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烛火在敏瑜脸上折射出生动的表情,娇艳的红霞布满颊面,满含痴情的眼瞳如受惊的小鹿般逃开他眼中的疑问。
欺霜赛雪似的小手紧抵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好像这么做就可以抚平虚悬在胸口紧张,发烫的身躯依然被礼谦拥抱在怀,闻嗅间俱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更加软化了她逃开的意志。
是的,好想逃,却沮丧地发觉逃不了。
不仅是因为他的怀抱如同天堂般让她渴望永久依偎,更因为全身的力气都耗光在抵挡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被自己亲口揭露的惊慑,使得发软的双膝难以负荷逃走的意念。
“为什么不说话?”
柔柔的低语吐在她耳畔催促,敏瑜轻颤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他那轻快又带点邪恶的语调,再一次激起她体内炽热的回应。
“福喜快回来了。”她不安地耳语,试图做困兽之门。
“她也许不会回来。”礼谦低哼,将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畔。
那个小丫头应该识相点,没人唤就别出现,才算机灵。“可是福喜”她不提高声音。
“小姐叫我呀。”快乐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来,紧接着探出一张俏丽的脸庞,镶嵌在高耸在眉骨下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傅兮盼兮地转动着。
“你你”敏瑜怔住。
怎么一喊福喜,福喜便出现?
天呀,她仍坐在礼谦腿上呢,这丫头来多久了?
想到这里,软弱的娇躯不知从何处惜得了力气,敏瑜俐落地从礼谦怀里挣开,踉跄下地。
“你到多久了?”礼谦没有阻止她,目光含怒地掷向表情无辜的小丫头。
“人家刚到,就听见小姐唤人了呀。”福喜委屈地嘟嚷,把双手捧着的点心盘递向前当证据。“我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瞧见。”
分明睁着眼说瞎话!
瞧她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贼态兮兮地在敏瑜和他身上探索,不晓得偷听多次呢!
礼谦只怪自己沉溺于爱情中,灵敏的耳目都不管用了,才会让福喜这样放肆。
“好啦,别瞪人家了,福喜只是来给你们送茶点呀。”她讨好道,扭着小蛮腰走到桌前,把点心盘上的各色茶点一一在桌面上放好,眼光来回瞧着自家主子羞红的玉颜,与神情恼怒的礼谦。
哼,她才不怕他呢!
倒是小姐那么困窘,一张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教她好担心。
儒家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她没有先生,只有小姐,所以小姐难以启齿的话,就由她代言吧。好吃的东西她虽然偷吃了一点点,但大部分都在,可以留给小姐和胡公子情话绵绵时,喝茶配点心。福喜越起越觉得自己是最贴心的侍女了!
“小姐从很久以前就仰慕胡公子。”虽然站着跟人家坐着差不多高,福喜仍试着做出睥睨礼谦的雄视姿态宣称。
“福喜!”敏瑜着急地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往下说了。
“小姐,你这样害臊下去怎么行!”小丫头不赞地数落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二更的更声敲很久了,都快三更天了!你要是继续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就算胡公子有耐心陪你耗到天亮,人家可困死了!”
耙情她是为了自己的睡眠而执言的呀!
“你你自己去睡,我又没管你!”敏瑜恼羞成怒地嗔道。
“我是想自己去睡呀,可是你们孤男寡女的,再喜欢彼此,也得避避嫌。福喜都是为小姐着想。”
敏瑜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福喜脸上道德劲说家似的严肃表情。
“好啦,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福喜替你讲呀。”她摇着头,一副拿敏瑜没辙似的表情,目光转向礼谦。“胡公子不用伤脑筋了,听福喜说就行。”
“不行!”敏瑜忍无可忍地冲到她面前,推着她往外走。与其让福喜信口开河,倒不如她厚着脸皮自己说。“我自己说,你去休息”
“别这样啦,小姐,给人家说一下嘛。”福喜边稳住下盘,越过她连珠炮似地往下讲。
“十年前,我们主爷和小姐蒙胡公子搭救,小姐将胡公子英伟的雄姿全都牢牢记在心上,还为你画了幅像就放在闺房里,虽然没有早晚三炷香地膜拜,但每天总会对着傻笑一会儿。这些事不仅福喜知道,主爷也看见了。小姐与主爷在铁家庄与公子重逢,主爷看出你们彼此有情意,不忍小姐继续害相思,才会做下安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话都给她说完了,敏瑜也毋需浪费力气推福喜这座撼不动的山,她无力地踉跄后退,双腠发软,幸好礼谦有力的手臂及时将她揽入怀中,才没有跌坐在地。
“福喜能说该说的都说了,胡公子可不能辜负小姐。”
她意味深长的话,引起礼谦深深的注视。
那张看似天真稚气的脸庞此刻充满母鸡对小鸡的强烈保护欲,似在警告他,若敢辜负她家小姐,她绝对不饶他。
“我一直小看你。”他平静地陈述。
“福喜就是福喜,你小看大看都一样。”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注视向敏瑜的黑眸样着柔光“小姐就让你安慰了。福喜先下去,不会再上来打搅。但别让我挨到天亮,小姐明天还要应付那些大掌柜呢。”
“我知道,三更的更声敲起,我就离开。”
“嗯。”说走就走,福喜丝毫不拖泥带水,礼谦一等她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方低头注视将脸埋在他胸膛上的敏瑜。
他抱着她到桌边坐下,温柔地抬起她湿润的小脸。
“福喜好坏,怎么可以全都讲出来。”她眨着潮湿的眼睫埋怨,眼光是那么悲痛。
“她没有全讲呀,还留了些细节没说。”他安慰道,眸子里闪烁着温暖的笑意。“老实说,虽然她点出了十年前我们便见过,但我依然没什么印象。”
“真的吗?”她热切地询问。没有人会高兴自己的秘密全被人讲光,不剩一点给自己讲。
“真的。”他向她保证。
她破涕为笑,凝睇他的目光像在寻找着什么,良久方幽幽开口:“还记得十年前,你在杭州城破了个拐子帮的事吗?”
