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半躺在床上一语不发的白秋心递过一本线装书:“拿去。第八页就是。”
纪茗一怔,接过来一看,只见书名是《内功与心法基础篇上册》。翻到第八页一看,发现确实有那篇文章,只不过是引用,而且是节选,不禁奇怪。
半躺在床上看书的白秋心淡淡地道:“我听说了你的事。王芷纯粹是在刁难你。在图书馆里,《登涉篇》也只有高级借书区才有完整版,你拿不到借书授权。除此之外,我这里的这一篇算是比较完整的了。你抄十五遍交上去,王芷也说不了什么。”
纪茗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说谢谢的份儿了。很奇怪,她今天是头一次听见白秋心说了这么多话,也头一回听见东苑弟子提到王芷却不恭恭敬敬地称一声“王师叔”。可她一向对白秋心有些敬而远之,因而也不多问,便只接过去抄那十五遍。白秋心始终没拿正眼瞧她,只是专心读书。
纪茗只在最近两年才被纪满堰逼着学毛笔字,还很不熟练。可东苑没有钢笔,只有笔墨纸砚,叫纪茗头疼不已。《登涉篇》不长,纪茗却愣是抄到要吃晚饭了还没抄完。
她一路揉着酸痛的手出了宿舍门,走到东苑门口,不禁向别苑那个小门望去。她几乎就要向那里走去,可是一想自己如果接连两顿饭都不出现,顾子规他们一定会觉得奇怪。
事实是,纪茗坐到了文丹青身边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人注意她。等到过一会儿杜鹃来打招呼,别人才发现她来吃饭。
顾子规看着非常自然地在东苑桌边坐下的杜鹃,皱眉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杜鹃摆摆手:“放心啦,墨爷爷从中午就在开会;王奶奶去十方办事了,明天才能回来;别的老师我又不怕。”
顾子规无奈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纪茗有些忐忑地问道:“咱们学校的别苑是干吗的?”
顾子规、文丹青和杜鹃三人齐刷刷地望向纪茗。顾子规奇道:“你居然会知道别苑?”接着他眯起眼睛,“你中午到底去哪儿了?”
“我中午没去哪儿啊,”纪茗下意识的撒了谎,随即红了脸,“是白师姐无意中提到的。”
文丹青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她无意当中还会说话?”
杜鹃及时插嘴解了纪茗的围:“别苑是什么地方?”
顾子规又狐疑地看了纪茗两眼,便解释道:“别苑在校园最北边,东西苑之间。灵种田、医务站、库房、后勤部、外来宾客临时接待处全在那儿。”
“白师姐还说……”纪茗感受着文丹青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有些心虚,“别苑有一个不正规的学生,你们听说过吗?”
顾子规愈发怀疑地瞪着纪茗:“听说过,怎么了?”
纪茗一时语塞,端起茶杯掩饰着:“没怎么。”
不料又是杜鹃解了围:“不正规的学生,还有这么个人?”
顾子规瞟了纪茗两眼,后者正掩饰地埋头吃菜:“我没正脸见过,但是以前好像碰到过几次。听说是来历不明,从小被墨校长收留在敏堂打杂。本来也想让他入学,但是他没有天赋,分班的时候龙鳞上怎么也显示不出字来。他在东、西苑都上过两天课,都上不下去。教过他的老师们都说,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差的学生,简直什么天赋都没有。师父本来就傲气,看到这么个差学生,还劈头盖脸地羞辱他来着。”纪茗捏着筷子,回想着江华的一言一行,不禁为他难过。
杜鹃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也没什么然后啦。那时候别苑刚成立,苑长温婷就把他收到别苑了。听说本来是想收他当义子来着,但是他死活不愿意。”
杜鹃简直满脸放光:“那他叫什么呀?”
“不知道。”顾子规疑惑地看着杜鹃,“你怎么这么兴奋?”
杜鹃撇撇嘴:“世上有这么笨的人,我觉得稀奇,想去看看。”
“这怎么能说是笨呢?”纪茗脱口而出。跟江华待了一中午,她实在不觉得他不聪明。尤其现在她知道了他的事情,觉得更加理解他,也更对他产生了好感,而这种好感是面对顾子规、杜鹃这些天资优越的人时所没有的。“他顶多是不那么幸运,没有天赋还流落到这个地方来。他要是在别的地方,南京、上海,或者北平,一定要比现在过得好得多。”
“所以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顾子规歪过身子来,认真地看着纪茗,“谁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会碰见这个人了吧?”杜鹃两眼发亮。
纪茗吞了口口水,正不知如何作答,顾子规便断言道:“这倒不太可能。那个人已经有两年没出过别苑了,纪茗到哪儿碰见他去?”
“所以我都说了是白师姐告诉我的!”纪茗把碗一推,站起身,“我吃饱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