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即使有严格组织纪律的约束,我们的班长依然没有摆脱那种略带原始人气味的极端的粗犷暴躁。听说一次他给新兵开班会,一个战士不知罪犯哪条“啪”一个耳光打过来,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啪”又一个耳光煽过来,头正好撞到门上,鼻子的血就流了出来。现在人家当了司机,那日到我们宿舍来,赶上吃西瓜,班长递给他一块,这个司机赶紧乖乖地坐到他身边,必恭必敬的,象是见了首长。看来,他是治兵有方,但有些不可取。“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在耳光的威胁下,新兵俯首帖耳,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见了他就象见了猫,要么躲要么逃,官兵一致该如何体现呢?于我们,他可不敢轻易用这铁的手腕,也许他一次次想发作,却又不得不压了下去,让那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也许因在我们面前他或多或少的有点自卑。不过他说和我们在一起也很好,有说有笑,倒也乐哉悠哉!
说归说,笑归笑,班长对我们的训练依旧抓得很严,就连最后一次描靶也让我们必须认真地去做,扒在雨后潮湿的操场上,衣服马上浸湿了,头上还有毒日头照着,还得按要领一丝不苟地打开刺刀,换上子弹盒,再打开保险,定好标尺3,枪托抵住肩胛窝,左手把紧子弹盒,用力向后偏下拉,闭上左眼,张开嘴,枪摆正,缺口中央是准星,瞄靶心下沿。好!三点成一线,屏住呼吸,扣动扳机,要做到有知有觉地扣,不知不觉地响。哎?怎么不响呢?原来没送子弹,描靶也不可能发给我们子弹。那就重来吧!排长、班长在后面监督着呢。又重复了好几遍,加之脸上的汗水一个劲往下淌,衣服早就湿透了,我们也渐渐腻烦了,正在这时,操场对面有一辆军车驶过,我不由自主地口动扳机,口中还“梆”的一声,班长随手举起皮带,抽在我身上,真的很疼,其他同学扭过头来看着我,我还冲他们笑,那是在给他们解释什么叫真正的坚强。那天学校领导来六连看望自愿报名参加军训的我们,在会议室我看到班长好象很紧张,不住地擦汗,惟恐我们那句话说走了嘴,散会后他说没想到我在会上说的最好,说不定原来他看走了眼。
班长热情上进,有远大理想。第一年高考落榜后稀里糊涂来到军营,连续两年都想参加高考,拼命复习,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但炮兵这两年都不招文科。今年又复习了,还是不招,有什么办法呢?再转到陆军又很难,呆在炮兵团考学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也许军校的大门对他永远地关闭了。他依然有自己的快乐,这两天正专心致志地向党组织汇报一年的成绩,马上就要转为正式党员了,看来这又将极大地增添他的工作动力。
本来,班长是很有肚量的,跟我们几个女战士同桌共餐,可能不好意思,发挥不出正常水平,每次只吃那么一点儿,又吃得很慢,比如一个花生米要在他的嘴里嚼好半天,我们看着都急。那日我校的武装部长来,和我们一起吃,给班长夹了一块红烧肉(肥的多瘦的少),瞧他那劲儿,简直一个小家碧玉样,那块肉在晚里左扒拉右扒拉,最后还是放到嘴里,两眼一闭囫囵地咽了下去,煞是有点儿视死如归的劲头。当我们将要分别时,他的饭量才开始大了起来,到底还是恢复不了原有水平。
我们的班长虽说是个男子汉,照样没酒量。在不是最后的晚餐上,战士们仅敬了他一杯啤酒,他喝了脸色立时煞白,说是腹部疼痛难忍,两手抱胸,双眉紧蹙,整个面部肌肉呈扭曲状,那架势看着不象装出来的。连长说我们的班长一喝酒就这样,不知是他对酒有意见还是酒对他有意见,经连长这么一解释我们也就不好再敬他第二杯了。
班长自有军人的豪爽慷慨,每月仅有16元的津贴,却几乎天天给我们买西瓜、雪糕,他说天太热怕我们中暑,还说和我们在一起不怎么吸烟了。最后我们要走时,已经上了军用卡车,他又抱来两个又圆又大的西瓜,说是让我们在路上渴了吃。
可是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才能和他坐在一起吃西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