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对他爱理不理,望向我的时间反而此我离去以前更长。她不但对那个男人谦卑的态度视若无睹,甚至还带着轻微的自得,明显地用表情向我炫耀着。
在情场上我的风度乏善可陈,但是她的态度,却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嫉妒。在这个前提下,我忍不住多看她的男人两眼。然而结果非常遗憾,虽然我观察、思索多时,却还是看不出他自命艺术家的长发下,潜藏着什么足以自豪的智慧。我的思维改变以后,她的高傲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一种揶揄。
这个男人会不会真是她的情人?这个问题,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忘记这时面对的是我有可能去爱的对象。哪怕是满脑子问号,我还是抛开对那个男人的顾忌,持续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满足。
稍后,店里的侍者替刚到的他送上menu,问他要些什么。
他只是随口吩咐了几句,便迳自把背负的相机和摄影器材放在餐桌上,起身走向洗手间。
由于男人的行动,一个强烈的讯息占领了我的大脑:如果我想认识她,这是最好的机会。要是我再次错过,这辈子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还来不及考虑,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向窗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大麻还在脑子里作用,我走起路来竟觉得有点失神。没有事先徵询,我大剌剌地坐在她的面前。真正的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飘散在周遭的poison香水。
“如果我没记错,我好像不认识你。”她的声音从开口的那一刻起就进驻我的记忆,无论何时何地,我会记得这份感动。她的口吻听起来相当平静,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行为在她的意料之内,也可能是她早已习惯应对搭讪的无聊男子。
“没错。”我盯着她上过暗红色唇膏,频频颤动的嘴唇,忽然记起厕所里的幻觉。幸而她嘴唇上的唇音颜色很深,显然不像在三分钟前刚结束一次口交,否则我根本就无从理解征服我的究竟是她、欲望还是大麻。
“那么这位先生,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她如此单刀直人的话语,让我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这个时刻,却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欣赏她,一时之间还难以想出应对的辞令。
“对不起,你可以说我直接,也可以说我敏感,但是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看我?”她看我有好一阵于没有说话,继续补强她的问题。
“没错。”我的回话千篇一律,差点让我误以为被搭讪的是自己。
“但是怎么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她来说,应付类似的状况应该非常得心应手。至少她只用了三段对话,就明确而礼貌地表达出坚定的拒绝。
“我不相信。我们之间会从现在开始。”在情场上,我当然不可能任人宰割。我的口吻非常肯定,我相信这至少能使她的心跳加速。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我猜她可能认为我不识抬举,不肯走下她替我预留的台阶;另一方面,她也可能很少遭遇到和她旗鼓相当的感情对手。
“我不想让我老公看见你坐在我的对面。”她明显地压抑破口大骂的冲动,用暗示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
“我知道我的时间有限,但是不管你结过婚没有,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我有些错愕,但是她的言词却没有把我吓走。女人嘴里的老公,通常有男朋友和丈夫两种定义,从她二十出头的年龄和时髦的外型看来,我并不认为她指的是后者。
“是吗?你好像很有把握?”她大笑着抓起桌上的ysl凉烟,彷佛试着用轻松的态度掩饰心里的恐慌。就这一点看来,我相信我的出现将改变她的生命。
“我有把握的比你想像的更多,我还知道你在期待感情的冒险。”我微笑着点头,脑子尽是她性感、狂放的一面。看着她细致、滑腻的颈项皮肤,我再度想起厕所里的幻境,的确很想知道她吐出来的精液最后会流到哪里。
“你的屁话说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在公共场所骂粗话。”从头到尾,她镇定的假面几乎完全没有改变。无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如何,我都喜欢女人从容而自信地面对我。
这时她所谓的老公已经回到桌边,我的出现让他腼腆地站在一旁,隔着天窗仰望下午的天空。
“anyway,很感谢你让我坐下来,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这种状况,与其继续赖在这里,倒不如给我的情敌多一点尊重,我不想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从容地递给她一张名片,慎重地说出邀约的时间和地点:“不管你来不来,晚上八点我会在统领百货门口等你。”
“不好意思,我想我骚扰了你的女伴。”我识相地离开座位,拍了拍她男伴的肩膀。站在一旁的男人似乎对我的友善感到嫌恶,略略地欠身闪躲。对于我侵占他的座位,他倒是没有做任何表示。
坦白说,无论他是不是我的情敌,我对这个男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他的身上飘着浓厚的男性香水味,再加上相貌十分清秀斯文,在女人面前应该很吃得开。我无意嫉妒或批判,但是我委实无法认同脂粉味过重的男人。
无法推测我的出现和大胆的言语,会在他们之间投下什么变数,但是至少那个男人可以不必再为他的迟到道歉。邂逅发生以后,我不准备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继续耗下去,或许公司里会有什么急事等着我处理。
我回到座位拿起帐单和行动电话,暗自产生了一个预感:从北纬38度半开始,这场爱情的战火将在东区街头无止境地蔓延下去。