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极为俭朴,可半分不损她那能教天下女人欣羡妒嫉的姿色。
装扮越是不起眼,越是衬托出她令人惊艳的美貌,白瓷玉肌晶莹细致,明眸仿佛盈满水雾,粉嫩樱唇引人遐思,令人不禁渴望猜想着,那身白衣下,会否拥有与那美貌相称的玲珑身段?尤其她朝他轻轻一笑的时候
‘唔!’一瞬间,兰棨阳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竟对个女人,尤其是他讨厌的那种美丽女人看傻了眼?
不过,当他与那女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他发现她并不如其他人一般为他失神发狂扑上来的时候,生平首次,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倒挺冷静的嘛!而且在他们几乎要相撞之时,别说闪躲,就连啼哭也没有,不似寻常女人,嗯,够理智,够坚强。他心上浮现一抹不愿承认的赞赏。
李婕只感到有一道强压掠过。之前一刻,她猜想该是不会和那东西撞上,因此她根本连躲也懒得躲,只是有些纳闷,是什么东西与她间不容发地擦身而过?
她悠然顺着那猛暴风压方向瞧去,那是一名年轻的威武骑士。
他青衣武服不怒而威,剑眉斜飞,星目有神,面容俊俏,身形英挺,腰间斜插双剑一长一短,周身气势凛然。
如果不让他那一脸怒气冲天吓退,而大胆仔细瞧他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个极有魅力的男子。
不光是好看,那所谓的魅力,是由内而外,不须多加赘饰。无须言语,无须表情,存在本身就是价值。
俭朴衣裳让他穿上,看来就像发了光,普通的斗笠让他一戴,感觉就像珠玉打造般的贵重,举手投足间,从容华贵的高雅气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天下不受他魅力吸引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还没出生。
辟拜二品的安西大将军,常宁郡王兰棨阳,就是这样的绝世美男子。出众的外貌,是麻烦,也是屏障,敌人常因他过分俊秀而掉以轻心,是不争的事实。
好炫目?铈几久焕吹眉白14猓矍暗乃烤褂卸嘁凼保闱那牡陌咽酉吒乱疲沟惴旁谀瞧ヂ砩稀?br>
这男子可能挺好看的,所以,她还是别多看的好。直觉告诉她,最好别靠他太近,以免招惹太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只是轻轻一笑,不曾多言。
‘婕儿,你没事吧?’看见那绝色美男子而不禁发愣好一会儿的李三娘,想起女儿险些受冲撞,急忙赶过去,一把扶住女儿。
‘没事。’李婕忽然觉得有点心悸,好似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她不喜欢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她得冷静,冷静,冷静
‘喂,你这人看不看路呀?’李三娘护女心切,劈头就骂。
‘是她自己挡在路上的。’只差一步,就让兰府家仆们蜂拥围上,失去逃脱路径的兰棨阳,脸色难看自不消说。他的怒气,不对准那碍事女人,该对准谁?
‘我就这么个闺女,万一她受伤了怎么办?你们仗著有权有势,就可以欺负人啊,告诉你,别看我们这样,我们也是出身名门’虽然不确定是哪一家。
李三娘其实万分不愿在这么个伟岸男子面前张牙舞爪的,可她那迟钝女儿不吭声,当然得由她这做娘的出面为她抱不平吧。
‘哼,女人,不外乎是想要什么报酬是吧?’兰棨阳曾对那白衣女子的欣赏,瞬间被她那贪心的娘亲给打散。他掏出袖里的钱袋,就往地上掷去。
‘少瞧不起别人了,这点钱’李三娘瞄了眼那钱袋,看来还挺有分量的。她吞了吞口水,努力把持住。‘我才不看在眼里欸?这花样?’
李三娘一发现绣荷包上出现个相仿的兰花纹,马上跳上前,捡起那绣荷包仔细端详,而后惊喜地打量起马上的英挺青年。
‘这钱包是你的?’
‘曾经是,不过现在我全给你们当作赔偿了。’他掉转马头,决定回府,避免与她们再有牵扯。
‘对,就是这个!太好了,竟然是你!’李三娘开心的拉过立定原地的女儿,强迫她拿着那只钱袋。
‘婕儿,你过来看,这是你表哥的绣荷包!那个与你自幼订亲的表哥,就是他呀!’
