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就难免差了点。
安琪拉突然低声啜泣起来,依然猛摇头,手指着咏竹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看样子吓得不轻!
“别闹了安琪拉,我有事问你,快点下来!”咏竹的耐性已经完全被她磨光了。“这个小天使,她到底在搞些什么飞机?该死”
顺着安琪拉的手指,她初次审视自己,突然
“啊”可怕的尖叫声在小小的按摩室里响起,超高分贝的音量将安琪拉吓得大哭,她将自己缩得更小,连看咏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受到更多惊吓的却是咏竹,她两眼翻白,整个身子突然朝后倒了下去,在跌入长毛地毯前,嘴里硬生生地蹦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瘟神”
结实的肌肉、壮硕的身材、平坦的胸部,还有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老天!咏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种事”她好想哭。
“为什么我刚才不就此一睡不醒?”虽然才刚还阳,但她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想醒着面对一切!
“可恶!”咏竹站在更衣室里,面对穿衣镜,诅咒着自己。
瞧瞧这个镜中人“它”有一头乌黑柔软的披肩长发,像锦缎放光亮、五官细致端正、一双媲美夜空朗星的漆黑大眼、秀气的尖下巴,还有两颊迷人甜美的小酒窝!
“它”是如此美丽,可是为什么?
喔!上帝,为什么“它”的身体结构却是个男人男人耶!
懊死,这真是太讽刺了!她“沈咏竹”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百分之百的男人,虽然是一个比所有女人都来得漂亮的男人,但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它’漂亮与否,这性别是不容忽视的!”咏竹怀疑。“我和江大哥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江寒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男人做他终生伴侣?”即使那个“男人”是咏竹,她可以猜得出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不”字!
还有眼前最艰困的难关她想要成功还阳,就必须要有“生命之源!”
而咏竹压根儿无法想像她要如何以这副男子之身和江寒接吻?
他绝不会相信这个漂亮的男人就是“咏竹”重生,而如果她就这样接近他,恐怕在达到目的之前,江寒就会先打死她!
“真是太好了,一个月内连死两次,从古至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咏竹自嘲着,边哭边穿上这个男人留下来的衣服。
有点颓废的风格,不是咏竹喜欢的品味,但很有艺术气息。
穿妥衣服走出沙龙,经过柜抬时,一名服务生交给她一个手提包,咏竹打开它看了一眼,全是些摄影器材,还有张名片“造型摄影sam。”
“原来他们叫的是他的英文名字‘sam’,而不是什么‘仙儿’,混账!死过一次,连耳朵也不灵了!”
诅咒着走出美容沙龙,外面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可是咏竹的心里却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尤其在她抬头看到这间沙龙的招牌后“金色年华男子美容护肤中心!”
“安琪拉!”这三个字像冰珠子似的蹦出咏竹的嘴巴,她整个人完全被怒火熊熊燃烧着。
她发誓。“这个该死一千次的瘟神,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非拔光你翅膀上的羽毛不可!”
但幸亏安琪拉这次够机警,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趁着咏竹昏倒在按摩室时偷偷溜了,要不然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咏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从十八层楼的窗户往下望,人类是那么的渺小与脆弱!
小小的房、小小的车,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幻,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完全真实的呢?
阳光穿过手掌的缝隙,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倾洒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失去咏竹的日子已整整二十五天又十二个小时,江寒已经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他很怀疑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人,生命中还剩下些什么?
事业?金钱?权势?还是地位?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完全真实、可以掌握在手中、值得他争取的东西吗?
也许还有吧?可是这些东西对江寒而言不具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他觉得整个人都空了,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感觉
“为什么我必须活着?”江寒不只一次地问自己。“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答案?又或许根本没有答案”
“碰”一记老大的声响,办公室的大门粗鲁地推开。“董事长,吃饭了!”
柄贸部经理叶芳铃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办公室打断江寒的沉思。“你还想装死多久,快起来好不好?”她拿白眼瞪他。
叶芳铃是江寒读大学时的学妹,生性达观开朗,处事精明果断,称得上是个商业奇才。
江寒这次回国,特地把她从美国分公司调回台湾,为的就是依仗她的长才,帮忙整顿积弱已久的“江氏贸易。”
但自从咏竹意外去世之后,江寒整个人性情大变,脾气更是暴躁,叶芳铃遂成了全公司唯一有胆量敢捻虎须与他交谈的人。
所以尽管她常常口气不善,但不可否认的,这一个月来若没有叶芳铃撑着“江氏贸易”早就垮了!
何况她现在还身负重任每天逼董事长吃饭!
硬拖着他离开办公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不过最近情况好像有点儿改变了,江寒竟然甩脱叶芳铃的手,面无表情地自愿走在前头!
