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呀”忽地,皇甫赤芍惨叫一声,被牛舍弃无意识的挣扎扭动用飞了出去她直直从简陋的窗户飞出,就像蹴鞠般一路翻滚,沾了满身草屑及黄泥,最后因撞到蟹兄牛皮的墓碑而停下。
狼狈!遇上他之后,她尝遍了狼狈的滋味。皇甫赤芍瘫乎在泥地上,脑中闪过几句恶毒的粗话之后,皆厥过去
直到冰冷的湿意覆上她额间,皇甫赤芍才再度回复神智。
甫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简陋的屋脊横梁。
“你醒了?”牛舍弃满脸歉意及担忧地站在床边,青粗的胡碴子布满下颚。
“我昏了多久?”她眨眨眼,浑身酸痛。
“一天。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
“没关系啦,反正我没蟹兄的下场惨”但也相去不远,柔嫩的漂亮脸庞青青紫紫,早破坏了她天生的艳容。“你呢?你还好吧?”她伸手触碰他小的伤口,两人同等的淤青满布,同等的狼狈至极。
“没事,我皮厚。”牛舍秉傻傻她笑。
皇甫赤芍顾不得自己浑身痛楚,扣紧他腕间,开眼打量。
他体内的倒冲之气依然存在,并未因她的针灸而改善,那他的反常举动是为何?他身上到底隐藏哪些秘密?
“你别光急着诊脉,你应该要好好休息才是。”牛舍弃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皇甫赤芍捉个死紧,他不敢挣扎,因为光两天时间,她便因他而伤了次。
“我有个哥哥。”皇甫赤芍突然抬头朝他笑“他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是孪生子,他是个自大怪癖又讨厌的家伙,一头银发漂亮得今人眼红虽然那头银发是因某种剧毒而致。皇甫世家在上一代与人结怨,一夕之间教人下毒,全府魂归西天,独独我、大哥和娘亲存活下来,只是后来娘亲也身中奇毒。冯了解娘亲身上的毒,我利大哥分别将她身上的两种剧毒引至自己体内,以研究毒性虽然到头来,她还是死在我利大哥眼前。”她扯出浅笑,继续道:“我身上现在还有剧毒,你救回我那天,正巧是我毒发之际,饱受浑身挫骨抽筋之痛。每次毒发,我都在想着我到底还能撑多久,这种痛还要熬多长?”
牛舍秉不明白皇甫赤芍为何突然向他说这些,但见她眉宇之间的轻愁,竟不由自主泛出疼惜。
“我说完我的故事了,换你。”皇甫赤芍迎向他呆楞的脸。她已经掏心挖肺地说明,希望他也能向她坦白。
牛舍秉咬着下唇,轻轻晃动头颅。“我没有故事,我只是一个很乎凡很乎凡的粗人。”
他避开皇甫赤芍失望的眼神。他不能说,那些过去是他早已决心舍弃,他没有勇气在她面前陈述,因为害怕听完故事的妯会露出恐惧甚至是厌恶的神情,毕竟以前的他
“说什么都行,你儿时的糗事,或是你的家人。”她眨眨眼。
“我我有四个结拜兄弟,其他的我已经想不起来。”牛舍秉欲言又止,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
“这样就够了。”皇甫赤芍豪气地拍拍他,漾起如糖似蜜的笑“我只想多认识你一点,其他的,若有一日你想说时再说,若不想说,忘了也无妨。”
她不是个死缠烂打、追根究柢的人,每个人皆有不愿表白及面对的过往,她没资格也没权利要求别人对她毫不隐瞒。
“谢谢你。”牛舍弃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皇甫赤芍会强迫他吐出所有过往,没料到她竟只是轻笑带过。
“谢?谢我什么?谢我为你针灸?谢我让你甩出屋外?谢我摔得破相还不怪罪你?你要先谢哪一样?”皇甫赤芍忍不住逗起老实人,没气质的大笑牵动脸上淤青,疼得龇牙咧嘴。
牛舍秉急忙扭来温热的布巾让她敷颊,减轻痛楚。
皇甫赤芍嘟起嘴,任他放经力道在她脸颊上揉擦。“我这模样好丑,是不?”虽然她没照铜镜,也能想像她捧成日夜叉的恐怖样子。
“不会,你很美,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他好笑地瞧着她花容失色又担忧不已的稚气娇颜“过个三两天,淤青一褪,你就会回复成一朵花似的姑娘了。”
皇甫赤芍咯咯直笑,他毫不修辞也不雅致的安慰,反倒比以前富家公子爷风花雪月的辞藻更让人欢快。
