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是假,但其实真实的想法是要他告诉后藤,强攻不行,只能前来偷盗。”
“在当时,我构思的局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知道了血乳石具体地点的后藤,派遣盗贼和杀生和尚里应外合偷走了血乳石。丢失掉血乳石我们本来按律都要被军法从事,但倘若做这件事情的是老阁老的儿子。而他做这件事情,又是因为在家里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才心怀怨恨行此之事的话。那阁老心中即使不悦,也不能过多的为难我们。果然,我所料不错,最后的事实证明,我自己不过是被罢官入狱,其他的部下,却是终于重获自由。”
“这真是的苦肉计。”盈烟叹息道:“那杀生和尚呢?他为什么肯帮你?”
“其实,杀生和尚并不是在帮我,也不是因为我而来。就连收到父亲传书,要他来查探这血乳石的情况这件事,也不过只是我们约定好的搪塞外界的谎言而已。”我端起一杯桌上的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道:“你肯定想不到,其实杀生和尚是通过胭脂的传书,来到这岛上的。”
“啊?怎么会这样?”
“你没有发现吗,整个故事从胭脂来到黑蛟岛开始,我们就漏了一件对胭脂来说关系十分重大的事情。”
“对,我想起来了,”盈烟说道:“是胭脂身上的顽疾。胭脂去世的原因虽然在官档上说是自杀,但从年岁推断,这正好是她体内顽疾爆发的时候。看来,你们并没有找到替她治病的方法。”
“是啊,先天奇疾,加上几次大乱,又哪里是如此就能治好的呢。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胭脂体寒的疾病发作得越来越少,但每一次发作却越来越严重。虽然我一直安慰着她,但我们彼此都知道,胭脂的大限已至。因此,胭脂才私自传信给杀生和尚,要他前来。她这么做并不是要和杀生和尚重温旧情,而是要他设法替我们解了当时的困局。这样,在她去世后,也算对这几年我们的夫妻生活,有一个交代吧。”
“只是,当杀生和尚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沉寂的内心又瞬间被唤醒了。”
我看了在我身边缓缓坐下,将头枕在我肩膀上的盈烟,一阵苦笑道:“当你的妻子就剩下几个月的性命的时候,贞洁,伦理,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是真的爱上了胭脂。”盈烟叹息道:“虽然你并不想去承认,甚至不断暗示自己胭脂和杀生和尚的私情也是在满足你内心的绮念。但其实,你的内心,是充满了一种纠结和无奈的。你爱她,才会纵容她的行为。”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内心苦苦支撑着自己的想法,一直努力暗示着自己当时鼓励胭脂跟杀生和尚的叔侄淫行是因为我的内心。因此即使胭脂没有鼓起勇气给我提出她的内心的想法的话,我应该也会主动说出来。
然而,当盈烟给我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时,支撑我内心二十年的信念开始一点点的崩塌了。我跟胭脂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外界的因素,因此即使是在胭脂临死前,我们都没有表达过真正的爱意。当我看见她最后赤裸着身体在杀生和尚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开始,我的内心就开始自我封闭起来,足足有二十年。
“你的故事还没说完,”盈烟再一次在我陷入混沌时将我唤醒,敦促我继续讲诉当年的往事。
“本来这一切,都进行的都很顺利,后藤那边也找到了当时的大盗”过山风“,也就是后来的朱六来参与计划。然而,在整个计划里我缺算错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
“谁?”
“有一个人,并不希望结束我们在黑蛟岛上的生活。”
“为什么?”盈烟的表情上写满了疑惑,按理说,除了严阁老,应该没有人希望我们在这个岛上继续生活下去,即使是哪个跟我有着无数孽缘的母亲,也应该不会希望看着自己的儿子有着轻生的行为,这么看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个能从黑蛟岛,或者说是留在黑蛟岛的我们,身上获取利益的人。
闪念之间,盈烟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应该是烟雨吧,她和别人不同。别人来黑蛟岛是出于无奈,但她来这里却是为了你。她一直苦恋着你,但如果这个计划变成现实,那你就要接受牢狱之灾,而她也不得不和你天各一方。因此,如果还有谁不希望这个计划实行的话,那这个人就非烟雨莫属了。”
“不光如此,而且她的身份,也是她不愿意结束黑蛟岛生活的原因。”盈烟一旦想通其中的关键,就顺藤摸瓜道:“因为一旦这里的生活结束,她就不得不回到内陆,到那时,自己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就会再次被人重新提起。无论她如何选择,自己势必会让家族遭受重大的变故。所以,无论是出于家庭的原因还是自我的原因,她都不希望这个计划得以实施”
“那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面对我的问题,盈烟不假思索的说到:“当然是设法来破坏这个计划。”但说完了这句话后,盈烟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但我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但如果我是她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因为,我任何的做法都需要先考虑先顾及到一个点。”
“什么?”
