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歌喉。她的歌声和一般人比起来,仍然是相当动听的。她的特色是柔媚而略带磁性,有些嗲,却并不肉麻。她在反覆的低唱着:“我等过多少黄昏,
我等过多少清晨,别问我为何虚度青春。
只为──只为了──我从没有遇到一个──
像你这样的人。”
他一面开着车,一面捕捉着她的音浪。他忘了时间,也忘了很多事,在这一瞬间,他只有香车和美人。他开着车,左一个弯,右一个弯,行行重行行,上了坡,又开始下坡,行行重行行。车子经过了宜兰,就开始沿着海岸行驶了,海面一望无际,阳光在海面上闪出了点点光华,海水扑打着海边的岩石。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维珍停止了唱歌,她伸展四肢,高兴的,热烈的轻喊着:“海海海!多么漂亮的海呀!多么漂亮的阳光呀!多么漂亮的岩石呀!多么漂亮的沙滩呀!”金盏花17/37
她讲得怪流利的,他不自禁看了她一眼,心里模糊的想,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演过的戏里的台词。
终于,他们到了福隆,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海边的阳光仍然很大,他们买了游泳衣,到了海滨浴场。换上泳衣,颂超望着她,不禁呆了。她买了件好简单的三点式泳衣,全黑色的,很廉价的。可是,她那诱人的胴体,却在那泳衣下一览无遗。那美好的乳沟,那细小的腰肢,那挺秀的胸脯,那修长而亭匀的腿他瞪大了眼睛,看呆了。“游泳去呀!傻瓜!”她拉着他的手,奔向那辽阔的大海“你不要这样瞪着我看,好像你从没见过女人!”
他回过神来,领悟到自己的失态了,可是,当他和她的眼光接触时,他知道,她正在享受他的“失态。”他们手拉手的奔进了海水里,一个?苏枚运怯坷矗阉撬蜕狭瞬u澹忠幌伦泳砉ィ兔涣怂牵撬さ乖谒校送讼氯チ耍撬酒鹄矗肷淼巫潘贩6际耍饺硕酝牛旄驳氐拇笮鹄础#擞掷戳耍撬孀爬说牟u荆静晃龋怂幕忱铮琶pe氖峙龅搅怂侨崛矶愿械男夭浚醯糜泄扇壤嗽谧约荷硖逯斜即芷鹄础12捶趴环硌鲇玖顺鋈ィ褚惶踅媒挠悖诶嘶ㄖ幸幌伦泳痛芰撕迷逗迷丁?br>
他游着,从仰泳一变而为蛙式,自由式,他用双腿用力的打着水,海水被他扑打得飞溅起来。越游越远,他越游越漂亮,他那健康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发亮。
她站在水中,惊愕的看着他,开始大声的叫嚷:“颂超!不要游太远!你怎么不管我啦!”
他游过来,游到她身边,站起来看着她。
“你怎么不游?”他问。
“我根本不会游,我只会玩水!”她说。
“哈!那你还闹着要游泳?”
“你怎么可能游得那么好?”她又惊又佩又羡慕。“你教我好不好?”他在她的惊佩下变得更矫健了,更敏捷了,更男性了。他开始教她,半认真半不认真的教。她也开始学,半认真半不认真的学。她的身子柔柔软软的躺在他的胳膊中,每一个蠕动引起他一阵心跳。然后,太阳开始沉落了,夕阳的余晖把海水染红了,管理员开始吹起哨子,要大家上岸去。
“怎么?”颂超惊愕的说:“这么快就不能游啦!”
“太阳说下去就下去。”维珍走上岸来,她的手仍然紧握着颂超的手。“天马上就要黑了。”
“糟糕!”颂超的理智回来了。“我们还要开车回台北呢!必须马上动身了。”“让我告诉你,好不好?”维珍的一双手,软绵绵的环抱住了颂超的腰,她的面颊离他只有一尺远,她那起伏的胸膛在他眼前波动,像?耍碛邓淌伤;笏纳艉芪氯幔芴鹈郏茉枚芮嵊!拔颐墙裉旎夭蝗チ恕!薄霸趺椿夭蝗チ耍俊彼唤獾摹?br>
“那条北宜公路,到晚上非常危险,没有路灯,全是连续弯路。而且很多大卡车,利用夜里运货,这是肇事率最高的一条路。你还是刚开车,冒这种险,是很犯不着的。说实话,我不敢让你这么晚开车回去。”
“不回去怎么办?”他有点急。“明天我还要上班,而且,家里会急死,准以为我第一天开车就出车祸了。你不知道我妈,她真会到警察局去报失踪的!”
