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四、四百九十五、四百九十六、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
呼!好累喔!
“秋叶,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颜朗樵见她挥手擦着额际的汗,递过水壶给她。
她接过水壶。“喝水就好了。”看了下前方绵延的阶梯。“还要多久才到山顶啊?”
从凌云寺下车,他们就走上这长长、看不到尽头的阶梯,走多久了她不知道,她一直数着爬了多少阶,但她数对了吗?有漏掉吗?还是多数了?
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答应颜大哥来爬山呢?
这几天,她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那晚,她不晓得自己怎么睡着,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棉被枕头都是湿的,这是她眼泪的杰作,当然这杰作还包括她两只红肿的泡泡眼。
她请了病假,不想顶着这悲惨的模样出门,更无法面对柯明阳。事实上,过了数天之后的现在,她还是不知道怎么继续跟他相处。
她对他的喜欢成了折磨。每每见着他的时候,他另有心上人的事实就如虫子啃咬着她,那种痛痛麻麻的感觉一点一点钻人她的神经,直到她的全身战栗,她的胸肺紧绷地无法呼吸,她仍不能从这濒临崩溃的痛苦中解放。
在公司,他就坐在她旁边,只要一转头就会看见他,工作上的事务又是跟他的重重叠叠,只要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她的伤就多深十分,她连疗伤止痛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痛苦,她该怎么承受?
她只好抽离了自己的灵魂,麻木自己的知觉,就像那晚笑笑地对说他加油的时候一样,唯有这样,她才能表现出一如往常。
结果,一天泰半的时间,她没有自己。
只有在缘心坊的时候,偶尔、偶尔,她看到自己躲在角落里哭泣。
幸好有颜大哥的温柔。
那一夜怎么会遇上颜大哥?她没有答案。只是很庆幸,她还有所依靠。
请假的那天,她整天锁在家里没有出门,想着自己对柯的依恋,也想着对颜大哥的愧疚。
她有什么资格得到颜大哥的安慰?之前,她还在躲他她的逃避也一定对他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
但失恋的痛苦无法让她多想别的,对颜大哥的感觉电光石火闪过后,她又开始想着柯;然后过不久,她又没有知觉了,她没办法想,一想她就痛!
一整天,她的脑细胞做着这样的循环。
直到门铃声响,她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她开门,发现是颜大哥。
那个时候,是晚上九点多。
她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对自己身体饥饿的呼唤也无所反应。一恍神,日夜已交替。
“我今天提早打烊,带了一些宵夜来。”他举起手上的大袋小袋给她看。“对了,你家有没有茶壶?”
食物的香味刺激着她,她一整天没有东西入口。
迷迷糊糊地,任颜朗樵入了门,任他在厨房里东碰西弄。
然后,他端出两大碗的黑轮,还有他精心泡的茶。
黑轮配西洋花草茶,好不协调喔!
可是
她捧起热气蒸腾的食物,怔怔地一口一口吃着甜不辣、香菇丸跟菜卷。
她很饿,受不住食物的诱惑;但除了美味,她还吃到了温暖。
肮部的饱足感一点一滴地往上蔓延至胸腔,饱了她的胃,暖了她的心,那一瞬间,她为颜大哥对她的好感动地想哭。
“啊!秋叶?”
她真的哭了。
抹抹颊边的泪,抬起头来甜甜一笑。“我没事。”然后继续吃着手上的食物,是很享受的那种吃法,不是食不知味的。
之后,如果说见到柯明阳就像吃了毒葯会侵蚀她的心与魂,那么颜大哥就是解葯,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悲伤地活着。
许是颜大哥看不惯她悲伤的颜色,所以才会决定带她来爬山,说是接受山林的洗礼。她答应了,而这也许是很单纯的本能反应,想要追逐光跟热的本能反应。
颜大哥的确是指引她的一道光,只是他不像柯明阳那般地散发出炙人的热度,他总是柔柔地流泻他的光华,光华照进她的心,照进她的黑暗角落,并非不温暖,但却不足以煨热她心头的寒。
或者,这样的温暖其实已足够?她没资格去拥抱像柯这样的阳光吧?所以只能紧紧地抓住颜大哥的一丝温暖?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接受颜大哥对她的关心呢?
“就快到了!”颜朗樵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是宠溺,是怜爱。
她点点头,继续数着步伐。
就是因为贪恋这份温柔,所以才会赖在他身边,离不开。
但,他们应该保持些距离,她交不出她的心。
“到了?”梁秋叶抬头看向耸立在眼前的牌楼。“走路要找难路走,挑担要练重担挑。”她念着刻在两旁石柱上的对联。
“这里是观音山主峰硬汉岭。”他带着她穿过牌楼,这一侧也刻着一副对联。
“为学硬汉而来,为做硬汉而去。”硬汉岭啊!这是他们的目的地吗?
“我们先到凉亭休息一会儿,再从那边的阶梯爬上去,上面就是观音山的最高点了。”一路走来,除了经过几个景点,稍微盘旋一会儿外,他们几乎没有休息。他是不要紧,但秋叶她好像在逞强似地,蒙着头一直走一直走,连路旁的美丽风景也不愿浏览。
“颜大哥,我不累,我们直接上去吧。”说完,她人一箭步地就往阶梯方向过去。
她不像是来享受爬山的乐趣,倒是像发泄情绪。
颜朗樵无奈,紧随着她身后而去。
一踏上最顶阶,眼前视野开阔,旁边言有一碑:硬汉碑。
这里就是观音山主峰硬汉岭的最顶点。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游客,有的是全家老少一同出游,有的是情侣,还有的是年轻的男女三五成群结伴郊游。
是还在读书的学生吧?梁秋叶看着他们,不由得露出欣羡的眼光。
她的学生时代封闭得很,没有朋友,没有娱乐,更不用说跟着朋友一起四处闯荡;她羡慕着他们的青春,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飞翔,而她的青春却被她自己给锁死了。
那是多么的黯淡无光、多么愁云惨雾的岁月,而这一切怨不了别人,要怪就怪自己的懦弱。
耳边不断传来游客们的嬉闹声,她却愈发觉得孤独。
是否,她的一生就要这么孤寂至死?
