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苑长王芷”,旁边盖着一个红色的印章,纪茗辨认出里面刻的是隶书的“东”。
这封信看得纪茗更是云里雾里。她隐隐约约地猜了一些,可是心里觉得太离奇,不敢相信,便在信封中找出了那本册子,仔细阅读起来。
敏堂的校园秀丽而开阔。广场上的铜雕喷泉上落着鸽子,大片鲜美的草坪向深处延伸。清澈的小溪温柔地环抱着白墙黑瓦,远处钟楼的影子在午后的阳光中被一点点拉长。敏堂不辜负所有人的期待,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这里即将将纪茗纳入怀中,同时还要她接受周围的一切。敏堂周围蛰伏着的许多极端的危险,将是纪茗难以回避的。
可是现在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因此她仔细地读过册子里有关她将要去的“东苑”的一切,只是明白了自己即将去一个非同寻常的学校。
敏堂的入学年龄本来是十二岁。1934年,也就是纪家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十二岁,可纪满堰不知道为什么等了两年才让纪茗接受邀请。这天已经是1936年8月27日,距离通知书作废没有几天了。
敏堂中分有东、西两个学院。墨池,也就是在通知书上署名的那个人,就是敏堂校长兼西苑苑长。纪茗所分到的东苑的苑长则是个叫王芷的女人。
纪茗皱皱眉。手册上只有一张墨池的照片和一张教师的合影,又很模糊不清,只能让人看出墨池看起来很老,毛发雪白,稀少的头发被平顺地向后梳去,衣着就像南京大街上那些装模作样的假洋鬼子。那张教师合影根本无法让人分辨出人脸,但是纪茗却发现,站在左边的教师穿着和墨池一个风格,站在右边的则一个个高峨广袖,似乎是很古旧的式样。
“真是古怪……”纪茗一面念叨着,一面翻过一页。
敏堂原来是一所英国学校Percelline,即佩索莱恩的分校,是两百多年前几个英国人到中国建立的。目前佩索莱恩在英国、丹麦、荷兰、瑞士、日本、澳大利亚等一共有十几所分校。那一大串国家的名字,纪茗有一半都没听说过。
敏堂不采用年级制,而是把课程内容依照难度分成了四个阶别。纪茗是新生,要从“黄阶”的课程学起。每一学年结束时,学生们都将根据自己选修的课程接受评估考试,全科合格或以上才可以进入下一阶别的学习。四个阶别分别是黄阶、绿阶、蓝阶、红阶,全部通过后就算是毕业了。当然,也有人选择留在学校继续钻研获得银阶、金阶的学位,但是中国目前只有四个得到金阶学位的,全世界也只有二十七个。
看到这一段,纪茗来来回回读了几遍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懂了。
“什么金啊银啊的,乱七八糟。”纪茗烦闷的合上册子,揉揉太阳穴。
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学校。
纪茗一面闭目养神,一面把事情来回想了个透彻,心乱如麻。原来这就是父亲一直想自己隐瞒的、母亲那天试图告诉自己的事情。可是父亲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纪茗睁开眼,又读了一遍那封热情洋溢的入学通知书,上面那一句“我们坚信你有天赋也有能力”一下子刺痛了她。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始终对这话的真实度高度怀疑。有天赋也有能力?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展现出过这样的能力。
纪茗一下子有些心口发慌。她觉得自己愚蠢透顶,竟然随随便便就被送上了一列不知道要开到哪里的火车。而现在她知道了,她又觉得这个目的地对自己来说可笑至极。纪茗想要赶紧逃离这个状况,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的双腿一抖,那张信笺便轻巧的滑落到了地上,停在门口。
纪茗正想弯腰去捡,信笺旁忽然停下了一双脚,还很奇怪地穿着黑布靴。这双靴子的主人弯下腰来,捡起信笺,扫了一遍,抬眼望着纪茗笑道:“原来你是敏堂东苑的新生?我叫顾子规,我们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