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的问:“你男朋友呢?”
邀请函上明白写着“出席者需携伴参加”所以她问的理所当然。
其他人也跟着东张西望,试图找出她的男伴。
唯有卓岳清楚,她是一个人来的。
“呃”她咬咬唇,摇摇头,低语道:“没有”
“没有?”赵福助扬高音量,表情古怪。
安蕾脸上的红潮蔓延至颈项,彷佛犯错的孩子受到责骂般。
“唉哟!你怎么老是在状况外呀!”朱碧雅浅笑道。
她其实没有恶意,却因为从小便被捧在众人手掌心而养成自我的性格,导致她完全没顾虑到别人的心情。
安蕾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卑的情绪油然而生。
卓岳剑眉微蹙,纳闷的看着现下的情况。
他以为高傲如她,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事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对不起。”安蕾习惯性的道歉,没有自信的缺点表露无遗。
气氛凝滞须臾,随之爆出笑声,每个人又若无其事的用餐、闲聊。
朱碧雅递给她一个白瓷盘。“先吃点东西吧!”
她友善的态度让安蕾十分感激。“谢谢。”
随便夹了几样菜肴,依然站在最角落进食,完全无法打进团体、也无心打进。
她低着头囫囵吞枣般的将美食塞进口中,一心只想着逃离现场。
突然眼前一黑,两团黑影挡在她前面。
她缓缓抬起头,嘴里还塞满了食物,鼓胀着双颊宛若生气的河豚,模样煞是滑稽。
“我来替你们介绍一下。”朱碧雅挽着卓岳,依偎在他怀中,相当甜蜜。“我未婚夫卓岳、这是我高中同学安蕾。”她替双方引荐。
说是未婚夫也不尽然,毕竟并未举行订婚仪式,也尚未对外公开。
安蕾双眼圆睁,食物含在口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像是看见外星人入侵般惊恐。
听到他们的关系后,安蕾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嫉妒!
卓岳冷冷的盯着她,俊逸的脸孔没有丝毫表情。
没人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正剧烈起伏着。
朱碧雅仍没留心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滔滔不绝的迳自讲着,卓岳和安蕾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时光彷佛瞬间拉回多年前,双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你男朋友呢?还是你结婚了?”朱碧雅连珠炮的发问,似是关心,实则八卦成分居多。
在他的注视下,安蕾竟紧张的开不了口。
“噎住了?”朱碧雅疑惑的问她,并没有要替她顺气的意思。
她呐呐的摇头,低垂螓首,回避他如无底深渊的黑眸。
“真是难得,没想到你今年会参加。”朱碧雅绽开一抹绝丽的笑,灿烂眩目。“对了,现在在哪高就?”话锋一转,又是制式的问题。
总是这样的,当学生时比学业、比追求人数,出社会后,比事业、比另外一半的优劣。
她顿了顿,才小声且轻描淡写的回答:“我在写作。”
“哦?你是作家?”朱碧雅像发现新大陆般嚷嚷着,让她再度成为焦点。
倒是卓岳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她的文笔和纤细的笔触,总是能够打动人心、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她所营造的喜怒哀乐各种情境中。
“出了几本书?哪家出版社?我找来看看。”朱碧雅语气殷切。
一旁则有人附和。
“没什么,只是兴趣”安蕾并不想着墨太多,希望话题就此打住。
不过,她的愿望没有成真。
“说来听听嘛!般不好我们看过你的大谆分!”
十足的官方说法。
“对啊!说来听听看。”
大家兴高彩烈的催促。
“真的没什么”她还在做最后挣扎,摇头苦笑。
由于她天生好脾气、又耐心十足,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因此她的拒绝压根不具任何说服力。
换句话说,大夥是吃定她了。
一阵鼓噪声浪,安蕾在无法抗拒下,只好红着脸招供。
“我写的是”她深吸一口气后,一股作气说完。“我是罗曼史的作者,笔名是安琪儿,目前出了三十几本书”
语毕,所有人面面相觑,消化完她的话之后,纷纷露出轻藐的笑。
“安琪儿?都几岁了,笑死人了。”
赵福助毫不客气的撇唇讪笑。
“那你一定有很多恋爱经验罗?”一名打扮走在潮流尖端、职业是知名女服装设计师的女性,提出了一般人共同的疑问。
不想解释太多,她干脆承认。
卓岳黯下眸,遮掩眼底的诧异和质疑。
“唉呀!真是看不出来,时间果然会改变一个人。”朱碧雅睁大水眸望着她,揶揄之意溢于言表。
“像她这种外表清纯的女人,事实上专门抢别人的男人”
安蕾默不吭声,把他们的讥讽当作耳边风,已经习惯到麻痹了,所以并不特别感到难过。
她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取笑,就放弃写作。
这是她的经济来源,而且稿酬不比一般公司行号主管的薪资差。
即便如此,她却无法挥霍。
身为长女的她,一半以上的稿费收入都要帮经商失败、欠下大笔债务的父亲还债,并且还要提供父母生活费。
卓岳默然的瞥了她一眼,十分看不惯她一副被欺侮的小媳妇样。
在长桌上端了杯香槟,转身“一不小心”撞到她,澄黄的液体冷不防溅在她的名牌洋装上。
“抱歉。”他不疾不徐的致歉,态度从容不迫。
反倒是她慌张的样子,才像是肇事者。
她低呼一声,反射性的抬头,不期然的与他四目相交,连忙垂下头,粉靥浮现红晕。
“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朱碧雅爱娇的埋怨,仍旧没有帮忙擦拭。
“没关系”她扯开微笑,没有生气的徵兆。
“你还是回家换掉比较好,有碍观瞻。”卓岳冷冷的建议。
安蕾的心微微刺痛,他的话对她的影响力竟如此大。
她可以忍受所有人的嘲笑,却无法接受他的淡漠。
为什么?她无声地问自己。
见她没有离去之意,卓岳在众目睽睽下握住她的藕臂,打开包厢门,半强迫的将她“赶”出去。
她的心凉了半截,没勇气看他冷峻的表情。
“帐单寄给我,清洗的费用我会负责。”他递给她一张质地高级的名片,然后准备踅回会场。
“不必了。”安蕾不假思索的回绝,声音里有着坚决。
他回头凝睇她,发现她雪臂上有几道红色指印,沉默一会,才缓缓说道:“这里不适合你。”
她因他简单的一句话,内心的自卑不自觉地开始兴风作浪。
连他也瞧不起她,和那些人没两样
她的心无比沉重,眼眶泛酸,咬紧牙,不让自己在他面前示弱。
迈开步伐,转身的瞬间,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卓岳站在原地,眸光深敛的望着她微颤的肩头,直到她纤荏的背影消失在长廊上,他才收回视线。
他并未再回到包厢,而是选择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