十岁开始就在奥地利国家音乐厅独奏,十八岁赢得奥地利青少年协奏曲大赛、灌录个人专辑、在欧美巡回演奏的音乐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