听到‘订亲’两字,兰棨阳险些从马身上摔落。她们母女俩在说什么?他趴伏在马背上,莫名其妙的回过头盯着她。
李婕摇摇头。‘哪有这么巧的事?’娘应是看错了。因她清楚记得,花纹是不同的。她伸手拉扯娘亲,不想把事情闹大,拿荷包出来比对就明白了。
‘他不会是表哥的。’
‘我也不记得,我有这样的亲戚。’兰棨阳对这些女人贪得无餍攀龙附凤的计谋看多了,有些不耐烦。
‘想不认帐?这可是我家老头和你爹订下的呢!不然,叫你爹出来问就能弄清真相了。’
看这青年的威武模样与豪华府邸,李三娘如此据理力争,其实心底也有些怕怕的,不过,让女儿找到未婚夫比较要紧。
‘问我爹?’兰棨阳只想翻白眼。‘哼,去皇陵焚香掷筊吧。’
‘娘其实’其实认错人了?铈剂炔簧夏锴祝氩寤坝直荒锴滓辉俅蚨稀!忍宜怠?br>
‘你这糊涂丫头什么都别说了。娘说是就是。’
可其实不是呀李婕总是抢不了话。唔,她头好疼啊她抓紧放在怀中的绣荷包,不敢在这场面拿出来。先拉开娘好了
‘别担心,看娘的吧。’李三娘以为女儿畏缩的原因是让大场面给吓住,不免拍拍女儿手臂安抚她。
这时候,就需要拿出母亲的魄力!就连卖菜的也会因为招架不住她讨价还价的本事,多送两把葱,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拼上老命啦!
‘这位公子,也许你不知道这门婚约,这怪不得你,谁让当时你还小嘛。不过我告诉你,你们要是不认帐,我就到官府去告你们背信忘义,让全天下都知道,你们家嫌贫爱富,不认婚约!’
越有名望的人家,越怕名声给弄污,李三娘便是抓着这一点,要让女儿的未婚夫不得不乖乖履行承诺。
‘这位大婶,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吗?’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纠缠上他,还说得振振有词的女人,兰棨阳倒是第一次遇上。
看李婕只是呆在一旁,不曾阻止她娘亲的愚行,兰棨阳的怒气当真被挑起。
看她貌美如花,清秀动人,原来也只不过与她那无理取闹的娘亲一个样,想要嫁进兰郡王府,以为这点花招就能成功吗?她们是什么身分,也配痴心妄想?
亏他还曾在那一瞬间一瞬间欣赏过她可恶!
‘告诉你们,我是皇上的亲外甥正二品安西大将军,常宁郡王兰棨阳!在我面前,容不得你们如此撒野!来人,把她们拿给我下!送交官府究办!’
‘喂喂,我可没有说谎呀’李三娘扯着喉咙拼命喊,就怕事情不闹大;将场面弄得越热闹,对方认帐的可能性越高。
‘别伤害我娘!’李婕发现事情不对,强忍着头疼,反抗挣扎着,不让涌上的人群将她逮捕。
‘你和我女儿的婚约是真有其事!我可以担保’
‘别带走我娘!’李婕使尽吃奶之力排开众人,扑到娘亲身上,同时回眸含泪望着那下令驱赶她们的他。
‘这门婚事你不认也好,不要我也罢,就是别伤害我娘’为了给娘亲台阶下,她也只好顺着娘亲的话硬撑到底。
呀,不行了,她的头,真的好疼啊‘小心!’最早发现她异样的,却是马上的兰棨阳。无法否认,他就是无法不一直注意她一举一动。
他在她倒下摔在地上前,抢先一步伸出手臂抱紧她,他的心,泛起莫名怜惜。
看她昏厥过去,兰棨阳心中不免起了罪恶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让她如此受惊?她也不过是个柔弱女人罢了他同她计较什么?
他确实不太想要一个贪心的妻子,可是他不要她吗?迟疑了片刻,他才肯定,他不想这么早便被婚姻束缚。
虽然她是他生平第一个让他心动与欣赏的女人。可是他不想要她,至少现在还太早。
‘外头闹成这么一团在做什么?我要你们把郡王追回来,你们给我打群架呀?怎么,棨阳若敢抵抗的话,我同意你们这样、那样使劲出拳揍晕他’
德胜公主一面比画着,一面走出门外,她原本心烦意乱担心儿子跑了,可才一出府门嘿,这可稀奇,天要下红雨了。
她儿子怀中那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名姑娘呀!
