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伯夫妇房中的灯火还没熄灭。
“老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鲍伯洗完澡出来,看到原本睡下的妻子又披衣而起,坐在床边发呆。
碧翠丝回过头,不满地道:“我睡不着,突然觉得怪怪的,心头很不安唉,说来说去都是德尔的错,他何必这么赶着结婚呢?让我总觉得怪怪的”
鲍伯微笑。“儿子想早点成家也没什么不好啊,他现在事业有成,娶个妻子也是应该的。而且雨琤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她不但温柔美丽,而且深爱德尔,把咱们儿子交给她,我很放心。”
“你放心?你这个没神经的人当然放心了!”碧翠丝气呼呼地道。“如果早知道德尔要娶她为妻,当年说什么我都不会收养她!”
鲍伯叹气。“老婆,你这是何苦呢?雨琤哪里不好?她温驯又乖巧,当咱们儿媳妇再好不过了。”
碧翠丝闻言却一脸冷漠。“你太小看她了,那丫头心底倔强得很,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温驯!”
鲍伯又道:“个性有点倔强也没什么不好啊,女孩子软趴趴的就太没个性了。”反正他很喜欢雨琤这孩子,怎么看怎么满意!
碧翠丝冷哼。“她的个性到底是怎么样,我没兴趣知道。我在乎的曰下一她不是个有福气的人!她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也那么早去世,我总觉得她很不祥”当初要不是德尔要求,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收养她。
鲍伯又叹气。“你怎么这么说呢?雨琤那孩子当年已经吃了太多苦,你怎么还忍心这么说她?更何况我们是为了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才决定收养她的啊,那就应该好好地疼爱她。”
雨琤的身世很凄凉,她是中法混血儿。当年她的法籍父亲到台湾担任主管时,认识了身为秘书的沈忆纯,两人爱得轰轰烈烈。
但,就在沈忆纯发现怀孕之际,男人也被调回法国了,而且从此失去音讯。
沈忆纯生下女儿雨琤后,为了给她一个“婚身子”的身分,带着她千里迢迢到巴黎找寻情人。但,也许是男方刻意闪躲吧,她在巴黎找了多年,一直到病死之前,都没有再见到情人一面。
沈忆纯算是非法移民,尽管拥有不错的学历,但在巴黎还是没办法找到好工作。她当过餐馆女侍、做过最粗重的活来养女儿,后来凭着优秀的厨艺,辗转到他们家中当厨娘。
应征当时她就明白地告诉他们夫妻她不要求高薪,除了厨房的工作,她还愿意多做其它的杂事,她只希望可以把女儿带在身边照顾。
鲍伯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有两个孩子的他很能体会沈亿纯护女的心情,所以他答应让沈忆纯有弹性地调整工作时间,好照料雨琤。
他甚至资助雨琤念书的费用,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所幸雨琤也很争气,她从来不让母亲为她操心。成绩很好的她几乎年年领奖学金,只求减轻沈忆纯的压力。
但,就在雨琤满十五岁那年,积劳成疾的沈忆纯还是撒手人寰了。
他们夫妇帮沈忆纯办完后事后,才发现到她们母女竟然长期居住在贫民巷内。原来沈忆纯把所有的收入都给女儿上较好的国际学校了,虽然学费比较昂贵,但是,雨琤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
沈忆纯走后,雨琤的状况堪虞。才十五岁,像朵含苞待放花朵的她,独自住在龙蛇杂处的贫民巷内,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事实上,也差点出了事
那件事后,跟雨琤一起长大的德尔,请求他们夫妻俩收养雨琤,给她一个地方住,保护她不被那些混混欺负。
他们俩在讨论后也决定收养雨琤,他们不忍让纯琤的雨琤留在那么可怕的环境中。
雨琤住进他们家后,非常地谨守本分。除了念书之外,她一下课回来便主动料理好所有的家事,只因她不想欠他们太多人情,而家事是她唯一可以做的。虽然告诉过她不须如此,但因她十分坚持,也只好由着她了。
随着雨琤逐渐长大,他对这个温柔、可人的女孩是越看越满意,还屡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德尔娶她为妻。
“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我做得到,我也愿意一直把她当女儿抚养。可是,我就是不愿意唯一的儿子娶她为妻!”碧翠丝还是很难释怀。“德尔是我的独子啊,雨琤那丫头太不祥了,我总觉得让他们结婚是错误的。”
虽然当初答应收养雨琤,可是她心底却一直很介意雨琤的出身,她总觉得她是个不祥的人,才会克死自己的妈妈。
鲍伯好脾气地安抚妻子。“你呀,真是想太多了!雨琤怎么会是不祥的人呢?你看看她,不但相貌端庄、功课好、个性又温柔,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儿子能娶到她,是儿子的福气呢!”碧翠丝没好气地冷哼。“随便你,反正过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就算我有意见也没人理会!”
“老婆,别再无思乱想了,睡觉吧!”鲍伯笑咪咪地拍拍枕头,正打算按熄床头灯睡个好觉时,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
“吓死人了!”碧翠丝吓得抚住胸口。三更半夜的电话声好可怕,一股怪异的感觉不禁袭上心头
“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晚打来呢?”鲍伯的表情也很不安,赶紧抓起话筒。“哈罗,哪一位?是,我是他父亲什么!你说什么”
*****
急诊室内一片混乱。
这是椿相当严重的车祸,三位伤者一被送入医院就马上进行抢救。
两辆车迎面撞击的力道太大,因此,虽然是bmw跑车,车头也不免全毁!
