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悄悄躲入了云层,晚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虽然脚步沉重,而且擦伤处依然疼痛,童舒还是觉得世界充满了希望。
这是她第一次挑起家族重任,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别人,可是她并不觉得羞耻。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种种不堪回首的事够多了。
回家后她应该好好睡一觉,太阳每天都会上升,她相信明天以后公司的状况会渐渐好转。
她不自觉走到“凝雅阁”这间由她母亲一手筹建的古董店,规模不大,物品种类也不多,主要在休闲交流。这里以前曾经是母亲和一班好友的聚集地,后来母亲为了躲避伤心,也将全副精力投入在此。
小时候,母亲常带她来这里玩耍,看母亲和朋友聊天,或愉快、或感伤可以说,这里充满了她童年的回忆。
妈,我会全力守护您留下的东西,相信我凝望着招牌上的大字,她在心里默默许愿。
“维恒企业”总部
林梓铭穿著一袭银灰色的西装,正式而典雅。他一直是俊美不凡的,从来都是众人的焦点。接连不断的花边新闻,让他曝光率极高。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女子前仆后继、飞蛾扑火地对他投怀送抱。
虽然身为林家老三,不过手腕却比历练多年的老狐狸还要圆滑高明,因此在他接班后,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便带领着“维恒”迈入新的纪元。
童舒局促地坐在一张“古怪”的桌子前,慎重挑选的衣服勒得她喘不过气,连鞋子也蹩脚。
说古怪,是因为她从没看过,有人将茶道用桌及器具放在办公室里头。
这张桌子是使用一整块老树的树桩制作而成,桌子分成三层,每一层比上一层矮几公分,并配有不同的喝茶器具。坐在桌边,甚至能闻到桌子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木头香味。
她不懂茶道,也不明白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尽管它们看起来挺别致、也挺有趣的。不过两个人坐在这样的桌前谈正事,真是有点奇怪了。
童舒越想越怪,不觉紧张了起来,手心沁出点点汗珠。与她的不安成对比,只见林梓铭悠闲地清洗手中茶具,似乎并不急着开口。
“林先生,今天”
“今天你很漂亮。”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啊?童舒错愕而羞涩地笑了笑。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像平时那样,穿著邋遢的休闲服装赴会,所以她特地逛街买了套新衣服。
“谢谢。”她顿了顿。“关于‘海峰’,我想”
“只是妆浓了点,淡妆才更能显出你的青春与秀美。”
“喔,谢谢。”她尴尬的道谢。
“我想,女人留长发会更美丽。”
“是吗?”想起自己顶着一头及耳的短发,童舒顿觉有点狼狈。
“普洱茶,有兴趣试试吗?”
童舒小心接过茶杯,看着紫中带红的茶水,喃喃道声谢——今天来了这么久还没进入正题。
茶水颜色好看,不过略带些苦味。反正她是大大的俗人,无法附庸风雅,更是与茶道无缘,白白辜负别人一片心意。
谈话持续进行着,只是林梓铭绝口不谈公事,只拣些生活琐事聊聊。
童舒心急起来,可人在屋檐下,也只得顺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响应。
时间不就是金钱吗,怎么他这么闲?!
她实在太想将局面稳定下来,迫不及待想告诉父亲和九泉下的母亲好消息,但是林梓铭始终不给她机会童舒的脸色逐渐不对。
“在令妹印象中,我是什么样的人?”林梓铭冷不防问道。
一直低头喝茶的童舒差点没噎着。想起家琦在家里的一番哭诉,她紧张地看着林梓铭,嗫嚅着不知如何接话。
“俗话说眼见为凭,其实有时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实。”林梓铭淡淡一笑。“比如‘海峰集团’内部的问题积累已久,就像参天古木却根基腐朽,若无一人掌大局决断大事,别人只不过顺手轻轻一击,它便轰然倒地。”
童舒咬着唇默默点头。“‘海峰’确实有不少问题。”他的话,她全都明白。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挽救公司危机,她日以继夜地翻看资料。张张报告、幅幅图表,无不昭示着“海峰”华丽表象背后的千疮百孔。
就算父亲依旧硬朗,保养得再好,终究逃不过岁月的洗礼。童家,到底后继无人。妈,这是您在天上的诅咒吗?
“所以,你实在不必将‘海峰’这次危机与那件事联系上,相信你应该明白。”他放下茶杯。
确实,在见过林梓铭本人后,她相信就算他不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也会有不错的女人主动献身。
“我知道,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因此我想请您施援手。‘海峰’若能平安度过这次冲击,绝对会好好回报‘维恒’,这次合作绝对会是双赢!”
“你很有信心,这样也不错。”林梓铭不置可否的笑笑。不过,这种表情是最令她尴尬的。
“也不是啦,只是”
“你晚上可有空?”
“嗯,有什么事吗?”幸好转换话题。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童小姐共进晚餐?”似乎是询问,可他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童舒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还要处理一些文件,就不送了。”林梓铭微微一笑,起身回到办公桌,随即埋首于文件堆中。
突然被晾在那里,童舒有些手足无措,然而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将茶杯放下,轻声道别。
走出“维恒企业”童舒深呼吸抬头望着太阳。
光线撒在她脸上,彷佛镀了一层金。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海峰’竟然有救了,而那个人竟然还想和她“约会”因为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去医院看看父亲,顺便跟他说明今天赴会的状况。
再次见到童天时,童舒不得不承认,父亲真的老了。
因为住院,没有定时染发,父亲的头发里窜出了些许银丝。
药水在点滴瓶里静静流淌,病房中一片雪白,令人感到极为凄凉。
“小舒,最近辛苦了。”童天神情复杂地看着女儿,他没有想到在危难之际,竟然是她挺身而出。他忽略她,将近二十年了呵!
“还好。”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为父亲削着苹果。“其实我想告诉您,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母亲,为了‘凝雅阁’,而我对您的财产没多少兴趣。”
“小舒,我”童天不知如何回答。
“您好好养病,不用担心,我也不会趁机侵吞什么。我只要‘凝雅阁’,就当是这次的报酬好了。”
听到这里,童天才知道原来父女间早已形同陌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深深吐了口气,慢慢点头。
悔悟得太晚!早年让繁华和美女迷住了双眼认不清事实,直到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童舒露出由衷的微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童天接过苹果,细细咀嚼,然而口腔里充满了苦涩。
从医院离开后,已是傍晚时分。
童舒在路上晃啊晃,不知道该到哪去。
她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正值下班时间,路上尽是归心似箭的人潮、车流。
叭叭!突然后方的车子朝着她猛按喇叭。她回头一看,是林梓铭的车子,车子开到她身边,车窗摇了下来,他示意她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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