苞在他身后搭电梯直上顶楼的餐厅,经理马上迎了过来,为老板献上最殷勤的笑容。
可惜江寒对他的服务态度良好与否,根本视若无睹,径自闪过经理走向角落的座位。
看到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呆楞原地不知所措,叶芳铃很同情他,江寒本就不是个热情的人,尤其是失去爱人后,他更是冷漠地将自己关入象牙塔里,对外界的人、事、物不闻不问。
叶芳铃拍拍经理的肩头,安慰道:“别介意,你们老板最近有点”比了个秀逗的手势,惹得经过的人都不禁笑了开来。
江寒还未坐定,服务生已经送来一杯矿泉水和一瓶盐巴。很奇怪的搭配法,却深深撼动他的心。
叶芳铃注意到江寒,无神的双眼突然现出一抹光彩,随即又恢复冷淡,默默地将盐巴加进水里,仰头灌了一大口。
而那名服务生好像一直随侍在侧似的,在他喝完水后,立即送上热毛巾,江寒对他的服务嘉许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冷漠的表情未改,但气氛却变了。
瞧着他们的举动,叶芳铃不解地想着:“是那个漂亮的服务生让董事长改变的吗?喔!不形容男人不可以用‘漂亮’这个字眼,可是他真的很美,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对不起!”领台小姐递来一份菜单,叶芳铃猛然想起,那个服务生从未拿菜单让江寒点菜,总是他送什么,江寒就吃什么,而且他好像还吃得很愉快,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请问”
“快餐!”等不及领台小姐说完,叶芳铃就迫不及待打发掉她。
漂亮的服务生又端来了一盘甜点送到江寒面前,她迅速地朝他的名牌瞟了一眼sam!英文名?
用小银匙挖开泡芙外面的酥皮,内馅果然是热气腾腾的牛奶巧克力!
江寒呆了一秒,心里百味杂陈,很少人知道他喜欢用巧克力当做开胃菜,只有她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她知道,但为什么
这是认识咏竹以后才养成的习惯!
江寒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忙于商场,使他从小就很坚强、早熟,山珍海味他吃得多了,但糖果点心那是女人和小孩喜欢的玩意儿,他才不爱吃呢!
偏偏咏竹就爱闹他,江寒越坚持保护形象,她就越逗他吃甜食。
结果他喜爱甜食的隐性基因如愿地被她完全唤醒,从此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非那种甜得足以腻死蚂蚁的点心,否则他还不要呢!尤其是咏竹特制的巧克力更是他的最爱。
为此她常常取笑他,可是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江寒自信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可是如今这份自信
记得第一天sam送上巧克力酒糖时,江寒吓了一大跳。“难道我们的秘密外泄了?”他又气又怒,马上将它们全部丢掉,却被叶芳铃抢走一个。“不吃也别浪费,我喜欢噗”她话还没说完就将嘴里的巧克力吐了出来,猛灌下一杯水,狼狈地道:“拜托!打死卖糖的吗?哪有这么甜的巧克力,里面居然还包着乌梅”
“乌梅巧克力酒糖?”江寒慌忙捡起一颗被丢弃的酒糖扔进嘴里。“这个味道?好熟悉的感觉!”
接着sam送来一盘牛肉馅饼,突然低头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不准吐掉喔!就算不好吃,也要闭着眼睛吞下去!”
江寒浑身一僵。“这神情、口吻好像真的好像咏竹”
可是不可能!咏竹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也不可能是这个叫“sam”的男人!
“唉哟!”
江寒的思绪被一声叫痛的呻吟声,带回现实世界。
sam的运动细胞显然不怎么样,老是在转弯时撞到桌角或椅背,然后搂着腰恨恨地踢那个撞痛他的东西一脚,接着就再抱着痛脚跳起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画面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这一点都和咏竹一样“迷糊。”
注意到江寒的取笑,sam嘟着嘴走过来将牛排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拿白眼瞪他。“坏人!幸灾乐祸!”
轻嗔薄怒的俏模样,让江寒的心跳突然少了一拍。“小笨蛋,走路看地下,准备捡黄金吗?”说完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自然sam可以让他放松情绪,和他相处的感觉,就像咏竹一样。
“才不是呢!我在练金钟罩、铁布衫,不可以吗?”sam横了他一眼,羞红着脸跑掉。
江寒的心跳再次停摆。“金钟罩?铁布衫?”以前咏竹老用这句话挪揄他,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看着江寒流连在sam身上的眼光,叶芳铃只有一个想法。“学长疯了!他居然当众和一个男人调笑!”
突闻他一声惊呼。“老天!这牛排竟然是用炸的!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江寒自在地品尝着那块“特殊”的牛排,浑然未觉四周投来讶异的眼光!甚至在心中暗下决定:往后二十六天我都要在这里用餐!
叶芳铃皱着眉,一直按摩太阳穴,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事有趣,反而是头越来越痛了!
兴高彩烈地用完午餐,江寒踩着轻松的脚步来到sam身边,低语道:“炸牛排前,先在肉上抹些木瓜粉或小苏打粉,肉质会更细致爽口。”
“啊!我忘了!”sam搅着十指,很是懊恼。
江寒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笑道:“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
他微笑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进入电梯,马上又恢复冷漠如冰。
叶芳铃实在不了解老板的行为,困惑地望着他,满肚子的疑问不吐不快。
也许是意识到她的不满,江寒突然自语道:“十八岁生日那年,咏竹送给我一项很特别的礼物连续一个月,每天不同的巧克力甜点,第一天是酒糖,接下来是饼干、布丁、泡芙、冰淇淋、蛋糕、热可可”
他每说一项,叶芳铃的心跳就加快一下。“这不是四天下来sam为董事长送来的甜点顺序吗?”
江寒面无表情地点头,心湖却涌起滔天巨浪!
“难道咏竹告诉他”
“不可能,咏竹不会的,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那sam怎么会知道?他安排这一切意欲何为?”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会查出来的,也许”江寒没有将这个猜想说出来。“也许咏竹还活着,她只是气我十年没回来看她,故意和我闹着玩。”
虽然他没将话说完,难道叶芳铃还不了解这个学长的痴,他八成以为咏竹还活着,她得提醒他。“董事长,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得小心些,也许sam另有目的?”
“你先派人调查sam的来历,等到结果出来后再说吧!”莫名的情绪,江寒打心底希望sam是无辜的,他不想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