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恩赐。
她认真回答他“不行”谁规定她不行快乐?为什么她的笑是在让别人开心,而非出自她的快乐?
一时间,他落入翻涌思潮。
套上薄褛,娜莉走到他身旁,手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背上,一股人工香味刺激他的嗅觉,亚瑟突然觉得反胃,他需要一点清新空气,就像在慕心身边时
不,女人是毒品,可以带来短暂的感官快乐,但你绝不能试曝制。他有很多女人,却从不被控制,无论是一夜情、或短暂关系,他总能在两人分手时,走得潇洒乾净,不留半点心绪。
可是这个慕心她连走到他身边都不算啊!充其量,她不过误闯他的生命,他们没发生过交集。
“亚瑟,我觉得你对我好冷淡!你不再爱我吗?还是有了你的中国新娘,我便不再是你最重要的女人?”
娜莉变笨了!她怎会忘记,他痛恨女人向他索讨,不论是时间、感情或专属权,没有女人对他而言是重要的,更没有女人可以向他要求专心专意。
在亚瑟身边多年,娜莉相当了解,越是想圈箍住他,他就会离她越远,所以一直以来,她默默当他的地下情人,不主动、不僭越,在他有需求时自然会找上离他最近的她。
这个“近距离”让娜莉对自己有十分把握,深信最后陪在亚瑟身边的人一定是她。但慕心的出现,击垮了她的自信。
娜莉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地位不保,尽管亚瑟说过,他不会因为婚姻而改变生活习性,她还是担心。
因为担心,让她忽略了亚瑟眼中的厌烦,忘记他对女人的主动争取一向憎厌。她积极想抓住他、掌握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将他越推越远。
拉开她的手,亚瑟淡淡说:“出去。”
“你要工作?那我去帮你泡一杯咖啡,帮你准备消夜好不好?”
他不说话。
“不然我帮你按摩,让你纾解压力好不好?”她讨好地在他肩膀上揉揉按按,指腹一路从他的背滑向暧昧地带。
他没回话,僵硬的身子隐含怒气。
见他没反应,娜莉抬头,看见他的不满,缩回手,退而求其次
“不然我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绝不打搅你,好不好?”
亚瑟冷冽的脸结上一层寒霜,他怒道:“出去。”
这句话表示再没商讨余地。闷闷地,娜莉离开他的房间。
娜莉走了,他的眼光在档案问游移,他努力让思绪维持在公事上,但慕心的身影总是一再地闯入他的心底。
她眉间薄薄的哀愁、她一听见能下楼看鱼时的璀璨笑容,还有她认真回答问题的态度和她简单的心情
亚瑟不晓得是怎样的环境造就出这么一个慕心,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想在他身上获得欢爱、利益的女人不一样,也和“她”不一样。
虽然,慕心和“她”一样,有着天使般的美丽容貌和单纯善良。
是她的容貌和善良影响他的情绪吗?还是她不发一语的委屈引出他的怜惜?
不,他不让历史重演,失去爱情的痛苦他尝过,他发誓过从此远离爱情、唾弃爱情,他需要的只是短暂发泄,不需要找一个女人来窥探他的心,即使,那个女人已经是他的结发妻子。
爱情,不过是上帝用来愚弄人类的工具,他再不受骗上当、再不掏腰包为自己买下一分失意。
打开抽屉,他拿出一本陈旧的老人与海,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那年他多大,十五还是十六?不记得了。
这本书是他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那个夏天,太阳在晚上十点钟还挂在天际,他记得很清晰,西下太阳在她身上镀上金黄光芒,她沐浴在阳光里,笑着问他:“我像不像小天使?”
他点头,第一次,他感觉到爱情。
翻开书本,夹在书页中的照片跃入眼帘,他的小天使在向他微笑,金黄色的长发飘在半空中,骑在马上的她美得让人目眩。
那时,他告诉过她,女孩子飙马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是她不听,她从不听他讲的每一件事情,她经常带着一群死党四处作怪、经常不畏惧大人的恐吓,她是个十足十的野丫头,大概是她坏得太过分了,上帝才决定把她收回去管教。
于是他失去他的天使,失去他的爱情。
人人都说十五岁的小男生受伤容易痊愈,别人怎样他不晓得,他只知道,失去她的痛,十几年了,伤痕从未真正收口。
所以,他再也不要沉沦爱情,再不要任情绪被另外一个女人牵系,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妻。
慕心不懂亚瑟,一如不懂这个家族。
自从那夜之后,亚瑟经常在家,但他对她的冷漠与视若无睹,所有人都明白。
娜莉的得意慕心看在眼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不受欢迎?不过,她不受欢迎并非一朝一夕,或者她真有某种令人厌恶的人格特质吧!
