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和慕心之间的相处更融洽了,他们常聊天说话,有时候谈书、有时候谈艾拉和他小时候,艾拉在他胸膛划下的伤口,在一次次的回忆反刍间慢慢结痂痊愈。
他们两人之间,常常是一个人有了话题,另一个人就能把话接下去,谈着谈着,两个背景不甚相似的男女出现契合,他们在彼此的思想里找到一部分的自己。说实话,慕心是个笨女生,但和这样一个笨女生在一起,亚瑟觉得轻松惬意,而在惬意当中,爱情于焉产生。
所以不管是在感情或婚姻,两人都圆融满意。
上星期,亚瑟带慕心飞了一趟大陆,容光焕发的慕心让慕育林好快乐,心中大石落地,再次,他认为自己的正确决定,拯救了女儿。
“中国人和西方人不一样,我们比较保守,不会当街做一些亲昵动作。”
“是吗?你以为我们上次到大陆,在马路边看到的小情侣,他们的动作叫作什么?”
“是啊,我好纳闷,为什么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想起那回,他坚持和她手牵手逛马路,公园里、马路边,那些忘我的小情侣总让她羞红脸。
“你要是不懂得对书上说的事物存疑,未免太笨。”亚瑟取笑她。
“你的话是对的,中国人有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两句话印证了你的道理。”她不是个坚持己见的女人。
“所以有空窝在家里读书,不如多出门走走。”
“我喜欢出去走走,可是你很忙”她何尝不想念上几次的出游。
“你可以学着自己出门。”
“我自己?我又不认识路。”
“司机认得,你想去哪里,告诉司机,他会带你过去,等你玩累了,他就送你回来。”分明是简单无比的事情,在她眼里却成了冒险犯难。
“万一我迷路呢?”
书上的世界地图中,法国比台湾大好多,万一她迷路回不到他身旁念头闪过,想起再见不着他,她心酸一下。
“法国警方的协寻网做得很好,你要是走失了,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你找回来。”
他笑着拍拍她的脸颊。她的单纯让他欣悦,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你不会让我丢掉?”
他的话是不是代表,她不再是他讨厌的包袱?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对他再多一点点信心?
“不会。”他的答覆是笃定。
松口气,她说:“那我就放心了。”
“你对我不放心?”他挑眉问。
慕心喜欢看他这号表情,带一点调皮意味的面容缺乏平日的沉稳,这时候的他不是强人亚瑟,而是她身边最亲的亲人,是兄弟、是朋友也是丈夫。
丈夫二字暖了她的心,满满的甜蜜涌上,爱的感觉变得浓密。
她想,她爱上他了。
“有一点,我害怕你要我离开,不希望我留下。要是我消失,也许你会觉得快意轻松。”她实说。
“离开?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
亚瑟不晓得谁给她错觉,他从没想过要她离开,在他领她进家门时不曾想过,在他们的感情渐趋稳定的今日,更不可能有这个想法。
“不知道,也许你会把我送回台湾,也许任我自生自灭。”这是她长期从来的恐惧。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我知道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介入你和娜莉小姐之间,造成你们的困扰。可是”可是她能怎样呢?
话在这里打住,她遥望夜空。
靶情不是能收放自如的东西,她的贪心随着爱情增多。她希望他在身边,一直一直;她希望他专属于自己,一直一直。虽然理智提醒她,她不过是个用钱硬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物。
他懂她的意思了,微微一笑,他的大手握住她纤细肩头,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坚定的眼神望着她。
“记得我的话,我不会把你丢掉。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事实;你将为我生下继承人,也是事实。你的心可以安安稳稳地提醒自己,你没妨碍什么人、什么事。
“至于娜莉,除非她有更好的对象,否则我会把她留在这里,照顾她一辈子,对我而言,你是亲人、她也是。懂我的意思吗?”
