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束颜歆注意到李司机走过来的身影，终于微微抬起头来，路边的空气真糟，她想赶紧离开。

    “怎么？”她的问话，一向简短。

    “小姐，拖吊车等一下就来了，我请另外一台车来载我们了。”

    “那还要多久？”她得站在这里多久？

    “呃，不塞车的话，应该很快吧！”司机摸了摸头，他也拿不准时间。

    束颜歆扁了嘴，照这种路况，她很想干脆就近坐捷运回去。但是司机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父亲交代的安全第一，都快把她绑死了。

    束颜歆叹了口气，撩了撩大卷的头发，肚子有点饿了，是否干脆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个饭、慢慢地等座车来呢？

    束颜歆拿起手机开始联络，解释著今晚无法赴约的原因。她今晚心情浮躁，其实不去参加餐会，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好了，老李，”束颜歆直了身子，切掉手机。“附近找间馆子，我饿！”

    “嗨，美女！”亲切的问候，无预警的在束颜歆耳边响起。

    喝！束颜歆吓了好大一跳，无声无息的，突然一个男人在束颜歆耳边唤著！她惊吓般的回转过身，迎上一脸灿烂的笑容。

    “怎么了吗？车子抛锚了？”张皓璁笑着，跟束颜歆热情的攀谈。“你饿了吗？我是卤味摊的老板，想吃点什么？”

    卤味摊的老板？束颜歆睁大了那双像洋娃娃般的眼睛，他就是那个卤味摊的老板啊等等，有人这么做生意的吗？不过是一个路边摊，有需要到路上拉行人吃吗？

    “你的摊子前面有很多人在等，而且我不吃卤味。”束颜歆用她认为很婉转的方式拒绝了张皓璁。

    “我有请工读生了，所以他正帮我雇摊子！”张皓璁仍旧那样的亲切。“你为什么不吃卤味呢？是不是以前吃到不好吃的？你放心好了，我的卤味不是盖的，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

    “”束颜歆对著他笑了一下，旋即转向司机。“拖吊车什么时候会来？”

    哇，好有个性！

    张皓璁打量著眼前的束颜歆，他益发越有兴趣了！

    刚刚她一下车，他就注意到她了，一身的冰冷，美丽的脸庞上却愁眉不展，就连刚刚说话时，眼底带著的明明是不屑，可是嘴巴上还是说著客套话，嘴角凝著的还是固定角度的笑容。

    她手上的公文夹外印著“连升”两个字。唔，手机型号、颜色跟他的一样，这铁定是一种缘分！这么说来，她应该就是跟连升金控有关系的人喽？有司机、有特别座车，还有这股高傲的气质。

    真是有意思的女人！

    张皓璁没再说半句话，哼著歌，竟然回头走了。

    束颜歆微瞄了他的背影一眼，知难而退了吧？没想到那个卤味摊的老板也是既普通又无聊的男子，跟苍蝇没什么两样唔，不过，他倒是跟一般的搭讪者不一样，那些股东的儿子们，就喜欢穷追猛打，自以为自己多行似的骄傲。

    而且就某方面而言，这位卤味摊老板，有著一张跟路边摊不大相衬的脸庞。

    不过论帅，还是没有洛岳来得好看！唐洛岳束颜歆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心底又是一阵凉。其实她跟洛岳的感情非常非常平稳，平稳到非常平淡的地步，彼此都知道他们的结合等于是两家企业的合并，而且彼此都是一切以公事为重的人。

    她喜欢这种关系，唐洛岳跟她是一样的人，所以不管是未来的相处，或是公事上的处理，想必会非常的契合。

    只是越近婚期，她益发烦躁。

    她不应该会这样想的！她跟洛岳之间就算没有情感，她也无所谓，他们两人对这点一直有著共识的。婚姻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既然如此，她烦躁什么？

    是唐洛岳的改变吗？她一直在闪躲、不想去正视的一种改变，正在慢慢地发生了。唐洛岳应该是冰冷的工作狂，但他的脸上最近却开始有了笑容，而且也开始会心神不宁，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征兆。

    洛岳的改变，似乎是从两个月前请的新秘书开始的。束颜歆回想着那位娇小玲珑的秘书，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灵活，而且既可爱又活泼，反应又快得惊人，这种人才，她就挑不到！