“你不会打电话回去吗?这儿可以打长途电话到台北,告诉他们你在福隆,告诉他们你赶不回去了,让他们帮你明天请一天假,这不是很简单吗?”她镇静的说,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相信,假若你妈知道你要在黑夜里开四小时的回旋山路,她一定宁愿你留在福隆饼夜。”
“哦!”他傻傻的应着,傻傻的望着她。“可是,我们住在那儿?”“这里有铁路局办的旅馆,有那种独栋的小别墅,我们去租一栋。”她柔声说,忽然抬了抬睫毛,眼珠闪亮。“你看过渔火吗?”她问。“渔火?”他愣头愣脑的重复着,心里还在考虑要不要开车回台北的问题。“福隆是个渔港,渔船都在晚上出海,他们利用一种强光灯来吸引渔群。所以,到了晚上,你可以看到海面上无数盏小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数都数不清有多少,美得像一幅画。”“是吗?”他盯着她。“是的。你不相信,今晚就可以看到。”
“好吧!”他拉住她的手,理智已经飞走了。“我们去订旅馆,打电话。”半小时以后,他已经和家里通过了电话,也租到了旅馆。那旅馆是单独的一栋栋小屋,建在小小的、稀疏的树林里。他拿了钥匙,走了进去,才微微的一怔,原以为这种独幢小屋,里面一定有两间以上的卧房,谁知却只有一间屋子,两张床,和一间浴室。他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我去帮你另外订一间。”
“啊呀,你省省吧!”维珍往床上一坐,瞪着他。“你要我一个人住一幢这种房子吗?我不敢。你听外面的风声、树声、?松鲜邓担一嵯潘溃遗鹿怼!?br>
他望着她,有些儿束手无策。
“那要,那么,那么”他喃喃的说着,用手抓抓头,心想,自己一定是“驴”得厉害。
“不要烦了,”她站起身来,像安慰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这儿不是有两张床吗?我们一人睡一张。”她深深的凝视他。“我信任你。”他不说话了,眼睛仍然瞪着她,她还穿着那身“性感”得“要命”的游泳衣。你信任我,他想,我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自己呢!“拜托,你去车上把我们的衣服都拿进来,好吗?”她说:“我满身都是海水的咸味,我必须洗个澡。”
他被提醒了,这才觉得自己像个呆瓜。他走出去了,发现车子可以直接停到这小屋门口来,他就去把车子开了过来,再把车子中两个人的衣服都拿进小屋里。一进小屋,他就又愣了愣,听到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响着,看到床上抛着的两件黑色比基尼泳衣。原来她已经在洗澡了。他关上房门,下意识的拉好窗帘,听着水声淙淙中夹杂着她的歌声,她在细声细气的唱着一支英文歌:“当我还是个小小孩,我曾经在门口独自徘徊,
那天有个骑马的人经过,
他问我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我觉得孤单,马背上容得下人儿两个!
我跟着他骑上马背,就这样走遍东西南北!
有一天他独自离去,让我在房里暗暗哭泣”
他呆站在房里,倾听着这支古怪的歌,倾听着那莲蓬头喷出的水声,心里不由自主的在想像各种镜头,全是她在浴室里的情况。然后,歌声停了,她在浴室里喊:“颂超,你在外面吗?”
他一惊,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似的,脸就涨红了。他慌忙一叠连声的说:“在,在,在。我把──把──把你的衣服拿来了!”他说得结结巴巴,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要把衣服送进去,还是等她出来穿?
“噢!”她应了一声,马上,那浴室的拉门“哗”的一声拉开了,她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他睁大眼睛,看到她裹着一条浴巾,头发水淋淋的还在滴水,那浴巾很薄,也不够大,遮得了下面就遮不住上面。她整个胴体,在这半遮半掩下,竟比全裸还来得诱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在狂跳,而喉咙里却又干又涩。“哎,”她微笑的看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她这一伸手,那浴巾又向下滑了几分,她笑着说:“你的头发里全是沙,还不快去洗个澡!”“哦,是的,是的。”他应着,心想,自己总不能学她这样脱了泳衣进浴室。也不敢裹着浴巾出来,他咬牙切齿的暗骂自己是“胆小表”却一把抱住自己的衬衫、长裤,往浴室里走去。“喂喂,你干嘛?”她叫住了他。“你抱那些衣服进去,预备放在什么地方?”他伸头一看,才发现浴室小得只有一个水泥槽,上面是莲蓬头,四面既无椅子也无衣钩,根本没地方放衣服,而且,那仅有的一块浴巾,已经在她身上。
“你进去洗吧!”她说:“洗好了叫我一声,我把毛巾从门缝里递给你,好吗?”他点点头,傻呵呵的再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然后,穿着游泳裤走进了浴室,打开莲蓬头,他一面洗澡洗头,一面就克制不住自己那疯狂般的杂思绮念。他拚命洗,拚命洗,觉得把皮都洗掉了,然后,他听到她在叫:“颂超,你到底要洗多久?”