梳开肩背上的长发,套上发箍,一袭白色的洋装裹住身体,她对镜中的自己说:“别抱怨,你渐入佳境了不是吗?至少你不再受限于这个房间了。”
没错,她不再受限于牢笼。
自从亚瑟说“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之后,她便“乖乖地”遵从指示。
她逛过厨房,向厨娘学了一下午的烤饼乾;她去参观过温室,和园丁联手种下几盆金盏菊,她还顺便告诉园了,中国水仙花的故事。
她也待过琴室,看着清洁妇将钢琴擦得光可鉴人,在清洁妇的鼓励下,她小小的手指头在琴键上按出几个不成形的音律。
她的乖让她的生活多出几分乐趣,她的乖也让大家对这位不受欢迎的中国新娘多几分体谅。
今早,慕心带着一本书,想到树林里探险,那是她昨天新发现的地方。
在房子后头有一大片树木,树龄很高了,粗粗的树干有两人合抱宽,她选择一棵不高的矮树,模拟几次,决定今天去爬树。
爬树很多书本里,描写男女主角爬到树干上,斜斜靠着,翻开书,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在头顶上飘过,风从颊边吹拂,度过懒懒的、暖暖的下午。
扁想像这些,慕心就好兴奋,带着她的“小熬人”步履轻盈,她几乎是用跳的,一路从房间跳进客厅。
这几日的探险,她印证了不少书上的情绪,比方“如小鸟般的雀跃”、“心怦然跳动”等等,有了这些印证,书上的世界之于她,更加缤纷。
“心情很好?你要去哪里?”
突地,一阵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慕心停下脚步。
回头,她投给对方一个甜蜜笑容,但在发现来人是娜莉时,笑容瓦解。
“我”
咬唇,她低头。面对她,慕心有面对妈咪时的困窘和恐惧。
“怎么?不屑和我说话?当然,我不过是个没地位、没身分的情妇,哪有权利请你这位正牌夫人开金口?”
面对娜莉挑衅,慕心着急。平常,若是她有时间慢慢想、慢慢说,她还能把意思表达得完整,可是眼前,她越着急就越张口结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又想装哑巴聋子,偷听人家的壁脚话?上次蔷薇让你害得还不够,又想来书我?中国女人呵,果然心机多、城府深!”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慕心无力反驳。
“你以为你赢了吗?胜败还没揭晓呢!你以为你父亲用钱帮你买的婚姻可以维持多久?等着瞧吧,过不了几个月,你就会被原装退货。”
别的不晓得,娜莉很确定,亚瑟在家中的每分钟都让她占得满满,他绝对没有时间分给她这个“威廉斯夫人”
慕心低头。算了,就算真的开口和她辩上几句,对事情并无助益,更何况,她没本事说赢娜莉。
突然,娜莉的表情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双肩抖动,眼泪像变魔术般滑下。
“请你不要赶我走,请你容我留在这个家庭里面,我要求不多,只要给我一个安身的地方就可以。”
她在说什么?慕心没听懂,她傻傻地看着眼前场景,手足无措。
这时,一个身影从慕心身后走来,他弯腰搂住哭得万分委屈的娜莉低声安慰,慕心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老威廉斯先生她的公公。
怎么办?公公一定误会自己要赶走娜莉了,她实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没说话,怎就让娜莉误解自己?
单纯的慕心没想过娜莉是在演戏,存心栽赃给她,反而一味思索,自己的表现哪里出差错,竟遭致对方误解。
“慕心,我是这个家庭的大家长,我希望你能了解,这里大部分的事情,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能作决定。”老威廉斯面色凝重地说。
慕心点头,表示她听懂。
“我知道娜莉的存在让你不舒服,但她住在这个家里很多年了,对我们来讲,她和亲人没什么不同。”
慕心点头,专心听训。
“我们不会坐视她因亚瑟结婚而被赶离这个家庭。”
慕心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可以明说,不准用小手段在我们背后欺负娜莉。我希望今天之后,不要让我再撞上同样的事情。”
鲍公已经认定她的罪行,除了点头她还能怎样?于是慕心又点头。
“很好,你可以离开了。”
对于公公的指令,她乖乖遵守,没有停下脚步向人解释她的错愕,也没回眸多看一眼娜莉的骄傲胜利。
走出屋外,脚步不再是初时的轻盈,被误解的难堪沉重了她的腿。把“小熬人”抱在胸前,她快速低头钻过门前,快速经过园丁身边,眼眶里的泪水满盈,她把唇咬得死紧。
园丁贾许凝视她急奔的背影,再回头望望屋里的娜莉,喟然。
像她这种性格注定吃亏。
从头到尾,事情的发展,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过是个下人,能有多大能力扭转?
慕心一鼓作气,冲进树林里,使尽力气,爬上枝桠。
她吸气,她吞泪,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委屈,这是因果、这是轮回,这是你理当承受的。
嘴角微微抽动。她的确不委屈啊!是她闯入别人的爱情,是她弄错自己的婚姻,她合该接受一切的责难。
风自树梢带过,带不出她的好心情,沉重的压力捶着她的心。
她又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