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辛苦多年攒下点钱,转眼化为乌有。要是当初不炒股,要是那次赚了1万多的时候,听妻子的话把它卖了那生活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公园湖边一个石凳上,想着自己纷乱的心思,不觉悲从中来。
夜己经很深了,公园里的游人渐渐散去。路上走着几个巡夜的保安,他害怕被当做嫌疑人员,便匆匆地往回走。
在上楼梯时,却遇见了那个妖精。她向他笑了一下,那是一种职业化的微笑,有着夺人心魄的力量。他也礼貌地向她笑了一下。
“回来这么晚?”她先开口。
“你也是呀。”他觉得这不像是他自己,平时他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的,今晚是怎么了,竟会和她打起招呼来了。
“到我那里坐会儿?”她小声地说,他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面。
她打开两盏橘黄色的壁灯,灯光柔和地映照在水磨石的地面上,墙上挂着几幅男模照片,露出极健美的肌肉来,电视机上放着一小盆塑料荷花,那叶片很绿,把花衬的特别洁白,看上去也很逼真,倒不像是一盆塑料。一个很宽大的真皮沙发,一台电脑。
他坐下来,仰头靠在沙发上,感到有点累了,却又像是在自己家中与妻子在一起。
她去了里屋,出来时竟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裙。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叫“红杏出墙”的网友留言:一次100元,包夜300元,短信联系。一下子感觉脸有些发热了。长这么大了,还从未与一个陌生女人如此近距离的独处。虽然偶尔也有过某种渴望,但那只是停留在潜意识里,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现实。有股票的那些日子,他生活的全部已被股票填满,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他没有时间去想女人,只有在股票大涨以后,他才和妻子温存,仿佛那是对自己的一种奖励,而妻子总是竭尽全力地配合,这让他有一种胜利者的喜悦。但现在,没有股票了,生活也一下子变得难以言说的乏味、空虚和无聊,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现在妻子也离他而去了,活着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
“喝点什么?”
“随便。”
她又进了厨房,很快传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来。她把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自已手中端着一个玲珑的玻璃餐盘。寻视周围,好像不知道坐在哪里。
“可以坐在这里吧?”说着,她竟坐在了他的腿上。
“当然。”一双手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最后将她腰轻轻地环住。
“我有些饿了,你呢?”她把一块火腿叉起来往他嘴里送,他摇了摇头,她又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老婆走了?听说是你股票亏了,她就走了。”
“不不,没有的事,没有。”他极力掩饰,却流出一串泪水。
“你怎么了,你哭了吗?”她放下盘子,吃惊地看着他,轻轻地吻他脸上的泪水。他却突然用力将她抱住,虽然使她吓了一跳,但并未挣脱,他吃力地搂紧她,哀哀地哭起来,哭得全身抖索不止。
“别哭呀,别哭呀,别哭!”她温柔地摇着他、拍着他,好像一位母亲在哄自己伤心的孩子。
终于止住了哭,脸仍埋在她的胸里,羞赧地抬不起头来。
“叫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我也常常哭的,不过都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哭。”
他们并肩靠在床头,她掏出一支烟,点燃,又给他一支,他摇头。
“你是这里的人吗?”他突然问。
“不是,我老家离这里很远,我离开家已经很多年了。出来那年我妹妹刚考上大学,家里又没钱,父亲正病着”
“所以你就干这个?”
她猛地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把烟使劲地吹向天花板上。
“那又能干什么呢?像你一样去炒股吗?又没有本钱,没有文化。”
他苦笑了一下,有文化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输得很惨!
“这么多年你没回去过吗?去看你的父母,你弟弟?”
“出来就没回去过了,只是每月定时给家里寄些钱。我好像再也不想回那里了,看见爸妈,看见那个破败的家,我就想哭。有时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起来就会哭的。弟弟去年就毕业了,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听说去外地了,也只是混口饭吃。”
她沉凝了片刻,扳过他的头来:
“有时候,真想找一个好男人,想结婚。”
“真的吗?”他侧过脸去,略带惊异地望着她。她也侧过脸来,略带微笑地说:“不骗你,是真的,可总碰不上个合适的。”
“什么人才是合适的呢?”
“比如像你这样的好人”说着,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从眼睛到鼻子,再到他的嘴唇。他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刚刚结婚的那一段时光,却是早就沉睡在记忆里,变成朦胧的一片梦境。
“我这样的人?我有什么呢?又没有钱,炒股血本无归,你是知道的。连妻子都走了,我己经成了一个废人。还不如你你还知道为谁活着,你还有用。我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了,谁都不需要我。”他一边说,一边检起地上零乱的衣服慢慢地穿上。
“你要走吗?”她略感吃惊地盯着他。
“嗯。”“其实你可以睡在这里,你可以明天再走。”
他摇了摇头:“我睡不惯别人的床,明天还要上班,还是回去的好。”
一边说着,一边穿戴整齐,犹豫了一下,在衣袋里摸出皮夹来,抽出一张100元钞票塞在她手里。
“其实你不必给我钱的,我己经好久不做这种工作了。现在,我有别的收入。”她说。
他捏了捏她的手,意思是让她收下。她拿着那100元,愣愣地望着他走出房去。
“还是去把你老婆接回来吧”她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