慕心点点头,她并无妒嫉心情。
“不要去花心思去担心娜莉的情绪,你过你的日子、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你们只要和平相处,不要去挑惹无谓的战争就行了。”
“我懂。”
“很好。”
亚瑟相信她会做到,揽过慕心的肩头,他与她一同仰望天际。
“告诉我,哪一颗是你告诉我的派星。”
“不知道,我只晓得,派星和织女星隔着浩瀚夜空,只能在喜鹊为他们搭桥的夜晚相逢。”在中国,这是脍炙人口的故事。
“我喜欢盛眼泪的那段。”
“哦,那种食物的名字叫作汤圆,妇女们习惯在七夕夜的祭拜汤圆上,压出一个小小的凹洞,好盛装织女的泪水,所以每年的七夕夜多少会下一点小雨,这场雨印证派织女们的凄美爱情。”
“中国人是个很有人情味的民族。”
“嗯,我们赋予神仙人性,神仙也像人类一样,会恋爱、会落泪,也会犯错,在中国,神仙和人们的生活很贴近。”
“我们去厨房做汤圆?”他一时兴起。
“你?做汤圆?”
慕心很难想像,他这个伟岸男人,居然想进厨房做汤圆。
“不行吗?你看不起我的能力?”
单纯的她总能引起亚瑟童稚的那面,早在艾拉去世时一并带走的欢笑喜乐回来了。
“在中国,君子远庖厨,厨房是女人的天下。”
“请你记得,这里是法国,不是中国。而且我在留学那段日子,经常亲自下厨。”
“想像不出来。”
“不用想像,我们马上进厨房,我秀厨艺给你看。”
亚瑟拉起慕心往厨房方向走,他的举动让自庭园里走过的下人傻眼,也让被他牵住手心的她,感受爱情。
很容易的一件工作倒出糯米粉、加水、搓揉。
亚瑟和慕心将厨房弄得到处脏兮兮。慕心的鼻子、亚瑟的脸颊沾上了白粉,他们笑望对方,串串笑声充斥在偌大的厨房间。
“你到底会不会?”
亚瑟看着慕心手下那一团糊,不晓得这种食物如何放进胃袋里面。
“你再帮我倒一些糯米粉。”
“我看,换手比较安全。”说着,亚瑟接过那团不太像面团的东西。
“好啊,我来当副手。”慕心说。
当副手?不如说是帮倒忙,幸好亚瑟的功夫不错,十五分钟之后,一团像话的面团,乖乖躺在料理台上。
“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会上班、会工作、会养家又会做菜,你还有什么事情不会自己做?”
慕心双手擦腰,眼睛在他脸上来回扫瞄。
“嗯我有一件工作做得不是太好。”
“什么事情做不好?”
“这件事”
他低头在她耳畔说了悄悄话后,唇封上她的。
淡淡的甜、淡淡的香,她是一阵淡淡的清风,虽不浓冽,却醉人心胸。
吻加上温火,慢慢熬炼,香醇、惑人。
他沾满糯米粉的手捧上她的脸,在她发间撒下灰白。她的小手环上他的腰,在他的脊背贴上白粉,她的心跳和他的脉搏舞动相同节奏。
他放开她的唇,却不肯放掉她的身体,压下她的头,贴在自己心间,他不晓得慕心有没有听见,他的心脏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心心、心心、心心
哀着她的曲线,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她不够丰满,却能带给他幸福滋味,虽然在床第间,她学不来狐媚,却总是教他陶醉,这样一个女人,他很难形容。
她总是低调,恬然得像杯开水,却让身边的人一沾上,便不舍得离去。园丁是这样、厨娘是这样、下人们、母亲、父亲都是这样,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微笑,她轻易收服了—家子。
“怎么样?在这件事上,我有没有比较进步?”
她的害羞和推拒,让他几度怀疑自己的“能力”现在她的投入与陶醉,让他稍稍拾回信心。
进步?开玩笑,他还需要进步空间吗?她现在了解,为什么她的竞争对手多如过江之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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