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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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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显然”正处在一种极端的恼火中。

    三个男生见了这表情都忍不住抖了抖。想当初,他们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大一,同住在一间狭小的寝室里,为了争夺地盘而互相攻击撕咬时,原先还以为“看似”文质彬彬的江云冰不具攻击性,结果大错特错。最后争到地理位置最好那张床位的人,就是这只“看起来”不会咬人的狮王啊。

    抖抖抖他们只差没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地看着惹怒了睡狮的郎彩,心里大喊哈利路亚,请上帝护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脱线家伙。

    “嗯,朋友?”郎彩十万分诚恳地伸出一只手。

    但当事人却恨恨地一手掌“巴”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怒气。

    抖抖抖要发生命案啦。missdog想要命就快跑!三个男生半遮住眼,不敢再看下去。

    倒是两个女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呃”郎彩错愕地看着被巴红的手掌。又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怎么搞的啦?

    “放弃!”江云冰站了起来,怒气腾腾地瞪着她。“真是个笑话,我们根本就还没开始过,你要放弃什么?”

    她,真的惹怒了他。

    “呃就是这样,所以才要放弃呀”她也是觉得很可惜、很不愿意的啊。

    不耐地截断他的话。“还没开始过的,就不能放弃,你懂不懂啊?”

    郎彩最讨厌人家问她“懂不懂”也有点火地道:“我放弃有什么不对?俗话说的好,曾经有一块蛋糕放在你面前,你没有好好珍惜,结果当你肚子饿了想要吃掉时,很抱歉,桌上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我一分钟前才把它吞进肚子里。”

    三个原本抱在一起发抖的男生小小声地哀号起来

    孔令维低声问:“俗话里真的有这些话吗?”

    李慕恩摇摇头。“我只在周星星的电影里看过类似的台词,这一定是变种版的。”

    刘宗奇抚着额头叫:“拜托别再提起那块蛋糕了。”那原是为了今晚的聚餐,他特别去糖村买的。他嗜吃甜,却没想到保留了好久舍不得吃的最后一块,在他洗完锅碗回来时,已经被郎彩吃下了肚。拜托别再提起那块令他遗恨万年的“蛋糕”了。

    “你吃了蛋糕,而我没有。”江云冰仍然很是恼火地说。

    “拜托”刘宗奇再度哀号一声。不要再提起了,大家都知道人是谁杀的。现在又不是包公审案,不用写笔录啦。

    郎彩瞥了刘宗奇一眼,善心发作地不提蛋糕了。“好吧,那么这样说吧,曾经有一份感情放在你面前”

    “我没有好好珍惜。”江云冰接续道。

    郎彩眼睛一亮。他开窍了。

    但他的脸色仍然十分吓人,怒气显然还没退潮。

    “那不是我的错。”他说:“郎彩,我们根本从没有真正地开始过。”

    郎彩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有默契了。“所以呀,我才说,我应该要放弃”

    江云冰几乎没捉狂。他真想捉住她瘦小的肩膀,用力地摇一摇她,看她脑袋会不会清楚一点。“不准你说放弃就放弃,听清楚没有?”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大夥儿作何想法了。

    郎彩咽了咽口水。“呃让我来把你的话翻译一下”

    这不需要翻译吧?明明他都已经说得很清楚啦。

    郎彩在他危险的目光下戒慎恐惧地说:“你要我不准说放弃就放弃是这样吗?”

    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翻白眼。这哪叫“翻译”这是“原音重现”吧。真想“嘘”她耶。

    不是没感觉到其他人的耐性渐失n彩委屈道:“等一等嘛,我还没讲完啊。”人家在做口译时,不都是一句“原文”、一句“译文”的吗?

    那,她的“译文”是什么?

    等不及她慢吞吞的翻译,江云冰已经一次将话说个明白。“我不准你放弃,因为,我们还没有开始过你要放弃,也得等我们真正有了开始和过程后,才能决定那个结果。”他还是很恼火她。“这样说,够清楚了吗?不需要翻译了吧?”