“秋叶,你还有我呢。”细微却有力的声音穿过重重噪音披荆斩棘而来,她看向声音的来处颜大哥。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如此地了解她,总是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他正专心地看着那块石碑,恍若沉浸在回忆里。她不禁要怀疑,他刚刚有说话吗?是自己幻听了吧?那么,为什么有幻听?难道是自己在期待,期待他看见自己的悲伤?
“秋叶,这里呀,可留着许多我过去的记忆呢。”他摸着石碑,出神地说道。
梁秋叶嗫嚅了下,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颜朗樵拉了她在石碑的底座石阶上坐下,一副要讲古的模样。
“秋叶,你知道吗?缘心坊刚开始的时候可是惨澹经营呢。”他不管她想不想听,一定要对她说。
梁秋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东飘西飘。
她不想再听他的故事。她有种预感,多知道他的过去,他们的关系似乎愈不能纯粹。
只是扪心自问,她现在这种精神上依赖他的情况,又能纯粹到哪里去呢?
“那段时间,我就是靠着来这里爬山砥砺自己。”他边说边看她,细细地观察她的表情。
她仍然状似意兴阑珊,但其实心神已绕在他的话上。
他心知肚明,不等她的反应,淡淡笑说:“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个牌楼,你不是念了那两副对联?每次遇到困难,看到那上面的句子,我就会想,我不能就这么被击倒,没有什么困难我突破不了。”
他的雄心壮志,她这么听来,倒觉得有趣。
如果真这么有效的话,那默背一次孟子的告子篇不就好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想着想着,不觉嘴角弯了起来。
颜朗樵眼尖地看到她的笑,接着说:“当然啦!并不是只有这几段句子就能够对我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而是,在我从登山口也就是起点,开始向这里也就是终点迈进时,我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而这些什么造就什么样的我”
“颜大哥,你在绕口令吗?”一直什么什么的,梁秋叶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耙耙头发,难得有些发窘地说:“我曾经说过,我不会为我那些过去感到后悔或遗憾,因为我所有过的经历累积成我现在的人生,我从我追寻的过程与结果中得到解放。”这些话是上次他曾对她说的。“而从起点到终点,我一步步地走着,曾经气喘如牛,曾经跌倒挫忻,曾经迷失茫然,但当我看到牌楼,看到那句‘为学硬汉而来,为做硬汉而去’。看到这座硬汉碑时,我很为自己骄傲,因为我做到了!我可以克服路上种种困难来到这里,那我也一样可以克服生活上遇到的困难。”
颜朗樵豪气干云,梁秋叶却默不作声。
她很佩服他的毅力,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这样。至少,她就学不来。
比方说,她喜欢柯,却没办法对他说出她的心情。
她的情绪又低落了。颜朗樵在心里叹口气,试着再说些什么:“我从家里出走,经济方面就不再依靠家人。”
这不是废话吗?有人跟家里闹翻后,还跟家里拿钱吗?梁秋叶心里想。
啊!她不是故意要找颜大哥的碴,是心里莫名其妙就冒出这种声音,大概是因为颜大哥太宠她了,才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吧?
她很小心地掩饰心中的想法,不让他看透。虽然在他面前,这实在徒劳无功。
幸好,他的精神都放在往事的回忆上。
“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觉得家里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财富肮脏,我不屑用。但,很讽刺,我在十五岁时,就认知到这个事实,却一直到我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才反抗。这期间,我仍然喝着家里的奶水,无赖地当着我的大少爷,内心很矛盾地厌恶这样的我,但在现实上却不得不继续这样的生活。而更讽刺的是,独立之后,我开缘心坊的资金,有些是我那些好友们帮我筹措而来,但一半是我之前玩票性的投资获利,这些投资本金的来源,是我从家里拿到的零用钱。”
那时候,股市大红,除了股票,他还投资期货、债券等。毕竟是流着商人世家的血液,他对投资市场有非常敏锐的嗅觉,也因此赚了好大一笔。
也因为如此,他才敢大胆地跟家人绝裂。
说起来,他也满恶劣的嘛!对养育他成人的家庭如此无情。他实在不比他那些奸商长辈高尚,差别只在,他们算计的是外人,而他算计他们。
他自嘲地想着。
“再靠着我那票朋友的大力相助,喔,你上次看到的涂桑也在内。他们后来都成了缘心坊的股东,有的帮我筹募短缺的资金,有的则帮我找店面。你现在所看到的缘心坊店面,就是我朋友的亲戚因为要移民,才半卖半相送让给我的。”这店面座落在住宅区的巷子里,以做生意的观点来看,门庭有点冷清,还好紧邻着附近的商业区,那里有办公大楼跟商圈,客源不错,加上商圈有逐渐往他们巷子扩大的趋势,这可以从巷口已经有几家复合式餐饮店开幕得到验证。总体来讲,地点其实还不错,而且以他的有缘人原则,这样的地点正好。
梁秋叶终于忍不住开口:“店开在巷子里,生意会好吗?”她还是无法装作不闻不问。撇开跟颜大哥的纠葛,她对缘心坊这么美好的地方,的确好奇。
“别忘了我的生意原则,有缘即来,这样的地点正适合。而且那些股东们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他们得帮我宣传呢。”呵!她主动关心了!
见她疑惑,他解释道:“他们呀,向他们公司的公关部门游说,凡要送花就来找我,平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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