    她跟唐洛岳一样，换秘书比换衣服还快，而那个小秘书能待在他身边两个多月，由此可知她的能力已经备试葡定！

    破天荒的是，有一晚她跟洛岳约会晚餐，他竟然带了那位秘书一起来！唐洛岳从不会带秘书或是其他闲杂人等跟她见面，更别说是共进晚餐了！而小秘书一点也不畏惧洛岳的冰冷或是严厉，他们之间的互动相当良好，让她有点不安。

    洛岳确确实实在改变，虽然很细微，但是她感觉得出来。

    还有，那位小秘书的笑容总是卡在她的心里头，她没有办法接受那种轻松自若的神态，她至今还是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够笑得那么轻松！就像束颜歆想到刚刚突然冒出来的卤味摊老板，他那种笑靥也一样在心里挥之不去。

    为什么她笑不出来？为什么？

    “来来来，热腾腾的卤味！”倏的，又一碗冒著热烟的东西就出现在束颜歆的眼前。“阿伯，你唛来一碗！”

    张皓璁热情的递过一碗卤味给李司机，另一只手上的碗，束颜歆却没有接过。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死绷著脸，怎么会有这种人？

    “请你吃晚饭呀！”张皓璁说的理所当然。“我的卤味远近驰名，我要改变你对卤味的不良印象！”

    请她吃晚饭？束颜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那碗东西这倒稀奇，多少人无不安排最漂亮、最美丽、最昂贵的地方，就为了与她共度晚餐；这是破天荒第一遭，居然有人在她车子抛锚的时候，在路边，用一碗路边摊卤味，请她吃一顿晚饭。

    束颜歆有点莞尔与新奇，轻声笑了起来，尽管短暂，却依然十分美丽。

    “你笑起来真是漂亮。”毫不避讳的，凑近她的张皓璁直接赞美。

    惊觉自己失神的束颜歆，立即收起了笑容，她别过了头，不想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尤其是一个搭讪者的食物，更是没有理由接下。

    “别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不是天底下的人都是坏人。”张皓璁像是看穿束颜歆的心思一样。“偶尔接受别人的好意，不会使你的身分蒙羞的。”

    “你说那什么话！”束颜歆倏地转回了头，怒眉一扬。“这跟我的身分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张皓璁笑眯眯的扯开话题，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一碗热腾腾的卤味。“吃吧！你看阿伯都吃得津津有味了。”

    阿伯？束颜歆看向身边的李司机，果然不知何时，他早就大块朵颐起来了。瞧他吃的正高兴，甫一抬头对上她的利眼，一口海带差点没给噎在喉口，愧疚的低下头。

    “总不好你不吃，也叫阿伯饿著肚子吧？”张皓璁再推棋一步。

    束颜歆终究是收下那一碗卤味。

    她看着张皓璁递过了筷子，面无表情的她，依然不想承认饿得咕噜叫的肚子，已经被这碗卤味薰到快要可以吞下一整碗了！

    没人请过这样特殊的晚餐，她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凡事都有第一次，她并不想错过。但是当她挟起第一块百页豆腐时，她却迟迟送不进口里。

    “你！在干么？”她下眼皮不住的跳著，往一边瞪著。

    “我在等你吃呀！”张皓璁双手十指交握，一脸期待样的挨在束颜歆身边，距离只有短短十公分。“我在期待你那种好吃的神情，然后”

    “我又不是在演美食节目！”束颜歆再也忍不住的吼了起来。“你给我滚远一点！”

    张皓璁愣了一下，原来她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嘛！瞧刚刚一脸冰山美人的模样，他还以为她只有一种表情呢！真是赚到了，才刚搭讪就看到这么多面目的她！

    掩不住满脸喜悦，张皓璁临走前还故意眼中带著点泪，咬住小手帕的回身而去，那落寞的背影，看得快把卤味吃完的李司机差点没有噗哧地笑了出来。

    “小姐，他也是一片好意”

    束颜歆回头一瞪，雷射光马上射穿司机阿伯，让他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束颜歆的青筋都快暴露了，只要吃完就是了吧？没见过这种缠法的！她随便的一口把卤味塞进口中嗯？束颜歆再嚼几口，还不难吃嘛！