但,幸运的是,汉诺威身上虽有几处撕裂伤,却都不危及性命。
车祸发生后他一直是保持清醒的,是他冒险把昏迷的德尔硬由车内拖出来,赶在跑车爆炸前,顺利逃过一劫!
虽然他没事,但德尔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头部遭受严重撞击,身上有多处大出血,送到医院之前就已奄奄一息了。
“德尔!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回答我!”汉诺威不顾自己的伤势,紧紧抓住德尔的手,急问。“快回答我,我不准你昏迷!德尔,撑下去!”
在撞上货车的前一秒,汉诺威把方向盘大幅打转,打算由自己承受撞击的力道,为的就是保护驾驶座旁的德尔。但他作梦也想不到,德尔竟在同一瞬间,疯狂地扑过来抱住他,紧紧地护住他的身子!
所以,德尔身受重伤,但他只受到了轻伤。
德尔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舍身救他?汉诺威在心痛之余,感到百思莫解。
护士在一旁焦急地道:“医生,病人的血压和心跳一直下降,再这样下去,情况很不乐观。”
医师脸色沉重地下令。“执行cpr!快!”
连续数分钟的心肺复苏术,还是无法令情况好转,眼看快量不到心跳了,医师又迅速下令。“不行了,准备电击!所有人让开!”
浑身是血的德尔躺在床上,任凭医生施予电击来挽救生命,空气中布满刺鼻的焦味
汉诺威痛苦地望着这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此刻心痛的感觉。半个小时前他还和德尔把酒言欢,但此刻好友却凄惨无比
他震惊、他愧疚、他更心痛!
连续多次电击还是无法挽回逐渐流逝的生命力,医生们互望一眼,知道再下去只是徒增病人痛苦,于事无补,只得无奈地宣布。“急救无效!”
“不!”汉诺威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其中一个医师疯狂地喊道。“把他救回来!我命令你把他救回来,他不能死!”
护士赶紧上前拉他。“你是病人家属吗?我们了解你的心情,但很遗憾”
“把他救回来!我求你们!”汉诺威嘶声怒吼着。德尔还要当新郎倌,他不能就这么死去啊!
就在这时,已呈弥留状态的德尔突然颤抖地稍稍抬起手,似乎有话要说。
“德尔!”汉诺威冲到他身边紧抓住他的手。“你听得到我的话对不对?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撑下去,我求求你撑下去!”
以最后一丝力量稍稍移开氧气面罩,德尔深深望着汉诺威,气若游丝地留下遗言“帮我照顾雨琤、保护雨琤拜拜托你求你”他知道自己要走了,但他舍不得雨琤。他已经亏欠她太多太多,不能再耽误她一辈子
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话,德尔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德尔”汉诺威心魂俱裂地嘶吼。“德尔”
就在同时,鲍伯夫妇和雨琤以及芬妮四人匆匆奔入急诊室,碧翠丝焦急地问道:“我的儿子在哪里?我接到电话说他出车祸了,在哪里?我的儿子呢?”
护士迎上前。“你们是德尔葛雷恩的家属吗?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此话一出,四个人全傻住了!顺着护士的视线,他们看到躺在床上,已没有气息的德尔。
“不”碧翠丝暴吼出凄厉的惨叫,踉跄地奔上前。“德尔!我的儿子!不”
现场一片混乱,碧翠丝哭倒在床前,鲍伯和芬妮泪流满面地拉起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雨琤则是脸色惨白,僵硬地走向德尔,紧紧握住他已经冰冷的手。她没有流泪,没有呼天抢地地痛哭,但她脸上的哀伤绝望却比痛哭更加凄惨!
她心痛地取出手帕为德尔拭去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他一定好痛好痛她只恨自己不能代他承受痛楚。
退到一旁的汉诺威黯然地看着她。她就是德尔的未婚妻吧?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纤细,仿佛弱不禁风般,他真的不敢想象,她要如何承受这剧变?
“德尔!我的孩子”碧翠丝哭得肝肠寸断,浑身颤抖地扑到德尔的遗体上。“你怎能这么狠心丢下妈咪?德尔!德尔!我可怜的孩子啊”发出最绝望的哭喊,碧翠丝突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妈!”芬妮急忙扶住她,哭叫着。“妈!你振作点”
医护人员赶过来扶着碧翠丝躺下,现场的哭声更加凄惨而哀伤
*****
梆雷恩家中。
经过一天一夜的哭喊、折腾后,他们四人被医院的人劝回家休息,而德尔的遗体则已被送入太平间。
起居室内,雨琤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呆望着前方。她想不起来过去那二十四小时自己是怎么过的?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放开德尔哥的手,让护士将他推走的?她更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回到家的
这是梦,是噩梦。她悄悄告诉自己,她一定是在作噩梦,梦醒后就没事了。
德尔哥不会出事,绝对不会!他会好好的
但,碧翠丝尖锐的哭喊声却唤回她的理智,也把她拉回了现实。
“我不相信!他们一定是弄错了,他们没有好好地急救我的儿子”她老泪纵横地哭吼。“我的德尔不会死,不会啊”“老伴,”哭肿了双眼的鲍伯哽咽地安抚她。“你冷静一点,你先坐下来”他的心一样痛,但他不能倒下去,他得好好地看住老伴。
“我要怎么冷静?德尔是我的儿子,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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