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狗丢了。
如同这个干旱的大洼,连一场小雨都变得那么奢侈,好不容易钻出来一朵抽抽巴巴的苦苦麻还被人寻着剜了去。光秃秃的盐碱滩就这么晾饬着,连漫天的杨絮都不肯停留。我不知道这个春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直到母亲的檐前唧唧啾啾的燕子飞来飞去地忙着搭窝。
我把车停好,习惯地拐进胡同。要是往常在门口就听见老太太们划拉麻将牌的声音,然而今天好安静。我从小就怕安静,因为母亲是个急性子大嗓门,有人说,你们家说话跟吵架似的。当然吵架也不是没有,谁家马勺不碰锅沿?习以为常了,那也是一种普通生活必需品。总之,只要她在,总会有声音。今天,三间屋子小小的院子却没有人影,唉呦,去哪了?刚要出去,妻子带着暖暖进来了。
我一把抱起丫丫,边问。“妈呢?”“找狗去了,狗丢了”
“啥?啥时候?”
“咱妈说三天三夜没家来了。”
“哎,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顾得上狗?你连俺们都顾不上了!你住学校得了,家来就吃,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又走了!唉!你比咱习主席还忙”
我横了她一眼,却吐不出半个字。
“咱爸说你了,彬早晨过来就是解手,晚上过来就是放车,再有就是给妈分药,除此之外你过来吗?守着老人待会吗?”我有十句话都卡在嗓子眼儿,那些忙不完事务非得要一一说给她听吗?但那是理由吗?
我一扭脸拐进胡同。冷冷清清的大街被暮色笼罩着,家家户户的炊烟渐渐息止,淡淡的灯光透到远近的墙上,路上。走到村口,隐隐约约看见母亲坐在一棵矮树下,要是往日,守在她身边的狗定会远远地跑过来,上扑下赶赖着我,摇头晃尾舔着我的手。母亲看出是我,喊了一声,我快步上去。
“妈,怎么坐这?”
“走不动了。”
“我爸呢?”
“他骑三轮出村去找狗了。”搀起母亲,蹒跚着走向老院子。
“妈,赶明我再给您要一只好的。老姨家那个大狗要下狗崽了”
“不养了疼掉了心啊一回一回的”
“别难受了,妈,做饭吧。”
“不吃了,哪吃的进去啊说着把厨房里案板上的剩饽饽掰开扔进窗根的狗食盆子。”灯也没开,我陪妈等爸爸回来
2016-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