    郎彩足足楞了十秒钟打破她个人纪录才反应过来。

    “够清楚了。”她咧开嘴笑。

    “是啊。”其他人藏住那份讶异,等不及吐槽郎彩一下。只是真没想到啊没想到江云冰这座冰山还是被郎彩这座活火山给融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为什么他们这些在一旁始终不曾远离的朋友,会没有察觉出来?不过听说,冰山都是从最下层开始融化的,或许江云冰的改变也是在表层底下的吧。

    “真是失而复得、失而复得啊。”郎彩自动把位置换到江云冰的身边。

    李慕恩空出位置给她,也取笑她:“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以退为进吧。”真是高招。

    郎彩但笑不语。

    “别故作神秘啊。”刘宗奇嚷嚷道。

    报千雅护卫着郎彩。“你闭嘴。”

    郎彩还是微笑着。“怎么会是以退为进呢?那太不符合我的个性了。”她说:“我郎彩做事,可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啊。”

    孔令维低笑着说:“在上成语课吗?”

    秦宝蓁对他温柔一笑。“你该多努力向学。”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郎彩心情好好地抱着江云冰的手臂道:“安东尼,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他拉开一罐易开罐啤酒,无法决定该喝进嘴里还是倒在她的头顶上,让她脑袋清醒一点?摇了摇铝罐,他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算了,麻醉他自己可能都还比较快一点。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怎么会为了一块吃不到的“蛋糕”恼火了。

    这一点也不像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安东尼你说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已经失去理智的那个他,撇了撇嘴说:“等你认真一点就开始。”

    “认真?”郎彩不解。“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才不!”他又有点火了。想到认识郎彩以来的点点滴滴。“你从来没有真正的认真过不是认真地游戏,而是认真地想跟我谈一场恋爱!”真是令人生气。

    郎彩这回足足有二十秒说不出话来。

    屋里一片静谧,似乎每个人都刻意屏住了呼息。她逐一看向每一个人,却在他们眼里找到相同的答案。她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双“证人”的眼睛,随时都能证明她的不够“认真”

    二十秒后,郎彩呵呵地乾笑两声,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好像真的是这样耶。”欸,大势已去坏人换人当了。

    “什么好像?是真的就是这样。”呼,她会让人气到吐血。

    真的就是这样

    事实摆在眼前,郎彩眨了眨眼,再也笑不出来。

    这似乎是个该认真一点的时刻,然而尽管她也十分想认真一点,却就是没有办法许下任何承诺或给个交代。

    事情看来,好像是人家先招惹她的。

    然而后来又变成她招惹了人家。因此理应是该“负起责任”的。

    昂起责任啊郎彩你要负起责任。她从龚千雅的眼里读出这讯息,也在小宝眼里读到同样的意念。你要负起责任。宗奇、慕恩兄,阿孔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在这么说着。害她不敢直视进江云冰的眼里,生怕他、生怕他看出她本性里的不负责任。

    她就是无法认真啊。

    偷瞥他一眼,发现他盯着她,似在指责:我不是你的玩具。

    她畏惧地别开头。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脚下似陷在泥泞里无法移动。脑袋却似在转动地球仪上转来转来,几乎没令她昏了头。

    懊怎么办呢?

    假装昏倒好了。

    但她从来没有昏倒过,不知道正确的预备姿势或者做这个假动作不需要预备姿势?谁知道啊?

    那那那那假装肚子痛好了。她刚刚杂食了一堆东西,这藉口应该满有说服力的吧?