    想不到路边摊贩也有这等美味，大餐吃多了，偶尔吃吃这个，味道的确是新奇多了。

    不过再喜欢、再好吃，浮现在束颜歆那脸庞上的，永远是冰冷无表情的样子；她就像吃著没有味道的东西一样，脸上一点点好吃难吃、或是喜欢厌恶的表情都没有。

    。。

    “老大，你在干么啦！”工读生都快忙翻了，却发现老板紧盯著远方美女不放。“帮忙一下啦！”

    “我信任你的能力啦！”张皓璁拍了拍工读生，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人多成遣样，能力再强我也没办法，你别再盯著美女看了行不！”工读生不耐的发出不平之鸣，他一人两手都忙不过来了，人潮却越来越多。

    “今天薪水加倍。”张皓璁这次给的是“实质”上的支持。

    没再多一句话，工读生突然马力全开，动作迅速起来。这年头呀，实质鼓励是绝对比得上精神鼓励的。

    。。

    束颜歆很快的把整碗卤味吃完，连她自己都很讶异，她不否认自己顶喜欢这个口味，但是她是一个吝于给人赞美的人，而且对一个小摊子，更没有那个必要。

    “我来收碗了。”算好时间上前的张皓璁，一双眼依然不避讳的紧盯著束颜歆不放。

    “来，这是饭钱。”束颜歆决定不欠人情，而且她也不想让人以为她束颜歆会让人请这种路边摊的食物。

    “我说不必了嘛，这顿是我请客。”张皓璁对钞票视而不见的把碗收起、叠好。

    “我不需要人请客，我也不想欠这份没意义的人情。”束颜歆一步挡住张皓璁的去路，话里没一句感谢，坚持要他收下餐费。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我们改个方式吧！”张皓璁转转眼珠子。“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当还了我人情，怎么样？”

    “无赖。”束颜歆直截了当地下了评语，她一向没必要去顾及对方感受。

    面对这两个字的批评，张皓璁可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只见他还一脸喜孜孜的笑着，轻巧的闪过束颜歆，回到摊子边把碗丢掉，再讪讪的走了回来。

    “好啦，我洗耳恭听。”他弯下身子，做出一副很认责的倾听状。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的。”束颜歆紧皱著眉头，硬是要张皓璁收下钱。“快把钱收下！”

    张皓璁咬咬下唇，他毫不避讳的眼神一直锁在束颜歆身上，她虽然很习惯这种眼神，但是男人敢瞧着她这么久又这样直接的，他还是头一个！有点困窘的束颜歆力持镇静，伸直的手依然握著钞票。

    “我这人也很坚持的，我坚持要请你就是要请你。”张皓璁两手一摊，还一副万般无奈的模样。“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收。”

    束颜歆已经快要不耐烦了。天底下有人这样做生意的吗？她吃了东西付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竟然为了一点小钱，站在路边跟一个路边摊老板争执不下？

    “把钱收回去吧！”张皓璁突然一步上前，包住束颜歆拿著钞票的手，往回推著。

    他干么碰她！束颜歆一惊、一颤，急忙将被包住的手给抽了回来，这么一个激动，惹得她腋下夹著的卷宗夹一个劲儿全落了地。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束颜歆还紧握著自己被碰到的手，紧瞪著她认为相当放肆的张皓总。

    “看吧！这就是你坚持不肯接受别人好意的报应。”张皓璁继续卖弄著嘴皮子，率先弯下身来帮她捡起东西。

    束颜歆没有蹲下身，而李司机眼明手快的帮忙捡著一地的东西。大小姐脾气一向不好，现在几乎就快被这小伙子惹毛了，他再不机灵点，不定明儿个就没了工作。

    几乎在同时，一台车子缓缓驶近，喇叭声响，里面走出几名大汉，对著束颜歆行著礼。

    “大小姐，对不起，路上塞车塞的很严重。”

    束颜歆抬起头看着他们，微撩了撩大波浪的髻发。“没关系。”

    她没有生气！所有人都有点目瞪口呆，按照平常，没什么耐性的她，应该会光火才是。司机和大汉们都吓了一跳，因为不论是谁，都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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