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宛的话说得直白,陈俞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可他却也最为清楚赵筠元此番被废到底是何缘由,自然也不好再惩罚于她,于是皱眉道“小满已经被幽禁于永祥殿多时,便算是惩罚过了。”
言中之意自然是不必再去先祖牌位前跪拜了。
可贺宛却不依不饶道“圣上此言却是错了,人人皆知贵妃娘娘被幽禁于永祥殿是因着暗害臣妾,怎么如今又算到废后之事上边去了,这一桩事归一桩事,宫规森严,断没有乱来的道理。”
见陈俞依旧不为所动,她又叹息道“臣妾此言,倒也不是故意想让贵妃娘娘受罚,只是这废后之事本就非同小可,如今事事皆已安排妥当,若是因为这等小事而惹来朝臣非议,臣妾以为,实在是不值得啊”
陈俞向来知晓贺宛的性子,如今说出这般话来,无非是想让赵筠元再受些苦楚罢了,若是寻常时候,便是顺应了她的心意也不过小事,可眼下赵筠元方才失了皇后之位,他心下也确实不忍。
见陈俞面露迟疑,而贺宛却依旧一副不肯相让的模样,赵筠元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道“宛妃此言有理,既如此,臣妾会依照宫规,在先祖牌位前跪足三个日夜,如此,宛妃可满意”
见赵筠元应下,贺宛似乎有些意外,可很快却又勾了勾唇角道“贵妃娘娘不愧是做过皇后的人,懂规矩,也愿意守规矩。”
又转头看向陈俞道“圣上,既然贵妃娘娘都已经应下,您便也同意吧”
陈俞拉着贺宛的手作势轻拍了几下,颇为无奈地叹气道“你啊”
等再看向赵筠元时,眼底也不免有些愧疚,只是到底不曾再说些什么。
先祖宗祠坐落于皇宫的最东边,平日里除了需要祭祀的年节,亦或有什么旁的譬如皇室嫁娶,皇位更替之类,便都是鲜有人至的。
不过即便如此,负责清扫此处的宫人也是向来不敢怠慢的。
赵筠元来时这儿便是已经被清扫干净,甚至地上还提前备好了下跪用的蒲团。
只是她还不曾将那蒲团跪热,就被贺宛身边的玉桑收了去。
赵筠元抬眼看着立于身前的贺宛,颇为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早便想到依着贺宛的性子,定是不会放过这个寻她麻烦的机会,却不曾想过她方才跪下不久,贺宛便来了。
贺宛此时自然是心情极好,她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规矩跪拜于地的赵筠元,道“真是辛苦贵妃娘娘了,只是若是向先祖谢罪时还要用这些物件为助力,怕是免不了让人疑心娘娘这谢罪之心到底是诚还是不诚,所以臣妾便自作主张替娘娘将它收了起了,娘娘不会责怪臣妾吧”
从赵筠元献上金印开始,贺宛便一直以“贵妃”二字来称呼赵筠元,仿佛将“迫不及待”四字写在了脸上。
她如此言论,谁人都知她不过是想让赵筠元多受些苦楚罢了,偏偏一开口还说出这样多的理由来,反而让人觉得虚伪。
赵筠元并无心想与她争辩,于她而言,此番陈俞能应下春容玉娇这两桩事,便算是了却了她压在心头的两桩心事了。
在宗祠前跪拜三天三夜之事虽然并不在她的预料中,可也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而已,若是因为这事再生事端,反而坏了原本计划,那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所以此时便也不曾多言,只应道“是。”
如此,反而令贺宛有些憋屈,她原本准备了许多冷嘲热讽之言,正打算接着这个机会好生羞辱于赵筠元,却不想这赵筠元竟是如此平静,就连她的刻意刁难也都尽数收下,反倒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了。
不过贺宛到底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前边她去永祥殿那一回,实实在在地让她失了颜面,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在赵筠元身上讨回来的。
于是她上下打量了赵筠元几番,又捏起锦帕掩唇笑道“若是臣妾不曾记错,上回臣妾去永祥殿,贵妃娘娘还极为笃定的与臣妾说,不会将皇后这个位置让出来,怎么如今却愿意让出这个位置来了难道是永祥殿里的日子实在难熬,贵妃娘娘过不下去了,便想着以退为进,以此来挽回圣上的心”
虽然赵筠元交出皇后之位时曾求过陈俞两桩事,可依着贺宛的性子,是万万不会相信赵筠元心甘情愿的让出了皇后之位,为的居然只是身边两个婢女的婚嫁之事。
所以她自然以为赵筠元别有所求。
赵筠元见她如此揣测,只答道“你若是如此想,那便是如此吧。”
不管赵筠元作何解释,贺宛依旧只会相信她所愿意相信的,所以如此说来,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贺宛见她依旧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心头不由升起一股火气,正欲发作,却见身边玉桑使了个眼色,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这儿可不是什么寻常地方,而是先祖宗祠。
她执意要让赵筠元受罚这事,已经让陈俞有几分不快,若是再在这先祖宗祠里闹上一番,恐怕更是要雪上加霜。
陈俞虽然向来娇惯着她,可她也该学聪明些,不能总在这些事上边犯蠢。
念及此,贺宛才勉强压下了心头涌上来的那阵火气,思忖片刻,又看向玉桑,开口道“贵妃娘娘在这儿到底是受罚,若是无人盯着,怕是要被人说”
“若是宛妃想留人盯着,那便留吧。”贺宛的话还不曾说完,就已经被赵筠元打断。
她知晓贺宛心里的盘算,若不让她遂了心意,恐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离开的。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应下。
贺宛咬了咬牙,到底是不曾发作,反而挤出些难看的笑容来,转头吩咐道“既然贵妃娘娘如此识趣,那玉桑,你就留下来好生盯着,若是贵妃娘娘一时疏忽懈怠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提醒,旁的事小,可若是让先祖生了误会,以为贵妃娘娘对他们不敬,那这事可就大了。”
说话间,还刻意将那“提醒”二字咬得极重,这其中意思,自然是不言
而喻。
玉桑会意,自然是垂首应下。
如此,贺宛才算是缓和了脸色,也不曾再向赵筠元行礼,转身便出了宗祠。
贺宛离开之后,那玉桑还当真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便是赵筠元的跪地姿势有分毫的不对之处,她都要一一指出来,半点也不曾懈怠。
几个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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