    骗肖耶,她个儿虽小,但身强体健,她的胃恐怕连石头都能消化,这种藉口她假装不来啦。

    烦恼地,她抬起头,决定坦白从宽。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有些话我一定得说,其实我是一个没有办法对任何事情认真的人,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这样。小时候,只要我对一件事情认真,我就会得到相反的结果,而且每一次都这样,屡试不爽,真的。

    “像我以前很喜欢玩洋娃娃,结果没过多久,娃娃就被我玩坏了。我六岁那年,还曾经很认真地假装自己是神力女超人,可以从楼梯上滑下来,结果我摔断了一条腿当然现在已经好了我还曾经很认真地祈祷,可以有好心的人来当我的爸爸妈妈,但是每一次来圣安娜之家的夫妻最后带走的都是别的孩子还有还有,我很认真的,几乎已经认定安娜妈妈就是我的妈妈了,可前几年上帝还是带走了她”她心头揪得都痛了起来。“每次我一认真付出就会有不好的结果。最在乎的东西总是最容易离我而去”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而现场则陷进了异常的沉静。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几个念头

    郎彩这些话一如往常,是个玩笑吧?

    毕竟,娃娃每天玩每天玩,当然很快会玩坏。

    而从楼梯上滑下来当然很容易发生意外,这跟认不认真假装自己是女超人没什么关系吧?至少跟“认真”这个主题没有直接的关系。

    最后,原来郎彩是个孤儿?

    而且她现在看起来快哭了!

    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是玩笑话,江云冰都已经无法回头地走向她,扳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起她了。

    他在她耳边狂吼:“什么叫做认真付出就会有不好的结果!你的洋娃娃会被玩坏,是因为你天天玩。东西玩久了就会坏,这道理你不懂吗?还有,不管任何人异想天开想从楼梯上滑下来,只摔断一条腿算是很不错了,更何况你现在还有办法健步如飞,这不是蒙主眷顾是什么?上帝是很照顾你的,不然以你的个性,收养你的人要是被你吓死,岂不造就了你的罪孽,阻碍你进入天堂大门?而你的安娜妈妈虽然离开了人世,但你还惦记着她,不也算是另一种定义的存在吗?”

    他说的,正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你自怜够了没?”呃,不包括这句。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我三岁开始学琴,八岁时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奏,同时拿下全国儿童钢琴大赛第一名。十五岁时拿到美国史特拉汶斯基青少年国际钢琴赛评审奖。十八岁时又拿下国际萧邦钢琴大赛优胜,这还只是我参加的比赛里的一小部份。学了那么久的钢琴,没有人敢说我只是凭藉幸运或天才,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地对待钢琴,你说,我这么认真的学琴,难道也会遭遇不幸吗?

    “当然,不幸的事情的确也是有的。小三时我左手受过伤,有两个月不能弹琴。我母亲车祸后手部神经受损,也无法再弹出完美的钢琴。我爸爸因此离开我和我母亲,故事听起来的确是很令人低落,但这是因为我很认真弹琴所造成的吗?”

    不仅是郎彩被吓到了。就连江云冰自己也有点错愕。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赤裸裸地剖析自己还是在她面前,在众人面前!

    其实,郎彩原也没打算吐露自己的过往,实是因为情势所逼然而在听了他刚刚说的话后,她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甚至其他人也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今晚是自揭疮疤的日子吗?

    “呃”刘宗奇搔搔头道:“其实我一直到国小四年级都还会尿床”

    “据我家人说,我以前喜欢把绿豆塞进鼻孔里,差点窒息而死”孔令维说。

    “真的,你怎么没提过?”秦宝蓁很是讶异。“其实我也曾经幻想自己是住在孤儿院里的小甜甜”

    “这你也没提过啊。”孔令维睁大眼睛。小宝从来就不像是那种会看卡通的人。

    “我很怕狗”龚千雅说。她鲜少显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在人前,她一向都是坚强的。

    刘宗奇立即道:“有我,别怕。”龚千雅随即瞪他一眼。

    “我骂哭过一位我的国小女同学,其实我一直很后悔,但还没来得及道歉,她就转学了。许多年后,我有时候还是会梦见她。”李慕恩也供出自己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霎时间,所有人又再度噤声不语。但没有人抱怨气氛的诡异与不寻常的寂静。