礼谦转眸想了一下“是有这件事。那一年我十二岁,随家父到杭州访友,听说有小孩失踪,家人被勒索赎金,便故意在街上游荡,好被拐匪拐回巢穴。”
“那年我七岁,爹爹带我和敏璁去亲戚家喝寿酒,敏璁被拐匪趁乱抱走,刚好被我瞧见。那时我找不着爹,便偷偷跟了去”敏瑜回忆道。
“你好大的胆子。”礼谦听得心惊肉跳“你应该呼救,而不是自己跟。”
“当时我心乱如麻,没想太多。而且那时候还是大白天,我便大着胆子跟上去,只在路上遇到一名丫环要她去通知大人。我见他们把敏璁带上屋外等候的小船,心急之下,大喊了起来,拐匪的同伴发现我,便把我一并掳了去。我当时心里好害怕,搂着敏璁,捂为我们被送到码头的一座废弃的仓库,再后来你出现了,像天神一样英明神武,把所有的拐匪打得落花流水。”
她眼中充满对他的敬慕,看得礼谦一阵飘飘然。
“当时出手的人不仅是我,还有追踪而来的兄长,怎么你只记得我?”
敏瑜无法回答,她只记得他呀。
“我知道了,那时候你就喜欢上我。”礼谦得意地在笑。“怪不得眼里只有我,没有我大哥。”
“你你”她困窘极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
“后来就像福喜说的,你对我念念不忘,还为我画了一幅画?”
“是十二岁的你。”她没好气地反驳,但一接触到他炽热的眸光,语气便低软了下来。“我们被送回家后,从爹爹那里听说大破拐子帮的是北方胡家堡的两位少爷。我想你年龄比较小,应该是小的那位。后来又陆陆续续听说你一些事可是爹把我许给了铁炽,我不敢再想你没想到相隔十年,会在铁家庄跟你重逢”
“这就是缘分吧。”有缘的人不管分隔多远,绕一大圈,还是会聚在一块。
礼谦低头注视依偎在怀里的敏瑜,一双烟水似的美眸盛着相同的意念回望着他,花蕾似的双唇轻轻颤动,霎时,一股热流贯穿全身,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吻住渴望了一整天的香唇。
这一次,不再仅是轻沾即走,而是结结实实、密密合合的亲吻。
敏瑜闭上眼,感觉一种陌生的亢奋席卷全身。
对礼谦也是一样,这种新鲜的、刺激的、甜蜜的感觉,是他不曾经历过,直到接触了,才发现他也有这样的渴望。
原来女人的嘴唇是这样柔软、香甜,似浸在糖蜜里的丝绸般,令他一吻、再吻、三吻、四吻越吻越深越是沉沦,一波波的快感从体内最深层不断爆发而出,掀起的狂澜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锵锵声响破空而来,那是三更的更锣声,轰轰然地击碎了缱绻的情意。
礼谦从热吻中抽身而退,思绪狂乱,呼吸急促。这么快就三更了?
惆怅的情绪汹涌而至,注视着怀里的敏瑜,钗横鬓乱的艳红丽颜神情茫然,呼吸急促,那子邬被吻得水湿柔亮,差一点又搅乱了他的自制。
唇边挂着一抹苦笑,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语气是惋惜的。“三更到了。”
“三更到了”敏瑜低声重复他的话,随即像领悟到什么似的,艳红的粉颊又轰地染上火热,她羞赧地别开眼,不敢看他。
“敏瑜”他叹息道“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嗯。”两人之间这样亲密了,还需避嫌吗?
“我必须要走了。明天我俩都有许多事得面对。”
他的话将敏瑜从天堂般的幻境带回冰冷的现实,眼神不由得一黯。
“你放心,我们会找回令弟的。”
“我从不怀疑。”她压抑内心深处的恐惧,朝他绽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就像十年前你大破拐子帮一样,这次也能把敏璁救回来。”
就算毫无把握,礼谦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紧紧搂了她一下,才放开。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灿烂的笑容依然为他绽放,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敏瑜唇畔的笑弧失去支撑地垂下。
为什么在她尝到两情相悦的快乐时,促成这段缘分的敏璁却是下落不明?
她无语问苍天,漆黑的夜色时只有风声呼号,没有其他回应。敏瑜紧紧合上眼睛,湿热的液体点点渗出,方寸间的甜蜜馊了起来。
埃喜从打盹的状态中惊醒,礼谦正好走下楼。他沉默地注视她,缓缓地开口:“小姐就请你照顾了。”
“小姐本来就是我在照顾!”她跳下椅子,傲然地抬高下颚。“麻烦你了。”
“那就是我的小姐耶!说什么麻烦!”她嘟起小嘴,不满地道。
注视着她像个玩具被抢走的孩子般气恼,礼谦虽然明白自己不该跟她一般见识,仍在踏出小楼前,回过头道:“以后就是我的了。”
说完,不理会她在身后哇啦哇啦抗议,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如您所料,张、李两位大掌柜离开华府后,在大街上遇到方衍,被他请上酒馆喝酒。方衍假意在心主爷的病况,向他们套话。”华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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