“巧言令色,你用这张嘴骗了多少姑娘家?”她佯装指责。漫一生会员独家录入
“我、我才没有。”牛舍秉一紧张又恢复结巴。他子谯辞拙,哪能骗谁呀?连三岁小奶娃也不吃他这套。
“没有什么?没有骗姑娘家?”她抿着嘴,憋笑。
“我、我没有说、说过其他姑娘美,只只只只有、你”红浪取代他脸庞上原有的肤色,悄悄抬眼觑她,发现她脸上的红艳没比他来得淡,而她不开口,他运大气也不敢吐,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话。
半晌,清清泠泠的嗓音勾回他的意识。
“笨、阿、牛”
又骂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半个月,她的直率他的呆头;她的火爆他的包容:她的聒噪他的少言,就像一根萝卜一个坑,配合得恰恰好。只是他不明白,每次聊天聊到最后,她一定以“笨阿牛”这三个字收尾。他真的很笨吗?
牛舍秉一边疑惑地思考着,让停滞许久的脑袋瓜开始认真运转,其中最难了解的问题核心皇甫赤芍。
眼前正在磨着干草藥的绝色女子,纤纤的胴体里包藏着根根傲骨,绮丽的柔颜下有着坚强又无惧的玲珑心思。
她说,她的名字是以一味草藥来命名。
她说,她是为了寻母仇而不辞历尽艰辛来到偏远苗疆,但当年唯一知晓的仇人却早早魂归西天。
她说,她每半个月体内的毒都会发作一次,而近日,是最危险的时候。
她说,她离家的部分原因是她那挛生胞兄,却怎么也不肯仔细说明白他们因何而吵?因何而闹?
她说了好多关于它的故事,而他却没有办法像她一般坦然。
“还发楞!”微微的力道震醒了正果呆注视着她的傻大个儿,皇甫赤芍他眼前晃晃手掌,确定他已经回魂后才丢给他整把的七叶一枝花及整篓的黄精。
“研末。”她交代,葱白十指忙碌不堪地炼制一瓶瓶的草藥。
牛舍秉听话地遵照指示,手边工作不敢停,嘴里也试着问:“皇甫姑娘,这么多藥是要做什么的?”
“赤芍。”她先纠正它的称呼,讨厌他老是姑娘姑娘的叫,都快半个月过去还改不了口。她随意指了指左右两边的藥瓶藥堆“那些是养颜圣品,另外是美容奇藥,还有伤天害理的毒粉毒丸毒液及强健体魄的滋补大还丹”
“喔。”她说了一长串,他也记不了几句,点头了事。
“喏。”皇甫赤芍丢给他一个小瓷瓶,上头绘有数株白玉带粉的牡丹。
“这是什么?”又是补藥吗?牛舍秉苦着一张脸,他已经被“逼迫威胁”灌下数盅苦到今他差点连胆汁也一并吐出的“良藥”还补呀?
“美容奇藥之一,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娇客三变”取自瓷瓶上所绘的牡丹。据说此花种清晓时白净如雪,午时逐渐转为嫩黄,日落后会浮现晕红,奇异h贵。”皇甫赤芍解释着。
“我一个大男人,周不着吧。”他就算喝这些养颜圣品喝到撑死,也不可能、到哪里去。
“那是毒藥。”光想到他粗壮脸上涂满藥泥的模样,皇甫赤芍不禁莞尔。
“耶?可你刚刚”
“我没说谎呀。这辈子皮相不满意的人,只要少少一滴,就能让他重新投胎,看来世会不会换副满意的皮里,这不是美容最高境界?”她对毒藥见解独到,所以她炼制的毒藥绝不会取啥“断肠散”或“断魂膏”这种俗不可耐的名字
“那、那为什么又要叫娇客三变”呢?”牛舍秉急忙将瓷瓶放离他一臂之遥,活像在躲避毒蛇猛兽般,额上还冒出大大小小的冷汗。
皇甫赤芍蹲坐在他正前方,素手附在他脸颊边“瞧,现在你的容貌是第录入:如祥一变。喝下藥之后的剧疼会议你五官扭曲、痛不欲生,是第二变。等你投胎转世之后就是第三变啦:怎样,这名字不赖吧?”她灿烂的回答,脸庞带着丝丝天真,还不忘扭弄他的粗糙皮,让微刺的胡碴扎得发笑。
“胡来:你你怎么可以口吐狠话而面带笑容呢?”牛舍秉甩开它的柔美,目眦尽裂地眭视她“你明知这是害人毒藥,你还兴高彩烈地炼制?取蚌好听的名字有啥用,本质一样是今人毛骨悚然的剧毒:”
牛舍弃发狂似地扫下桌上一瓶瓶完成或未完成的藥品,乒乒乓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如同刀剑相交时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你做什么!”皇甫赤芍心疼地看着洒落遍地的奇花异草宝贝瓶,愤怒地址过牛舍秉的手臂“你把我的心血全毁了!”