“你的感受。”盈烟说道:“她怕失去你,当然会更加在意你的感受。所以她很怕自己稍微处理的不当,反而破坏了你们之间本来已有的关系。啊,我明白了,你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你的那个三弟,那个同样天天苦恋着烟雨,甚至是愿意当她的性奴的三弟。真正去破坏这个计划最好的人选,是那个了解到烟雨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以为自己这样做可以讨好那个不爱自己的妻子的人,也只有他,最了解你行事的风格,况且就算他的计划败露了,你也只能选择原谅他。”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当我们的计划得以实施的同时,烟雨跟晓飞的计划也开始同步进行。我内心苦苦期盼着胭脂跟杀生和尚最后的欢好的同时,烟雨他们也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所以,当三弟看到胭脂赤身裸体的死在杀生和尚怀中时,任何一个人都会相信,他看到的是杀生和尚奸杀了自己的大嫂。唐门的迷药虽然不如极乐散,但同样可以让人无声无息的中毒。而当时唯一一个可以阻止他们的行动的我,却以为烟雨是在慰藉我受伤的心灵,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把欲火发泄在她身上这件事上。
为了烟雨,三弟杀了杀生和尚,地点就在今天下午的那颗大树之下。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本来以为会将注意力转移到烟雨身上的我,会选择主动告发了整件事情,还自己主动供认了包括杀人,通敌等罪名。
阁老怕这件事情追查下去,牵出了家里的丑事,再加上血乳石的去向,也只有我一人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杀了我,只是给我安了个渎职的罪名,表面上是把我关起来,其实是为了把我继续放在他的掌握中。这些后面的事情,我想,既然我不告诉盈烟,她也可以猜到个七八分。
然而,我想盈烟同时也应该知道,故事到这里,依然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说当时我选择自我揭发的真正原因,我并没有跟她提起。而当年的那些事跟今天的案件有什么关系,我依然没有说出我的答案。
果然,等我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后,盈烟迅速恢复了平时对于各种细节信息的敏感性,迫切的向我问道:“我还有几个问题,第一,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石沉大海了这么多年,那么为什么这件事却重新被提起,而更奇怪的是,当年和案子有牵扯的朱六爷,此时正好也出现在了黑蛟岛。这其中的关系,用巧合来解释似乎说不通。还有,就是更重要的,如果说王晓飞对朱六爷心怀怨念还有原因可以追溯,但我师兄呢?他们却是素昧平生,那他为什么又会对我师兄动手呢?”
“不,杀你师兄的人是另有其人”
“什么?”
“我刚才检查过他的伤口,他被砍掉的头虽然是鸳鸯刀造成的伤口,然而却并不是三弟的刀法所致。这伤口虽然平整,但却是用力猛砍,这并不是三弟的快刀刀法,此其一。其二,就是他那个背上的掌印,其中也有很多奇怪之处。”
“嗯,不错,倘若是先砍头,再用掌击,那要在这背看了头的身上击打如此重的一掌,别说血液会横飞,就连内脏也会从他的腔体里面飞出。但从尸体来看,却并无这个反应,这说明他是先被般若掌击杀,然后才背砍了头的。只是,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凶手会有如此多此一举的行为。”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解的地方。”
其实此时虽然我们聊了很多,但眼下的案情却却依然是一片混沌。面对未知的凶手,我此时却很难集中精神,太多千丝万缕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我需要先找到一条主要的线索。
盈烟知道我沉思的原因,不想打扰我,只借口说去看看准备的晚饭,想要从屋子里出去。
然而,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却把她一把抓住了。许久没有过的孤独感,此时再次涌现在我的心头。就在我看到胭脂入土的那段时间里,我内心一直被这种孤独感萦绕。台州卫大牢的阴冷地下,成为了我心中最深深的一种恐惧。
在那段时间里,我只能靠每日疯狂的自渎来放松自己的神经,在那段时间里,我的阳精每天都把我那个散发着霉臭的床榻浸湿,然后干了,然后又湿了,直到最后,精斑和恶臭,成为了那段时间里我最常见的两种事物。
原本我以为,当我从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离开时,我内心的这种恐惧就会消失。然而,此时我才意识到,当我重回这里时的那种内心的平静,只是一时的表现。我内心深处的那种恐惧,是一种与身俱来的东西。
所以,我并没有让盈烟离开,而盈烟此时,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内心,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着我,就像是那天晚上,当我目送着胭脂走进了杀生和尚的浴室之后,烟雨看着我的表情一样。
“休息一会儿吧。”盈烟的语气又变回一开始的那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