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烟雨楼一见。
她读完手中的短笺,心中不禁怦动。
回到紫云关之后,她迅速将残余势力扫平,完成了开疆扩土的最后一环,正准备收拾包袱赶回京城履行终身之约,就收到风静海命人送来的这一封手书。
“你也如我一般,有急欲相见的心情么?”纤手轻抚着信笺上的俊逸字迹,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
指尖滑过“风雪烟雨楼”五字,她的神思回到好久以前,他们在此地初遇的情景;如今,当年那名身穿紫袍的王族青年,即将要成为她的夫婿了,这恐怕是当时街头乞儿的她怎么也想像不到的吧?
想起两人一起度过的十年光阴,从生命中永不可能交集的街头陌生人、偶遇、成为有名无实的父女,到今日即将结为夫妻,她心中的兴奋和喜悦,是难以形容的。
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揣在怀里,唤来士兵:“传令下去,这几日,军中一切事务由副将军暂代。”
“是。”士兵恭敬和遵命,随即捧上一包东西。“将军,这是前些日子您吩咐的。”神色有些古怪。
她伸手接过,解开包袱迎风一抖,霎时帐中飘起了一朵灿烂的红云那是一件大红嫁衣。
她微眯着眼,唇角绽笑。
“将军”士兵望着她脸上神情,心中大感疑惑,却是不敢开口询问。
“备马。”只见她三两下的将那件新娘喜服包好,随即一摆手,说道:“我立即要出营。”
“是。”士兵一躬身,马上转身出帐,却仍忍不住回头朝那只包袱瞥了一眼。
嫁衣,难道紫龙将军要嫁人了吗?
在众士兵的心中,他们所尊敬的紫龙将军和新嫁娘这两件事是绝对扯不到一起的。不只因为她的功名太高、名号太响亮,几乎压过了西陵国所有的男子。跟着行军这么久,她的一切举止、行为,都在在显示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男人。
“因为她本身就是个男人。”士兵自言自语着,接着伸手敲了一下头。“唉,我到底在说些什么,紫龙将军当然是女人”
快马、快马再快的马,也赶不上一颗思念欲狂、渴望一见郎君的心;狂风、狂风,再狂再烈的风,也阻挡不了一名满腔热情的女子。她催马疾行,一路赶街过镇,踢踏如流星,不久便到了目的地。
酒楼的帘旗迎风飘扬,位于西陵边域、颇负盛名的风雪烟雨楼,此时竟然是空无一人,店门紧闭。
她翻身下马,系好缰绳,便走到店门前,见门板上贴着一张告示:
今日有事,谢绝所有宾客。
她唇一抿,笑道:“我,当然不在这所有宾客之内。”伸手推门而入。
酒楼内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只除了一张桌子,以及桌前的颀长男子。
“你来了。”熟悉的男声,依然和十几年前一样的温文淡漠。
“关外驰鹰马,白云自在游。”她放下手中包袱,轻吟着走向他。“我已为你打下一半天下,今日盼你能履行诺言。”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只酒杯,风静海一人独坐桌前,神情淡漠得仿佛没看见她进门似的,只见他斟了一杯酒,随即举高一饮而尽。
走到桌前三尺之处停下了脚步,她盯着他。
“你从不这么喝酒的。”
风静海没有言语,银边紫袍大袖上沾了滴酒渍,想来在她到来之前,己经独自喝了好一会儿了。
她目光扫向他身上,露出不悦。
“你仍穿着王袍。”
风静海仍然不语,伸手又倒了一杯酒,举起凑上薄唇,仰头饮干。
她踏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上,倾身向前,双眸灼灼的锁住他。
“你向小皇帝说了么?”
“说了。”他淡淡回答。
“他可愿放你离开王宫,随我隐居关外?”她的声音透着些微紧张。
“愿意。”他再斟了一杯酒。
她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神情柔和了下来。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风静海倏地举杯一口灌入喉中,持杯的手沉稳如常,沉敛的眉宇却略显痛苦的蹙了下。他放下酒杯,终于抬眸直视着她,一字一字的吐出:
“我不能娶你。”
她静默了半晌,而后毫不留情的炯炯盯着他。
“为什么?”
他沉静的说道:“因为我不能有子嗣。”
“什么意思?难道你”她略显诧异的停顿了一下。“不能生育?”
“不是。”
她挑眉。
“那是什么原因?”
他沉声说道:“西陵的皇帝只能有一个。”
她侧头思索了一会儿,不久便明白他言下之意。
“你是怕我俩成婚,生下的孩子将会威胁到皇帝之位吗?”随即笑道:“若说到威胁皇位,小皇帝的那些跋扈表兄们才够格,哪轮得到咱们的孩子?”
提到那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咱们的孩子”即使豪爽如她,也不禁双颊微热。
风十三和西陵紫龙的孩子。她听了不禁脸露微笑,这句话由向来冷淡的他说出口,听来有份格外的柔情甜蜜。
风静海续道:“你的天赋奇才,加上我的谨慎深谋,十八年后,皇上将会对付不了这名野心勃勃的少年”他话语停顿,看了她一眼。“或少女。”
“那你可以将孩子绑在身边。”她笑道。
他淡淡说道:“我什么时候绑得住你了?”
她听了心下一沉。这句话,原本该是情人间的调笑爱语,她却明白:这是再清楚也不过的无情判决,她和风静海之间一向不需要多余的延伸解释。
她定定的凝视着他。
“你决意如此?”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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