她快步向前仔细一看,真不错,不是男人扮女装,而是货真价实的漂亮姑娘!她儿子,其实还没她想像中的那么讨厌女人嘛!
太好了,她儿子没断袖,没问题。但,那姑娘是谁?
‘这是怎么啦?’她和颜悦色的问,语气藏不住那份欣喜若狂。
但不管怎么回事,反正会是好事啦!
***
原以为逃家一事会让娘亲大怒,再怎么说,兰棨阳还是挺尊重娘亲的威严,可他却意外发现,娘亲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合不拢嘴。
此刻,郡王府客房中,除了内室里因为昏迷而躺在床上的李婕,以及因内疚而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兰棨阳,屏风相隔的另一端外室,还另有两位谈得十分相契的母亲。
虽然看这妇人的模样土里土气的,不过德胜公主原就不是那么在乎身分的人;应该说是,只要儿子愿意娶,乡下民女也无妨啦,有总比没有好。
‘是吗?因为选秀而决定来依亲的吗?’
德胜公主歪着头想了想。虽然与她亲哥哥争女人有些风险,不过,难得兰家也许可以有后,她还管得着那个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皇兄找秀女呀!
反正皇兄女人多,不差这一个。明儿个进宫向皇兄唉个两下,向皇兄讨人就简单了结了。
‘是啊,进宫虽然是好事,可咱们书香门第,礼仪传家,不能不守承诺。’郡王的娘亲虽然与李三娘差不多年纪,可那威严、那谈吐,就是压倒了李三娘。
李三娘不免要猜着,这郡王的娘亲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吧。
‘郡王和我女儿的婚约是真有其事。’
‘我不信,这等大事,爹没理由只字不提。更何况我的这只钱袋是娘亲亲手所绣我看是你们想藉机和兰郡王府攀亲带故骗家产吧?’
兰棨阳听着听着,忍不住出言打断两位母亲谈话。他总觉得再让她们谈下去,明日搞不好就得行婚礼。
‘娘,废话不用多说,将她们送交官府,一用刑,马上能查得水落石出。’
‘棨阳,你太无礼了!’德胜公主一喝。她是打定主意不让兰棨阳有狡辩的机会。‘娘说话时,有你插嘴余地吗?’
‘你不信?对了,那绣荷包还在婕儿身上呢。等着,我去拿给你们看。’
好不容易这未来亲家母似乎相信了她说的话,她怎能错过机会?
像是想到了什么,李三娘信心十足的奔至女儿身旁,不客气的伸手探进李婕腰际,想拿出绣荷包,这才发现,她昏迷不醒的女儿捏得可紧了。
‘怎么回事?’李三娘一边嘀咕着。‘死丫头,还不快放手,好不容易能认亲了呀?’
她不知道,李婕一发现有人要抢那绣荷包时便醒了。然后,当李婕发现,那证物可能要送去呈堂作证之时,她连忙抓得死紧,不肯让娘亲拿出去见光。
娘刚才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一让郡王发现,她们弄错了,不就真会被送官用刑处罚了吗?她不要,不要被抓去关呀!
别抢了,别抢了呀,娘
‘您瞧瞧,婕儿有多珍惜这订亲之物,连昏迷了都不肯放手。’满头大汗的李三娘,只得尴尬回头对着跟在后头瞧的德胜公主笑了笑。
李婕她当然不能放手,因为她得罪不起正在气头上的兰郡王呀。
看到兰郡王那一脸鄙夷不信的神色,李三娘也赌上这一口气。
‘不过,等婕儿醒了,我一定马上拿绣荷包给你们看。那绝对是真的,我可以拿脑袋来担保’
娘什么都可以拿来担保,就是不能拿脑袋!你赔不起呀!
李婕躺在床上,慌慌张张想阻止,可却又硬生生吞下所有重要的关键字,继续装死。
不能说,这时候就算是真认错对象也不能说了!
她死都不能承认,她们母女俩认错亲赖错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