    因为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想自己过去、而如今仍耿耿于心的一些事。

    仔细想想,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不能抚平的伤痕。如果有,也只是因为没有好好地去检视受伤的地方,才会不知道原来旧伤早已痊愈,真正尚未痊愈的,其实是没有勇气去揭开疮疤的那颗自以为敏感脆弱的心。

    而那份勇气,其实正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

    何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郎彩首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摸摸脸颊,轻声却清楚地道:“我明白了。”

    所有人都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看着脸上又恢复笑容的郎彩,十分佩服她自我痊愈的速度。她是那种跌倒了不仅很快便能爬起来,而且还能够对着膝盖上磨伤的伤口哈哈一笑的人。

    说真的,他们都很羡慕她。

    但郎彩也有自己难以克服的弱点。

    “你准备拿我怎么办?”江云冰很不喜欢扮演这种小媳妇似的角色。但他必须确定郎彩的心意。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已经任由她玩笑般的占据了他心中特别的一个角落。月累日积,逐日深切的,她在他心上挖了一个大洞,让他一旦失去她,心就无法完整。

    他无法再忍受她玩笑地看待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郎彩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对不起”

    江云冰霎时脸上血色褪尽。

    “我实在不该那么不认真。”她摇摇头,下定决心似的说:“可是我真的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符合你期待的样子,因为我就是这副德性啦。”无奈地摊了摊手。“山河易改,本性难移,我可能还是会经常忍不住对你开一些五四三的玩笑”

    看着郎彩窘促不安的样子,血色又渐渐回到江云冰脸上。“别再说了”

    郎彩听若未闻地绞着手指头。“叫我永远不说话,我一定会死掉”

    “又没人叫你永远不说话。”唉

    前所未有地焦虑起来。“啊,要我老老实实、正正经经的过日子,我肯定会疯掉的”

    “彩、彩、彩!”他才觉得他快疯掉了。大手密密实实地捣上她那张仿佛永远停不下来的嘴。江云冰叹了口气道:“可以听我说一句不需要翻译的话吗?”

    嘴被捣着,她只能瞪大双眼,点了点头。

    “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认真地看待我们之间交往的事。”顿了顿。“这要求会很过份吗?”

    她摇了摇头。其他人也同意这并不过份。

    满意的,他又问:“那么你愿意吗?认真的想一想再回答我,你愿意跟我一起试试看吗?我是指,认真的交往?你愿意吗?”

    郎彩抬起手指了指他捣住她的大手。表示她要讲话。

    他松开手。

    大大地吸了口气,她抱住他,大声地道:“我愿意。”

    江云冰才要露出微笑,又听见郎彩加了一句

    “让我们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吧。”

    报千雅低声向大夥儿解释道:“她最近重看了日剧相亲结婚,有点中毒了。”

    其他人谅解地点点头,只有江云冰笑。“好吧,就让我们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吧。”

    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们疯了。即使是秦宝蓁和孔令维这一对情侣,在这么年轻的双十年代,也还没想过现在的交往一定会以婚姻作结。更何况这应该是他们俩各自的初恋吧。

    谤据统计,初恋情侣结婚的比例似乎不太高喔?这么早就要永远绑在一起,不觉得太莽撞了吗?

    然而,他们都白担心了。

    只见郎彩笑嘻嘻没正经地说:“怎么样?我刚刚的表情像不像相亲结婚里面的松隆子?”

    江云冰眉结跳动。“有时我真想掐死你。”

    以情杀案做为今晚的最高潮?眨了眨眼。“真是令人难忘啊。”她微微笑,叹了一口气,突然感性地对众人道:“不管过了多少年,我想我都会记得,曾经,我们有过一个如此如此值得记忆的晚上。”

    郎彩总是如此难以捉摸,没人料得到她何时会开玩笑,何时又会正经地说出一些感性的话。

    她拉着江云冰一起朝大家伸出手。“朋友?”

    其他人笑了一笑后也伸出手来。“嗯,朋友。”

    七双手交握成一个向心的圆。相聚一刻,友谊历久更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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