“心血!哼,你的心和血就如同这满地的毒液一般浓烈!”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炼毒又不胡乱使用,你以为我每天闲问的就朝路人下藥吗?”她真想痛扁这个臭男人!明明两人聊得愉快,他又突然发什么疯呀?
“那你告诉我,你炼毒藥做什么?”牛舍秉一脸阴鸷地瞅着她。
“自保。我独身行走江湖,又不懂一招半式,总得要有其他方法保护自己。”皇甫赤芍深呼一口气,硬压下心头涌起的苦涩感。
“江湖没有你想得险恶。”他反驳道。
皇甫赤芍眸光一冷“没有我想得险恶?哼哼,你遇过在荒林里让十个大男人包围调戏的滋味吗?他们在身后嘲笑戏弄着我的恐惧及无助,像追逐逃不掉的猎物般,一张张脸孔狰狞又淫秽,好不容易冒出另一名正义之士,打退了一群狼后,它的真面目也不过是另一只衣冠禽兽!你告诉我,若你是我,当时你做何反应?做何感想?”
她停顿了下,随即摇摇头,唇角扬起嘲弄的弧度。“你们男人无法理解,你们只会认为所有的错误皆是出在女人身上不该长得妖媚,不该独身漫步荒野之中,不该生为女子凭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难道长得美就活该倒楣让人调戏、任人侵犯?很抱歉,我,皇甫赤芍做不到!”
话甫说完,她毫不迟疑地掴他火辣一巴掌,仰起首傲视他。“我告诉你,我毒死了那名意图染指我的男人,就是用你手上方才握着的那瓶“娇客三变’,最后再加上一滴烟消”让他化为一摊尸水。”
她不承认自己有丝毫的错,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我”
“你说得对,我是毒,可是我只毒杀对我不轨的恶人。”
牛舍弃眼神中阴沉渐褪,再度抬起的眸子是布满歉意的“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见到任何鲜血污染了你”她太美太好,该是让人捧在手心中呵护,让人保护得不受任何损伤。
皇甫赤芍右掌捂在他发红的颊边“我不是故意要打疼你,可你以后要“发作”之前请提早通知好吗?”她苦笑,再被他吓几次,她不知又要冒出多少很受惊的烦恼白丝。
牛舍弃愧疚地颔首,垂下头。
皇甫赤芍没遗漏他眼底瞬间涌起又随即隐丢的愁云,那是一种心力交瘁的折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何种惨事,竟让他露出宛若负伤野兽的眼神?
’完了!”皇甫赤芍突然出声。
“怎么了?”
皇甫赤芍指指满地的藥草“你打翻了我所有的藥瓶,包括暂时解除在我体内最最麻烦的毒性的解藥也全混在地板上。”
牛舍弃抱歉地搔搔颊,傻笑道:“没关系,我丢帮你采齐所有你需要的草木来供你炼制。”
皇甫赤芍回他一个笑“我刚刚说‘完了’的意思不单单这样,而是我、毒、发、了。”语毕,她牙一咬、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哇!你、你、你别昏呀我、我、我该怎么办?”牛舍秉又叫又跳,只能在皇甫赤芍身边不断绕圈子。
笨阿牛,去叫大夫呀!仅存模糊意识的她无力暗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