“噢,好了,好了!”他慌忙说。
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她把浴巾递了进来,他接过浴巾,把下身层层包裹,可惜,那浴巾实在太薄太小,他抓住腰间的接头处,觉得毫无安全感。走出浴室,他发现她根本没穿衣服,已经钻到毛巾被里去了。
“对不起,我想睡一睡,我好困好困。”她说。
他盯着她,盯着那条毛巾被,这是夏天,虽然屋里有冷气,性能却并不十分好,小屋里仍然热得厉害,那毛巾被下,她的身体曲线玲珑,她的腿由于怕热,仍然露在被外,毛巾被的颜色是红的,她的大腿却白皙而丰满。
他咽了一口口水,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床上,两张床中间大概只有一尺距离,她用手托着头,裸露着整个的胳膊和肩膀。她瞅着他,眼光有点迷迷蒙蒙的、媚媚的、柔柔的、水水的。女人是水做的。“你──想──干什么?”她喃喃的低问着。
他的眼光发直。伸出手去,他怯怯的碰她的肩膀,她的颈项,她那光滑的肌肤。她也伸过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不能不移过去,坐到她的床上,她拉下他的头,于是,他的嘴唇就压在她的唇上了。两个人之间的毛巾都在往下滑,他喘息着,背脊上冒着汗,身体里像燃着火,无数的火焰,要冲出去,冲出去,冲出去“你有──经验吗?”她悄声低问。金盏花18/37
他的脸涨红了,耻于承认没有。甚至于,也忘了反问一句,她有没有经验?本能告诉他,她既然问得出这句话来,她一定是有了。“你──没有?”她低叹着,试着要推开他。她扭动着身子,要逃避,要闪开,她的扭动使他更加发狂了。“你该保持它!”她说:“你该珍惜它!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你该保持到你结婚的时候!请你不要”她拚命扭动身子。太迟了,宝贝。他用力拉开了两人间的障碍物。太迟了,太迟了。他摸索着她,探索着一个神秘的快乐之泉他听到窗外的树声,风声,?松:#擞苛松侠矗砉暧淌伤?br>
10
凌晨,佩吟睡得很不安宁,很不沉稳,她一直在做梦,母亲、父亲、弟弟、医生的脸交替在她面前出现,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钟医生在和他们研究是不是要开刀,母亲反对,父亲拿不出主意,只有她赞成,因为,她知道,不开刀弟弟也会被癌细胞蚕食而死,开刀还有一线希望。她赞成、赞成弟弟没有从手术台上醒过来,母亲把她恨得要死她翻了一个身,天气好热,他们家用不起冷气,她觉得浑身都是汗。她用手摸摸额头,把枕头翻了一个面,再睡。她又做梦了,赵自耕、纤纤、颂超、维珍、维之她苦恼的摇头,想摆脱这些人影。“我中午来接你。”赵自耕说。“不行,我中午有约会。”她说。中午的约会呢?颂超没有来,一个半成熟的孩子,记不起他曾有过的诺言。赵自耕砰然的碰上了车门,好响真的,什么东西在响着?她一震,醒了,才听到床头的电话在狂鸣。电话是为母亲而设的,医生警告过她,家里有这样一个病人,随时都可能出危险,她需要一个电话,和所有医院、急救处、生命线的号码。她抓起电话听筒,下意识的看看表,早上五点十分,这是那一个冒失鬼?
“喂?”她睡意朦胧的问:“那一位?”
“佩吟,是你吗?”好年轻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她吃了一惊,真的清醒过来。“颂超?”她问。“是的,是我。”颂超的声音里有些特别,有种令人不安的沮丧和懊恼,他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能不能出来?”他的语气里有抹恳求的意味。
“现在吗?”“是的,现在。”他说:“我就在你家门口,我在巷口的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你在我家门口?”她愕然的问,不相信的。“你知道现在几点钟?”“我知道,早上五点十分,我刚刚从福隆连夜开车回台北。”“福隆?你在说些什么?”
“请你出来!”他哀求的。“你出来,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公用电话只有三分钟,我没有第二个铜板。”
“好,我就出来。”她挂上了电话。
掀开棉被,她起了床,去洗手间匆匆梳洗了一下,她换上一件浅黄色带咖啡边的短袖洋装。裸露的胳膊上,伤口确实留了一条疤痕,虽然早已拆了线,那缝线的针孔仍然清晰,红肿也没有全消,她看看手臂,那伤痕像一条蜈蚣这才忽然想起,自从颂超那天中午失约,没有接她去换葯以来,她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到他了。
悄悄的穿过小院,走出大门,她就一眼看到颂超,正站在她家对面的电线杆下,在他身旁,有一辆崭新的“跑天下”他正斜倚在车上,双手抱在胸前,对她的房门痴痴的注视着。她带上了大门,向他走来。
“那儿来的汽车?”她问。很惊奇,很纳闷。
“我的。”他说,打开了车门。“是大姐和二姐合资送我的。”他对车内努努嘴:“进来,我们在车里谈,好不好?”
她顺从的钻进了车子,立即,有股浓郁的香水味对她绕鼻而来,她自己不用香水,也从来分不出香水的味道和牌子。但是,这股香水味却好熟悉,绝不是虞家姐妹身上的,虞家二姐妹虽然出身于富有的家庭,却都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为什么这香水味如此熟悉了。林维珍!她该猜到的。自从那天她介绍维珍认识他,她就没见过他了。她微侧过头去,看着他坐进驾驶座,他的面容烦恼而忧愁,怎么?维珍在折磨他,捉弄他了!她在给他苦头吃了,猫捉老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